28、母难深恩 ...
-
林外，听着小凤的笛声，聂无错只觉得几个月来，自己心里第一次这么安宁平静。义父醒了，而娘亲就在自己的身边，在这世上，她已再无所求。
“小凤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她喃喃地道。
“怎么会是做梦？萧大哥他是真的醒了。”小凤倒觉得自己是恍若在梦中。失去了记忆，在这世外桃源中隐居，行医，救人……就算她一点也不记得从前，她也隐隐约约地猜得到，自己的从前，并不平静。她轻轻叹了一声：也许，是时候去寻找自己的从前了。
罗玄和萧鸿出了门来，见到的就是聂无错依偎在小凤身上睡得正香，两只手还紧紧抱着小凤的一只手，好像怕她走了似的。
见两人来到，小凤指指聂无错，一笑，轻声说道：“这几天她也累了。”
萧鸿见状，上前抱起聂无错，可她的手还是紧紧抱着小凤的臂膀，不肯松开。
“玄儿！醒醒，回房去睡！”萧鸿轻声叫道。
“别叫……就让我做完这个梦嘛……”聂无错半睁开眼睛，嘟着嘴，又翻身睡去，可手是松开了。萧鸿笑着摇摇头，把她抱起来，送回竹苑。
小凤看着两人离开，也要起身来，无奈刚才僵坐了太久，腿都麻了，才站起来，便摇摇晃晃地向一边摔去。
本以为自己要摔个大跟头，结果却被一个怀抱接住了。她一抬头，是罗玄。在她记忆里还没有哪个男子这么抱过她，不由得又惊又羞，赶紧推开了他的怀抱，罗玄只觉得怀里一空，温热的身体离他而去，心中某处，也开始忽冷忽热。
“谢谢，罗大……罗先生！”小凤差点又要叫他“罗大哥”。站稳了，跺跺发麻的双脚，她也向竹苑走去。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方才倒在那人怀里的时候，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暖呢？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这个人，不认识自己呀。
罗玄看着她的背影，一笑。曾经，她也这样跌倒在他怀里，而那时，是自己忙不迭地把她推开了。她是真的不认识自己了。
半夜，聂无错正睡着，却被一阵凄厉的叫喊惊醒。
“娘亲？”她跳下床来，抓过剑，就飞出了门外。小院里，站着罗玄，和一个猎户装扮的男人，而那叫喊声，就是从小凤的房中传出来的。
“娘亲！”长剑出鞘，她冲进了小凤的房间，却见到小凤好好地站在床前忙碌，那正躺在床上叫喊的，是另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子，而床上的一滩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小凤姐姐……”她叫道，小凤抬头看见是她，点点头，拭了拭额上的汗，便又低下了头，在那女子耳边说着什么，只听那女子一声比一声叫得凄厉。聂无错见小凤正忙着救人，不敢打扰，便退出了门去，手里的剑也还拿着。
那猎户装扮的男子见她出来，赶忙上前问道：“我……我媳妇她怎么样？”
聂无错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那个大叫的女人是……你……媳妇？”
“不是我媳妇那是谁？”那猎户道，“那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
“我……”聂无错也不知道那女子得的什么病，只是那女人看起来很不好，脸色苍白，一头是汗，叫声还这么凄厉，“她看上去不太好……”她还没说完，那男子就要冲进竹苑，到了门口却被罗玄拦住了。
“你进去也帮不上忙。”他说道，那男子颓然地坐倒在地，嘴里嘟嘟囔囔地念道：“我的媳妇啊，我的娃呀……我的媳妇呀……”
“里面不是只有你媳妇一个人么？”聂无错奇道，“关你的孩子什么事呀？”
那男子瞪着她，说道：“去去去！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就不要在这添乱！”
“你说谁小丫头！”聂无错正要和他理论，却发现自己手里还提着那把剑，赶紧把剑收进剑鞘，抬眼一看，罗玄正看着自己。奇怪，他干嘛用那种眼神，自己刚才不过是失口叫了声“娘亲”而已，好在那女人叫声很大，娘亲没有听见，要不还要大费口舌解释一番。她把脸一别：才不要看这个人，讨厌他！
那女人的声音愈发地凄厉，那猎户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只知道念着：“媳妇……”聂无错看他可怜，蹲下来安慰他道：“这位大叔，你不要太担心了，我看小凤姐姐的神情，你媳妇的病应该不是很严重的，你放宽心，小凤姐姐很会治病的……”
罗玄看她安慰人的那副认真样，不由得说道：“他妻子不是病了。”
“不是病了？那……她是怎么了？”既然神医丹士罗玄都说那女人不是生病，那这女人是怎么了？
“我媳妇在生娃……”那猎户看这女孩子心肠倒好，便说道。
“生娃……”聂无错忽然明白过来了，“生孩子？”她看向罗玄，罗玄点了点头。
忽然，那女人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喊，聂无错的脸瞬间就白了：小孩子的出生，竟会给母亲带来这么大的痛苦么？
时间在流逝，那女人的叫声似乎没有之前听到的那么痛苦了，那猎户也不再坐在地上，只是来来回回地在小院中踱步，时不时地蹲下来叹口气。聂无错就只是坐在竹凳上发呆。
“玄儿？”见她发呆，罗玄以为她被吓着了，上前问道。
却听她幽幽来了一句：“我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个好父亲。
天色渐亮。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小院中的沉默。
小凤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说道：“生了！母女平安！”
那猎户跳了起来，一把接过那婴儿，左看看右看看，竟喜极而泣：“我当爹啦！我当爹啦！”他笑着冲进门去，聂无错好奇地跟在后面进去，只见那新作母亲的人幸福地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幕。“大哥，我生了个女儿，你喜不喜欢？”她的声音还有些微弱。
“当然喜欢！只要是你生的，生什么我都喜欢！”那猎户抱着女儿，逗着她，聂无错看着那小小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小小的手，只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却又怕把这小孩子伤到了。
只听那女子嗔道：“就爱胡说八道。”眼里却满是笑意。那猎户似是想到了什么，抱着娃娃跑出门去，对着小凤就是一跪。
“张猎户，你这是做什么？”小凤要赶紧扶他起来，那男子却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萧姑娘，你就是那菩萨，我谢谢你救了我媳妇和我的娃。”说道“我的娃”，他低头看看怀里的女儿，又是“嘿嘿”一笑。
“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敢把你媳妇交给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大夫，算你胆子够大。”小凤笑道，看见那可爱的小娃娃，也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摸，那猎户见状，赶紧把女儿送到小凤的手里，“来来来，让萧大夫抱抱！”小凤接过那小孩，抬头忽然看见罗玄，便走到他跟前笑道，“罗大哥，你要不要抱一抱？”
“对对对，也让罗大夫抱抱，罗大夫也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呀！”那猎户说道。罗玄看着小凤抱着小娃娃，彷佛很多年前，小凤也曾这样抱着两个女儿，这样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我……我还是不抱了……”他有些慌乱。
“当然要抱！”那猎户似乎恨不得全世界都分享他当爹的喜悦，接过了女儿，便往罗玄手上送，“要不是罗大夫给我媳妇开药，她们娘俩也不会这么平安呀！”
罗玄见那小娃娃送到，小手乱摆，正冲着他笑，不禁也笑了起来。他接过了那小娃娃，谁知，那小娃娃一到他手上，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立时手忙脚乱，拍拍哄哄，可这小娃娃就是不买他的帐。
“罗大哥，你抱得姿势不对。”小凤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纠正了一下罗玄抱着小娃娃的姿势，那小娃娃果然就安分起来，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眨巴眨巴地冲着罗玄笑。
“哎呀！”那猎户道，“罗大夫你不会还没当过爹吧！”这回换做罗玄的脸色变白了，他看看小凤，她还是无知无觉地逗着那个小娃娃，再找找聂无错，却是刚刚端了一盆热水过来，见他看她，她说道：“我去给大嫂擦把脸。”
罗玄点点头，把那娃娃递给那猎户，说道：“我去熬药了。”转身要走，却听那猎户抱着女儿念叨道：“女儿好，女儿像爹，哎呀我的宝贝女儿……”
只听“咣当”一声，聂无错把手里的铜盆摔在地上，掉头就走，水洒了一地。萧鸿也早就醒了，看见这一幕，赶紧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母难深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