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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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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吧位于文教楼一角,进门处摆放着错落有致的绿植以及一些老唱片之类的年代品,显得既小资又有格调。咖啡的香味迎面扑鼻而来,舒缓的轻音乐围绕着进门的人,这确实是个让人放松的好地方。
君芝扫射了一下大厅,确定没见着那人。
拿出手机一看:雅舍。
哦。
君芝往咖啡吧的二楼走去,原来是私密单间。也是,归还拜帖也算半个正规社交场合事件。
他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君芝的手放在推拉木门上,心脏咚咚跳,为啥有些心虚呢?
“咚咚咚!”君芝在木门上敲了三下,随即推门一看,微微一笑打招呼,“你好!”
“你好!请进。”正式而不失礼貌的邀请,沈文宇坐在那里,白色运动服上已加了休闲的灰色西装外套。
日式榻榻米的包间格局,君芝脱下鞋子,走了进去。对面的沈文宇盘腿而坐,自然舒服。但她却不行,受限于裙子。君芝走到蒲团上,迟疑了一下,半跪而坐,有些尴尬,这吊带衣服本就暴露,半跪向前更让人难受。
沈文宇拿起早已泡了茶的紫砂壶,在君芝面前放了一个紫砂杯,优雅地倒起水来。他为主,她为客。
哎……君芝自叹自己这种“粗野”丫头不适用这种客套,礼貌,中规中矩的招待方式。如果沈文宇见她进来,随即从包里拿出黄金拜帖往桌上一扔,说,“拿走不谢!”,那她会觉得更痛快些!
“谢谢!”君芝礼貌道谢。
“我父亲说这是一桩善缘。”沈文宇慢悠悠地品尝着茶,打量着眼前带着金框墨镜的人,她长臂雪白似藕,长腿修长,曲在蒲团上,光滑的肩膀上有二根细细的带子,再往下……沈文宇转眼看向别处,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矛盾,身材自然是极好的,在这白裙的包裹下也更显诱人,衣服在示意亲近/靠近,但墨色眼镜又似乎表达着隔绝/保持距离。
“最近眼睛有点发炎。”君芝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解释。不管怎样,他这么有礼守节,她也要撑起君家的门面。
“有二桩事情,虽然你们家不知,但我父亲还是让我据实相告。”沈文宇开头。
本想速战速决的君芝暗叫不妙,这“百年会晤”看来三二分种内结束不了!而她保持着这个淑女的姿势,身体和心理都很难受,他可以无动于衷,但她不行,她觉得好闷,非常闷。
“我爷爷病重最后一年,感谢你爷爷陪伴走了最后一程。”沈文宇道谢,诚恳地看着她。
君芝听完,心中的烦闷一下子就不见了。有权有势有钱的大神,也可以有朴素简单的感情,之前是自己潜意识里就有偏见,沈文宇的坦诚体现自己太小家子气,“这我知道。没什么的,他自己想那么做。后来我爷爷还执意葬在了你爷爷墓碑旁边,想着下去还能做个伴。”君芝答道,“我们家是乡野之家,爷爷一辈子是个农民,对于你爷爷这种知识渊博,行医救人的人,既敬重又羡慕,总觉得待他身边,很舒服。”
“嗯。”沈文宇突然笑一笑,喝了口茶,许是回忆起亲人心情不错,“正是这种敬重,我爷爷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说起他做的二件事。”
君芝看着沈文宇,静静听着,他说话温和有力,不紧不慢,散发着自信的魅力。
“我们家也不是一下子壮大的。你这黄金拜帖在当时那个年代还是很值钱的!”沈文宇从西装内里口袋里拿出拜帖,放在桌上。
君芝拿过来,终于看见了它的真实模样!心不由地激动起来,她打量着黄金薄片,书签大小,黄灿灿,闪亮闪亮的。她用指腹轻抚摸上面的刻字,“是小篆。”
“没错。繁体字。”沈文宇很意外,她竟然一下子就认出了字体,他拿到手的时候在网上研究了一下才知道的。
豎起:
君芝
坤造丙寅年庚午月乙亥日丙子時
愚親君修實 敬呈
君芝爱不释手,目不转睛,拿着反复轻抚。
沈文宇看着她,这个动作和父亲给他的时候一模一样,他是喜欢,也是不舍,这块拜帖对于沈家有不一样的意义,爷爷为了拿回它,曾经和人拼了命。
“当初你爷爷去看病的时候,那时诊所在镇上。后来,我爷爷把这块黄金押给了一个远亲,换取了500块钱,把诊所从镇上换到了县城。赚了钱后,爷爷立即带了1000块钱去远亲家,要换回这块帖子。哪知那远亲也是个怪性格,无论多少钱,就是不同意。”
“然后呢?”君芝不知竟有这么个故事。
“然后” 沈文宇嘴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弧度,“你可能想象不到,爷爷耍起了无赖,在远亲家吃,在远亲家住,一直住了半个月,远亲实在受不了了,把钱收下了。”
“呵呵……”君芝跟着笑了起来,沈文宇这样亲切跟她讲话,让人很舒服,忍不住想靠近。但她知道,这也很危险。
“失而复得,爷爷决定再也不把这块帖子押出去了,一定要好生保管。后来他等凑足了钱,才把县城诊所换成了市里面的小型医院。可好景不长,医院才刚刚成立,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无赖。有个病入膏肓男人来看病,爷爷连救几日,最后无力回天,那男人撒手人寰。在他死后,他家人带了几车人大闹,非说我是我爷爷给人看死的。医院才刚刚成立,经不起折腾,而那时我爷爷手中已没有现金,最后被逼无奈之下,拿出了这块黄金,赔了人家。”沈文宇看向君芝,等着她的反应。
“这块黄金,本就是诊金。”君芝本不打算和沈文宇深入交流,可现在却不得不说话表明自己的立场,“本就是你们沈家的钱。只是因为当初刻了我的八字,我们家才要拿回来的,本就唐突。希望你们不见怪。”
“哪里。”沈文宇轻轻答道,“后来,爷爷赚了钱,又上门去讨要。可那男人的老婆见有机可乘,拿了说好的钱后,不但不归还这块拜帖,还得寸进尺,索要更多的钱。”
“这么过分!”君芝愤愤。
“后来,我爷爷给了。结果,她更得意了,押着拜帖就不给,再要钱。”
“贪得无厌,打死她!”君芝听得气了起来,完全没意识到暴露了自己嫉恶如仇的本性。
沈文宇一怔,细细地看着她,偷笑道,“爷爷还真是这么做的。结果被那妇人的本家人打得鼻青脸肿,差点打残。不过最后,倒是还了回来。所以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
“真不用。那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君芝拿起了黄金拜帖,放到了自己的包中,这下是真的尘埃落定。她心中升起无限感慨,她必须得果断迅速地结束这次会面,哪怕以一种戛然而止的方式。她害怕,靠着这仅有的长辈之间的一丝情分,会让她生出不一样的感觉来。谦谦君子当前,谁能一点不动容呢?
“以后有事尽管找我。”沈文宇给话。
“好。”虽然嘴上这么回复,但君芝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虽然她平时行事随意,但内在十分理智。沈文宇与她就像相交的二条线,不管相交的时候多么舒适愉悦,终究是一闪而过,要朝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沈文宇定位她为邻家妹妹,以一种坦诚的态度开始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和相识,但她却只能用非常不坦诚的话结束他们短暂的相聚。
“文宇哥哥。”君芝反常温柔地叫着。
“嗯。”
“你真好!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我男朋友来见见你。”
“……好。”沈文宇停顿了几秒,轻声答道。
结束见面,拿回拜帖,事情已了。君芝从文教楼出来的时候,楼外面停着的电瓶车,自行车都不见了,看来舞会早已结束,大家都回去了。她寻找了一下佳佳停放小电驴的位置,空空如也,她肯定以为自己先走了。
今日不知道是多了什么,还是少了什么,有些不同,君芝心中思绪繁多,她决定步行回去了。放在心上几年的事情总体发展得很顺利,唯一一个小插曲就是刚才回卫生间拿衣服的时候,衣服不见了。算了,丢了就丢了,一件衣服而已。
君芝走在校园里,有些晚了,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从文教楼走回蓝园,要路过清风桥,君芝站在桥上,拿掉眼镜,望着夜幕中的水在夜色下泛起了涟漪,她轻轻地呼吸着风,多年心愿已了。该高兴的!
“Hi. Beauty!”
发呆的君芝掉头,不知道何时来了二个黑人留学生,一边对着她打招呼,一边靠近。
都怪今天这衣服!君芝假装没听见,立即回身大步走开。
“You are so beautiful. Can we be friends?”黑廋高个子拦住了她。
英语系的她自然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摆摆手,什么都不说,意思自己听不懂,再转身,寻找空隙走开。
“Hi. We are good people. You can be with us.” 另一个黑人上前堵住空隙。
君芝来了气,拿起包对着对方抡了过去,“让开!让开!我让你让开!”
黑人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激烈,各自伸手拉住了君芝的一左一右的胳膊。君芝被困,紧张起来,扭动大喊着,“闪开!闪开!”
挣扎了几番,越来越用劲,岂料那二个黑人也加大力量,她的手臂动都动不了了。
完了!君芝着急慌张起来。
正在惊恐之余,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呦呵,“去死!”紧接着,一个上穿短袖白T,下穿花色大裤衩的男生凭空而出,对着那二个黑人一人一脚。君芝赶紧乘机逃出间隙。男生拉起了君芝的手,带着她飞快地跑了出来。
二人气喘吁吁地一路跑到了宿舍楼附近才停了下来,周围有同学在来来回回,他们安全了。
“穿成这样!”王书斜看了一眼。
“你怎么认出来的?”君芝把假直发拿了下来,放进包里。
王书无奈地笑笑,只要她说话,他一秒就能辨别出来,在他的DNA里,她无疑是个特殊的存在。
“你,你这是故意让人犯罪。”王书直接指了指她的胸部。
在王书面前,君芝倒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安心舒服,“当然事出有因。”
周围路过的男生,眼神有意无意地落了过来,王书一阵不爽,直接脱下白T,“穿着吧。”
君芝接过衣服,穿他衣服也不是一回二回,但这回不同,笑问,“你光着吗?”
王书嬉笑着瞪回去,“此等容颜,此等身材,今天本大爷,让全校女生都饱饱眼福!”
“那全校女生都得感谢我。”君芝不再客气,套上了他的衣服。
“走。送你回宿舍。”
“好。”
“以后太晚了有事的话,叫我。”
“一般也没事。”
“还没事?!”
“哦哦。下回注意。”
君芝与王书并肩而行,二人嬉嬉笑笑闹闹,之前的遭遇很快就抛掷脑后。到了女生宿舍门口的时候,好几个女生对着裸着上身的王书,一阵嘲笑。
“看上我了,是不是?”王书不正经地对着那些女生喊道,“看上我的排队啊!”
君芝也跟着笑,他向来没个正行,“那我进去了。”
“好。”王书柔声应着,“早点休息。”
“嗯。88。\"君芝挥了挥手,进了宿舍大门。
王书屹立在女生宿舍门口,一直看着那人影越走越远,直至不见。
良久,才转身回走,往青园的方向。
刚走几步,不明不暗的宿舍楼旁边,一辆停在那里的黑色保时捷跑车慢慢地拉下了车窗,“出卖色相到这个地步了?”
王书停步,转头看向车内的人,没回答继续往前走去。往前走了二步,又退回来,干脆利索地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今晚回青园不?”
“哼。”车里的人启动汽车,斜眼睥睨了一下王书的上身。
“要不要摸摸?”王书不正经地邀请。
二年前,君芝非要他去试探沈文宇是不是gay。他觉得荒唐不同意,但经不住她磨,就去了。他找了个时机,在沈文宇打篮球的时候,参与了进去。打篮球的时候出了很多汗,每次拿水,他都会给沈文宇带一瓶。一次,在大家打完球,操场上只剩下沈文宇和他时,他靠近,手轻轻地搭在沈文宇肩膀上,说,“我的腹肌怎么样?”
“不错!”沈文宇夸着,“腹外斜肌、腹直肌、腹内斜肌和腹横肌都很有力量。”
王书一听亲昵地靠近了些,细声耳语,“要不要摸摸?”
沈文宇听完浑身一震,连呛三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矿泉水里面的水,嘴里没咽下去的水,统统洒了一地。最后,还没等咳嗽彻底平复下来,他一边弯身间断咳着,一边走远了。
那天晚上,王书委屈巴巴地描述了这件事情,君芝听完沈文宇的反应后,整整笑了一夜。
后来王书也上了大学,很巧,居然宿舍楼也是青园。每次二人园内相逢,沈文宇四眼朝天,绝不多看他一眼。王书暗笑不已,觉得甚是有趣,所以每次见到他都行为夸张,要么大摇大摆横着走,要么故意扭扭捏捏。
今天倒是个例外!
“想清楚了?不再压抑自己?摸摸如何?”王书吊儿郎当坏笑着。
“你在女生宿舍门口当望妇石呢?”沈文宇出声。
王书脸色微变,良久,沉声道,“那可是我的宝贝心肝儿~”
“哼~”沈文宇冷哼一声,加快油门,车疾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