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概率的100%》火炉旁的猫

8、第 8 章

　　前前后后辗转了近三个月，聪聪的病终于有了说法，疑似LGS综合症。虽然帝都的专家通过种种检查只得出了个疑似，可既便这样也让帅健和师婷婷心里好受一些了，好歹知道孩子患的是什么病了。

　　LGS综合症即兰诺克斯综合是一种非常特殊且预后不好的儿童癫痫，目前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措施，帅健和师婷婷在网上搜到这些关于这个疾病的一些消息的时候，纵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可还是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从帝都回家的飞机上，师婷婷是有些不信邪的，她一遍一遍的教聪聪叫爸爸叫妈妈，网上说，患上这个病的孩子在癫痫频繁发作之后，智力会出现倒退的情况，然后慢慢的不会与人交流、生活不能自理等等情况。聪聪现在才一岁半，本来就没什么智力也不会说话，这再倒退，师婷婷简直不敢想象将来聪聪会变成什么样。

　　“聪聪，我是妈妈。叫妈妈。”师婷婷一遍一遍的诱导聪聪张嘴说话，可聪聪就是只张嘴不出声。帅健在一边终于烦了，他低声责备着师婷婷：“行了，孩子不愿意叫就不叫，你这一直逼他做什么。”师婷婷知道帅健心情不好，想发作终究还是忍了下去，只是把怀中的聪聪报的更紧了一些。

　　一家三口下飞机的时候，四位老人都来接机了。帅健和师婷婷临去帝都前，还是把聪聪的情况告诉了师婷婷的父母，两位老人舍不得女儿女婿，也知道大城市看病求医的各种艰难，虽然帅健再三推脱，二老还是给小夫妻俩塞了五万块钱，让他们带着傍身。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帅母第一个冲上去接过师婷婷怀里的聪聪抱了过来，一个月没见过大孙子，她还怪想念的，“恩，重了一些了。小健啊，医……”帅母还想追问孙子的情况，帅健见儿子儿媳脸色都不大好，忙扯了扯帅母的衣服让她住嘴。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师婷婷的母亲走到女儿身边揽住了她的腰，师婷婷感觉到母亲的手身子先是一僵，然后顺势就把部分重心转移到了母亲的怀里。师母感觉到女儿压在自己身上的分量，有些心疼的想落泪，但还是忍住了。“走走走，都累了吧，回家说。”师婷婷的父亲看出了妻女的不对劲，出来打着圆场，紧接着就一把搂住了妻女把她们往机场外面推。

　　一家人回到家中，师婷婷什么话也没有说抱着聪聪就先回了房间。四位老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敢叫住她，只都默默的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齐刷刷的望向了帅健。帅健知道自己躲不掉，嘴角微微抽了抽，走进房间和师婷婷小声嘀咕了几句话，然后走出来并关上了房门。

　　帅健来到客厅，随手扯过平日聪聪坐的小椅子放在了茶几前面，和四位老人面对面坐了下来，仿佛在接受审问一般。

　　“现在可以说了？很严重？”帅健的父亲一贯比较冷静，率先发了问。

　　“医生怀疑是一种小儿癫痫，给开了药，让先吃着。定期去医院做个脑部CT检查一下就行了。”帅健避重就轻简单两句话就把聪聪的事情给交代了，说完话他自己心里都有种异样的感觉，如此煎熬的两个多月描述起来竟是如此的简单。

　　“就这么简单？”帅父继续追问，他是了解自己儿子的，从小就不怎么跟他们说自己的事情，遇到非说不可的往往也都是避重就轻的。

　　帅健点点头：“目前基本上就这么个情况吧。不过医生说三岁以内是大脑发育的关键时期，聪聪发病抽搐对大脑是有一定损伤的，医生建议给聪聪找一个康复中心，每天去做做康复治疗。去做康复这事可能就得劳烦两位妈妈了。”

　　“这个不是问题，我和亲家母都退休了，我们有时间。”帅健的母亲说道，“你们上你们的班，带聪聪去康复买菜做饭，都包给我们就行。亲家母，咱俩可以轮流着来，我明儿就把客房收拾出来，你直接搬过来住好了，省的来回奔波。”

　　师婷婷的母亲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亲家母心意我领着，我还是早上来，做饭或者带聪聪去做康复都可以。我下午就回家去，婷婷她爸中午在单位食堂吃，晚上下了班回家还要吃饭的，我还是回去。”

　　“亲家公一起来住。这俩孩子结婚后，本来就是两家并一家的事情了，一起来一起来。”帅健的母亲邀请的很诚恳，只是住在一起终究是有些不方便的，师婷婷的父母还是委婉的拒绝了。

　　“那么我明天就去找康复中心，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先把晚饭吃了。婷婷叫了外卖，半小时能到，我先去洗个澡，爸妈你们也先歇歇吧。”

　　帅健知道聪聪做康复训练的费用很高，可是当询问了本地所有的康复中心被告知费用最低的也得8000元/月，帅健还是被这个数字给惊着了。带聪聪离开帝都的时候，开了五千元的药回来，可也只够聪聪服用两个月的。如果一直吃着这个要，每个月医药费也得两千五，那聪聪这个病每个月的开销就得一万多，帅健顿时觉得压力无比之大。
　　晚上下班回到家，帅健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就钻进卧室了，帅父帅母知道儿子心情不好压力大，也不敢多说话，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引起儿子更大的反应。帅健走进房间以后，两位老人把目光投向了端着菜站在厨房门口的师婷婷身上，似乎在向她求助。师婷婷白天和帅健通了电话，知道了他给聪聪找康复中心的事情不太顺利，猜测他现在此番举动大约是为了钱的事儿。师婷婷租到餐桌前把手中的菜放在桌子上，看着帅健的父母，伸手指了指卧室的方向。二老心领神会并不言语，师婷婷转身往卧室的方向去，在路过坐在学步车里的聪聪的时候还顺手摸了一下聪聪的脸蛋。

　　师婷婷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发现帅健闭着眼睛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她深吸一口气，走近才发现帅健的眉头紧锁，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师婷婷在床边坐了下来，帅健感觉到床的塌陷，猛然睁开眼睛一股脑儿的坐了起来：“谁！”
　　“你怎么了？”师婷婷被帅健突如其来的惊吓给吓住了。
　　“我没事。你来叫我吃饭的？我现在不饿，你们先吃吧。”帅健说完话就躺了下去，闭上了双眼。师婷婷抓起帅健的一只手握在手中摩挲着，柔声细语：“咱俩是夫妻，聪聪是咱俩的孩子，我理解你不想拖累父母的心思，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些是义务，不是拖累。结婚的时候，你家给的二十万彩礼我爸妈全都给了我了，你别烦钱的事情，这些都是可以用的。”
　　帅健一听师婷婷想动用彩礼钱，又激动的坐了起来：“那可不行！当初咱俩说好了的，这彩礼钱是留着给你爸妈以备不时之需的。你爸妈下岗这么多年，靠打零工才把你养大的，咱俩买房子、装修、结婚，他们也都花了不老少了，去帝都前还给了我们五万，继续估计都被掏空了。咱俩这些年也没存下什么钱，这二十万说难听点儿，就是给他们的棺材本，可不能动！”
　　“你以为看着咱们拙荆见肘每天烦这些事情，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吗？拿着用吧！你放心，那是我爸妈，我心里有数。他两人现在退休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也有五千多了，自给自足差不多也够了，真要生了什么大病，这二十万怕也是杯水车薪。”师婷婷表面上在说服帅健，实际上也是在说服自己，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她在父母和孩子之间做选择的话，她怕也是选不出来的。
　　帅健把自己的手从师婷婷的手中抽出来，反过来握住了她的双手：“老婆你放心，这些事情我都能搞定的。去年浩哥找我搞的那个项目，我想去试试，上个月碰见了和浩哥合伙的那个人，听他说这一年他们没少赚，现在想扩大生产，正在融资。”
　　看帅健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师婷婷想阻止的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合适，只是淡淡道了一句：“还是先了解了解吧，投资还是有风险的，现在整个市场大环境都不太好，我们公司下个月可能都要裁员。”
　　“我预备下礼拜找一天去浩哥那儿看看。”帅健显然没有理会师婷婷的建议，师婷婷也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站起身来看着他：“你还是出去一起吃饭吧，别叫爸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