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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宽恕的界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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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半夜的,宋惟清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周纵凌的白衬衫好像粘在了她的脑子里。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今晚不行啊???
周纵凌掩面打了个喷嚏,视频会议里的金发碧眼的姑娘关切地问他:“Hello,Sir?Are you OK?”
“Yes, I’m fine. Please go on.”
不,他不好,他想回宋惟清家。
等周纵凌再回来的时候,宋惟清刚睡着没多久,他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总感觉自己像在做贼。他本想睡了觉再过来找她,可是实在孤枕难眠,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她。
宋惟清果然立刻惊醒过来,好不容易确认了来人,立刻就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
周纵凌也总算如愿以偿地抱着佳人入睡了。
整整一周都没能怎么睡好的宋惟清终于在周纵凌身边得到了安眠。她睡的昏天黑地,直到下午。
电话响个不停。她被电话吵醒,不耐烦地接起来。
“是我。”一个女声从电话里传来,她猛地睁开眼,仔细辨认。
“李茴?”她哑着喉咙问道。
“等会儿有空见一面吧,我们应该有很多话聊。”她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感情,“地址等下发你,晚上7点。”没等宋惟清回答,她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周纵凌听到动静走进来问。
宋惟清看着已经挂了的电话,一阵懊恼——李茴还是这么自说自话,真是惹人厌烦。
她缓冲了一会儿,睡的太久的大脑总算恢复了思考,她一时有些琢磨不透李茴找她的意图。是要道歉还是要宣战呢?她倒是不担心李茴会对自己做什么,可是不去吧,又显得自己挺怂的;去吧,又觉得浪费了她和周纵凌相处的时间。
最后还是周纵凌亲自把宋惟清送了过去。
“我就在门口等你。”这回,他是半步都不敢走开了。
“放心吧,李茴挺正常的。而且我也不信我还能被精神病捅两回。”说完,宋惟清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那家清吧。
酒吧出乎意料地安静,背景的爵士乐轻柔而放松。可能因为时间还早,店里没什么客人。一进去,她就看到了坐在吧台前的李茴。
李茴单手支着脑袋,正笑的花枝乱颤。
宋惟清坐到她边上,调酒师立刻递上酒单。她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李茴抽走了酒单。
李茴对调酒师说:“一杯曼谷监狱。谢谢。”她的嗓音慵懒而轻快,看不出丝毫对诉讼的担忧,倒是好似有几分微醺。
“你的心态倒是不错。”
“我已经打听过了,败诉也不过就是道个歉,赔个钱,无所谓啦。不过,因为这个事情你是不是过的挺惨的啊?被停职,被骚扰,听说还被精神病捅了一刀,差点死了?哈哈哈哈哈……”李茴笑起来,肩膀跟着耸动,圆盘的椅子晃来晃去,也不怕过于得意忘形摔个跟头。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幸灾乐祸?”宋惟清真的越来越看不懂李茴,感觉她离精神病可能也不是很远了——她摸了摸自己腹部的刀疤,悄悄往后挪了挪。
就在这时,调酒师递过来一杯西柚色的酒,曼谷监狱。宋惟清接过来浅尝一口,酸酸甜甜的,酒精味并不很浓,倒是极易入口。
“监狱。我也被关在监狱里……”李茴一脸哀怨,盯着那杯酒就开始自说自话。
宋惟清立刻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有话能不能直说啊,别老在那里阴阳怪气的。又不是做阅读理解,每次和你说话我都累的要命。”以前的李茴就那么矫情。这也不是宋惟清第一次这么说她,可她就是不改;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再猜她究竟高不高兴,究竟有没有生气。
李茴斜眼一瞥:“你果然还是都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对她没什么耐心,“我不是因为你什么朋友都没有了吗?你总得负点责任吧?”
宋惟清又一次气结,翻了白眼,再次解释道:“我再说一次,我从来没有……”
“无所谓了。”她打断宋惟清的话,拿起面前的一小盅酒,一口闷了。宋惟清在心底“嘶”了一声,这酒都没加冰块,一定很难喝。
宋惟清实在找不到话题,又觉得必须得说点什么,于是随便扯了一句:“怎么借酒消愁?和你老公吵架了?”
没想到她一语中的,李茴笑起来:“哈!你怎么知道!不过原因猜错了。要是只是吵架就好了。他被我捉奸在床。”
宋惟清越发觉得李茴的表情有点狰狞——她居然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被出轨的女人。该怎么形容她听到这种事情时候的心情呢?既觉得恶心可是又有些习以为常的波澜不惊。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我的性格真的很糟糕吗?”
“嗯,很糟糕。”宋惟清不假思索地回答,话一出口,却有些后悔。
李茴皱了眉头,白了宋惟清一眼。她就不该叫她来,只是事情发生了以后她实在是憋闷的慌,低头看见那张起诉状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宋惟清。
两个人吵架总比一个人喝闷酒来的自然一些,至少他们曾经也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她试图补救一下:“怎么,你老公因为你性格不好所以出轨了?”
“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只有这个原因了……”她情绪低落,低垂了眼眉。
宋惟清一看她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你是傻子吗?他出轨是他的问题,为什么要用你性格不好来作为理由?”
李茴一口气噎在喉咙口,一时不知道辩驳些什么。这和她的认知不太一样,可又莫名的有说服力。
“所以你选择了什么?”
“选择?我哪有什么选择。所有人都在劝我不要离婚。说他只是暂时犯了一个错误。离婚的话,光靠我那么点工资,哪还有现在这么光鲜的生活。”
宋惟清冷笑一声:“但凡你把用在我身上的心眼用一半在你老公身上,我觉得你也不会搞得这么凄凉。”
“什么意思?”
“那时候那男的,不是你说什么像那种男神级别的男人肯定有很多女人追,说不定还是个海王,结果把我劝退了,自己追的起劲儿。”
“呵,还说呢。你说你什么都没干,结果那男的还不是非说他比较喜欢你?”
“哇,我总共和他单独聊过两次天,见过一次面。其他时候你哪次不在边上?少血口喷人?”
“每次都这么说,行吧,就非说自己好看呗,让人一见钟情呗。”
“不是,你怎么又阴阳怪气的?”
“我哪有!”
两个人突然又气急起来。
“算了,懒得和你吵。”宋惟清甩了脸子,站起来就想走。
李茴一把拉住她,“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可那个时候确实……”
宋惟清一个眼刀过去,李茴立刻闭了嘴。
“那个时候看不出来,现在还想不明白吗?明明是那个男人比较贱,干嘛把错归咎到我头上。两面三刀的,面上说着无所谓,背地里又捅我一刀子。现在也一样,错明明是你老公犯的,你非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你这和在南极找北极熊有什么区别?”
李茴显然有些崩溃,她又闷下一口酒:“那我能怎么办?他又不可能给我钱让我请律师打离婚官司,靠我自己,最后还不是落的个一穷二白,净身出户?还不如自我纠错一下,至少心里没那么别扭。”
被她这么一说,宋惟清顿时有些可怜起她来。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冰块有些融化,冲淡了酒精的味道,突然计上心头。
宋惟清拍了拍李茴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或许你可以这样:你先曲意逢迎,稳住他,然后借着和我打官司的名义说需要找个律师,这律师费他总会给吧?到时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偷梁换柱找个离婚律师。花他的钱,找最贵的律师分最多的财产,不就结了吗?”
李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两圈,觉得这办法好像……可行。她吃惊地瞪大双眼,嘴角缓缓露出一个弧度:“嚯,你简直是个天才啊。”
……还行吧,就是有点缺德。
李茴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宋惟清扶住她。她半挂在她身上,眼瞅着周纵凌走近,突然心头就闪过一个主意。她撩了撩头发,一股香水味扑鼻而来,甩出一个自认为魅惑的眼神,问周纵凌:“你就是她有钱的导演男朋友?有时间的话,大家一起喝杯咖啡呗。”
周纵凌轻皱了一下眉头,这香水味实在是有点刺鼻,他生硬地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喝咖啡。”然后转头柔声问宋惟清,“可以回家了吗?”
李茴其实也就是想膈应一下宋惟清,见周纵凌没反应,于是又换了一种方式,她轻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女朋友刚才还在教我怎么离婚能多分财产。她八百个心眼,你可得小心点!”
宋惟清闻言立刻就撒了手,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又气愤地感叹道:“哇,怎么会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人。”
李茴软绵绵地往下滑,却奇妙地歪向了周纵凌的方向。周纵凌立刻斜跨一步闪避到了宋惟清的身后。她扑了个空,踉跄了两步,有些尴尬地自己站好,理了理肩带,故作轻松地说:“我今天的酒真是喝的太多了。”她瞟了周纵凌一眼,又看向宋惟清,恶狠狠地说:“你是真的让人倒胃口。”
她依然像个太阳一样,即使是对着她这个“坏人”,也用最不耐烦的语气,说着最温暖的安慰——真是让人倒胃口。她现在甚至还拥有了一个看起来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男朋友——更让人倒胃口了。
李茴丢下一句狠话就走了,宋惟清只能自认晦气,气闷地撅着嘴,拉着周纵凌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李茴走了几步,回头看向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温柔的目光,默默比了一个口型——“谢谢。”
【后记】
李茴没有再来找宋惟清,连调解都是请律师出面代劳。
宋惟清也没有再去特意关注李茴的消息。她想也许她最终还是会选择原谅她的丈夫,毕竟感情就算没有了,还有金钱的诱惑。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李茴发的一条微博,还特地@了她——一张自己的背影照。她剪了一个一刀切的短发,显得干净利落;一只手冲着天空比了一个“耶”,另一只手拿着一只logo巨大香奈儿,显得精致又阳光;不过背景里的保时捷911还是显得有些刻意和突兀了。
配文是:羡慕吗?用前夫的钱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