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来者是一位穿着靓丽，样貌清秀，挎着个小巧精致名牌包的女生。她踩着三厘米高跟鞋，边抱怨着被雨打湿了新做好的头发，边走进结福阁问言虞有没有干毛巾。
言虞看了她一眼，起身去休息室给她拿了毛巾，女生立马用毛巾开始擦拭自己的头发和包包。
“哎呦，也是没想到路上下这么大雨，我来的时候明明还是毛毛细雨呢。”女生手上忙碌着，嘴巴也不闲着，一句接一句的诉苦水。
“从阿姨朋友圈得知你在店里，刚好我在附近避雨，就来找你了。”
“言虞你是不知道，最近我有多倒霉！”
“前天，我不过是说了韩耀几句，结果他就和我提分手！我就奇了怪了，明明就是他最近总晚归，跟我总说工作忙，还总不回我信息，我觉得不对劲就翻他手机，问他到底在忙什么。”女生情绪约发激动，走到茶桌前，猛地坐在了凳子上，突然拿着毛巾的手耷拉下来，眼眶微红，又一身湿漉漉十分狼狈，语气也是委屈极了。
“结果他抢过手机就责问我不经过他同意为什么要翻他手机，还说我蛮不讲理！”
“他不让我看手机明显就是心里有鬼！”
女生转瞬又可怜兮兮的看着言虞，继续说：“言虞，我其实就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回我信息，结果韩耀就知道凶我，还提出分手，那会我也是在气头上，就说，分就分！”
“我以为他会挽回我，会跟我解释清楚，结果到现在都还没给我发信息…呜呜呜…”
说着说着人就哭了，哭的毫无形象，早没了一开始见到她时那精致样。
言虞走上前，从她手里将毛巾接替下，仔细的替她擦拭还是很湿的发尾。
随后又递给她一包纸巾，女生呜咽着抽了几张捂着脸。言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替她擦干头发后，轻轻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别哭了。”
“呜呜…以前闹分手，他都会在第二天早上发信息哄我，说都是他的错。这次竟然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一点也没，问他朋友，他朋友也是不理我。”
“我也是很抢手的好不好！就这样对待我…”
女生就这样边哭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抱怨，言虞就在这样听了十分钟，并时不时给女生满上一杯茶，等她喝下后又续上。
终于，或许是喝茶喝的有些多，女生不哭了，起身说要补妆，便熟门熟路朝着休息室走去。
言虞看着她进了休息室门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林荣今年第四次闹分手来找她倒苦水了。
每次都是刚见到她时还好好的，才说几句话就开始哭，有时候边哭还要边激动的满屋子走，这次是因为在店铺里，多少还是安分了些。
毕竟店里除了编织品，还有不少昂贵的宝石。
言虞看了看手里的毛巾，起身也走进了休息室。
进去时，林荣刚好在卫生间敞着门补口红，她听到脚步声便看了过来，言虞瞧了瞧，她神态里已然没有了方才那失恋模样。
“心情恢复了？”言虞询问着，林荣回过头继续照着镜子，发出一声傲娇的“嗯哼”，随后道：“我想开了，分手就分手，拜拜就拜拜，不回信息就不回信息呗，大把帅哥等着我回信息呢，不差他这一个！”
说完后就抿开了唇上的口红，又补了一会妆后，这才慢慢收拾洗手台上摊开来的那些化妆品。
见状，言虞放下了毛巾，看着低着头的林荣，想说些什么却又放弃了。
想说两个人应该坐下来平心静气好好聊一聊此类的话，但又觉得她并不适合说出这些话，就算说出来了以林荣的性格，只会说她不向着她。
“我先出去，你慢慢收。”言虞在林荣应答声里走出了休息室。
大雨依旧轰轰烈烈，挡住了林荣想离开去找韩耀的念头，无奈只得继续留在结福阁。
长叹一声后，坐在言虞身边，瞧着她编绳。
才过半个小时，林荣实在是耐不住了，那一个结一个结的编，一直重复这么一个动作，还是用0.1毫米线，手都被勒出不少红印子，看着都疼，一个结编出来还那么小一个，眼睛都看酸了。
“你这是在编什么啊？”林荣问。
“项链。”
林荣揉了揉眼睛，又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戴K金项链或者银的，你这个手工艺绳编项链一看就是老一辈才喜欢的，哪有市场啊！”
言虞手一顿，随后淡淡道：“总有人会喜欢的。”
林荣说的那句话，何其耳熟。
无数人，无数次，在她面前说过类似的话。
手工艺老土，手工艺不值钱，手工艺只有老一辈喜欢。
她不免想，倘若现在这些会手工艺的、热爱手工艺的老一辈走了呢？
现在的年轻人成为了“老一辈”后，手工艺是否就会不复存在？
中国这些传统艺能，这些属于中国人的智慧，已经在被慢慢遗忘。
或许是受家里影响，从小言虞就格外喜欢那些传统工艺。喜欢外婆缝制的布鞋，喜欢妈妈编的项链手链各类挂饰，喜欢爸爸做的木头玩具。
还喜欢缠着外公学书法，下围棋，喜欢爷爷奶奶做的糖葫芦、龙须糖那些各种传统小吃。
也正是因为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她在学校里和同龄人可以说鲜少能聊上天。
中学之前，大家年龄尚小，少有同学会接触电子产品，那会言虞身上的小挂饰和时不时带来学校的龙须塘还受许多小伙伴喜欢。
那会不少小同学也学围棋，虽然基本上都是应家里父母要求，但这项在纸上画格子就能随地玩的游戏，经过言虞带领，在班上算是十分风靡。
等上了初中之后，同龄人都纷纷开始追星追剧打游戏，对这些言虞并不感兴趣，渐渐她就成为了同学们眼里“性格孤僻不爱讲话”的女生。
言虞也曾想过，下载那些游戏，加入其他同学的圈子里，她那么想了，也确实那么做了。
不到一个月，她就删除了，仅留用来接收信息的软件，因为有班级群，留着才能收到老师和一些同学的消息。
她知道，她身上有着不同于这个时代的节奏。
在高中毕业前夕，言虞收到过一个人留给她的信，信的内容不长，但里面有句话她记得很清楚。
说她内心世界就像老人一样，跟不上现如今这飞速生长的时代。
虽然她像生活在上一世纪的人，但依旧是新时代青年，只是心理年龄或许大了些。
她一直认为这些手艺，总要有人传承，这些属于中国人的智慧，不应该被遗弃。
言虞继续手上的工作，速度缺慢了下来，仿佛在享受这个过程，她耐着性子说：“我相信会有年轻人喜欢的。”
林荣深知自己劝不住她，有些恨特不成钢。
“高中你学习这么好，又是接近满分的高考成绩，大家都以为你这个老古董百分之百能去清北大学，没想到你去了浙大。当然，浙大也是好学校，可你却选择了书法系？”老古董，是言虞高中班上同学取得外号。
林荣一脸不理解。
“书法系出来能做什么？你看看你现在，只能当个兴趣班老师，你这一手好牌都打烂了！”
这番说辞言虞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如果是别人说起，她可能还会反驳：“在你问出这句话时，就已经透露出无知了。”
或者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但面对林荣，说了容易吵起来，毕竟是朋友，言虞不想激起矛盾。
但这话听着，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当书法老师挺好的。”言虞抬头看向林荣，将话题扯开：“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找工作吗？怎么样了？”
说着，又给林荣满上了一杯茶。
林荣被她这生硬转换的话题给噎住了，刚才还说别人当书法老师如何如何，结果自己却还没找到工作。
气氛有些尴尬，不过就只有林荣这么觉得。
“…最近水逆，运气不大好，没找到呢。”林荣端起茶喝了起来，语气有些沉闷，难得安静了会儿，就又听到她说：“实在不行，大不了去我妈公司打工呗。”
这话说起来确实轻巧，听着就有些堵心了。言虞编织的手渐渐停了下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荣每次来找她都是诉苦，诉完苦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言论能让她堵心。
这导致她有些不愿意看到林荣。
以至于前面给她倒茶都倒满了。茶倒满，寓意不好。
酒满敬人，茶满欺人。
言虞一贯少言，所以林荣并没察觉到她的情绪。
林荣陷入沉默，她并不愿去母亲公司，因为在那里会被说走后台。她能力并不差，所以不想自己的努力被质疑和看轻。
从小到大母亲的娇养，导致了她身上有许多小毛病，这点林荣知道，近几年也在努力改正，她不想做母亲眼里永远没长大的娇娇女，她也想能独当一面。
想到自己的专业，她难得静下心开始思考。
言虞知道林荣学的是视觉传媒，也明白她很有自己的想法，一直以来参过不少赛，也算小有成绩，大学期间也在网上靠画插画赚了不少钱。
但她野心很大，能力好但依然尚缺，想去大公司却一直被刷下来。小公司她又看不上，所以一直没找到工作。
术业有专攻，言虞对视觉传媒并不了解，也给不了过多的意见，林荣给哪些公司投过简历她也不知道，所以爱莫能助。
“你不妨先进入心目中中等层次公司工作，能积攒经验也能暂时稳定下来。”言虞给出提议，林荣一愣，似乎想到什么般，眼角带笑，语气轻快：“也是，权当去攻破新手村了。”
“加油。”言虞浅笑鼓励，林荣颔首，拿起茶杯朝着她抬了抬，豪爽道：“谢了姐妹！”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在室内躲雨的人们纷纷走了出来，步行街慢慢热闹了起来。
结福阁位置靠内，能瞧见的，基本上是常来步行街那批人，少数生面孔也会无意间发现这里。
快到饭点，林荣收到朋友约饭信息便离开了，之后言虞也起身锁门，拿好倚靠墙边的伞，准备找家餐馆。
暴雨后空气里参杂着青草味，六月的热气一扫而空，迎来了清凉。
雨后地上有不少积水，有积水就会看到小孩子踩水的身影。
果不其然，一个顽皮小孩不顾大人阻拦硬要踩水，路过行人被水溅到，有的忍了过去，有的直接表示不悦。
那小孩被一人责备后反而变本加厉，又用力跺脚，那沾满泥灰的水让那行人骂声连连，急忙躲避却以失败告终。
言虞在十米开外就看见了这么一幕，脚步不由放慢了下来，微微皱眉，小孩那举动与大人似有似无的阻拦，还有行人尖声训斥里的内容，让这场闹剧状况愈发复杂。
围观路人也开始加入进去，一方劝行人少说两句，以和为贵，一方认为家长无作为，小孩和大人应道歉，还有一方就是指责行人不大度、斤斤计较，对方不过就是孩子。
三人战成了团战，闹剧在人群身后那家烧烤店老板的调侃下，戛然而止。
“哎！这么一群人在我店门口，是都要来吃烧烤啊还是准备打群架啊？“那烧烤店老板一只手臂撑在门口印着“警察提醒，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的宣传标语上，手指还在一下一下敲着墙。
“这附近可就有个派出所，出警速度特快，要打群架我劝你们三思后行啊！”老板话音刚落，人群就散开了，有几个人还真要去烧烤店，那老板注意到了，对着他们呵呵笑。
言虞走近时，烧烤店老板还没进店，十分眼尖地看到她了，惊喜上前叫住她：“哎呦！小言呐，今天你来给你妈看店啊？”言虞笑着点头回应，随即唤道：“黄叔叔好久不见。”
这位黄叔叔，是言虞母亲的客人之一，也算是老朋友了。黄辉亮算是看着言虞长大的，瞧着这孩子从十几岁到现在二十四了，眼底满是欣慰。
不过这姑娘性子太孤僻了，也不知道找没找到男朋友。
言虞本想着继续朝前走，结果被黄辉亮拦着了，还热情的喊她进店里吃，言虞婉拒：“就不叨扰叔叔了，改天和朋友一起来。”
黄辉亮一听，顺着话就问：“你这姑娘找着男朋友了？”
言虞无奈：“是女性朋友。”
一听到是女性朋友，黄辉亮讪讪一笑，心里念着，还好还好，自家儿子还有机会。
“哦哦哦，嗨呀，瞧我这…那记得啊，下次约朋友一起来！叔叔给你们三折优惠！”最后一句话黄辉亮说的小声，说完后还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被客人听到后又对着言虞慈父般笑了笑。
言虞应下后便离开了，一直走到常去那家店里，点餐后，照惯例上了二楼等待用餐。
不巧，刚一坐下就瞥见隔壁桌坐着方才那个训斥小孩的行人，她身上衣服是替换过了，以至于言虞没有一眼认出来。
很显然她被熊孩子气的不轻，所以正在向另一个女生绘声绘色讲述方才的经历，女生时不时附和几句，看样子也替朋友感到气愤。
她们声量本身并不大，可二楼一共就三桌客人，言虞与另外一桌男生都不曾吭声，以至于她们说话声格外突出。
也格外吵闹。
“真的是绝了，遇到熊孩子是真他妈的无语。哇！他家长还在那嚷嚷什么，哎呀，孩子还小，你就让让他，搞笑哎，谁还不是个孩子！”
“就是啊，谁还不是个孩子！无语死了，小杨，对于这种家长，你就该正面对抗！刚才不是还有很多人替你说话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小杨的朋友安抚道，被称为小杨的女生翻了个白眼，语气激烈：“艹，说起这个，我来气，你是没听到刚才有个女的，说我骂小孩那些话骂的难听，还说什么没必要这类话。”
小杨气的踢了一脚垃圾桶，不锈钢被撞击后发出刺耳的铮鸣。
“真是搞笑了哎，明明就是那对母子没素质在先，那小孩变本加厉，我骂的那几句话，自认为并没有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最后一句话还加重了语气，声音伴随着垃圾桶的余音回荡在整个二楼。
言虞有些不悦，被这噪音吵得耳膜嗡嗡响，抬起手揉了揉，突然隐约听见另一桌男生应是听不下去了，忍着烦躁，一字一句说：“两位女士，这里是公共场所，还请你们放低音量，可以吗？”
那男生可以说是十分礼貌了，原以为小杨两人会感到抱歉，没成想竟然激怒了她，小杨站起身，怒目圆睁的盯着男生，说：“不想听就把耳朵捂住啊！又不是我们逼着让你听，实在忍不了就到一楼去啊！凶什么凶！”
男生被这歪理气笑了，转过身面对着面目狰狞的小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语调，理智回应：“这里是公共场合，你在这里大声喧哗还有理了。而且，我没有凶你，我是在提醒。”
可小杨处于怒火中，根本听不进去，情绪非常激动的就要上前，小杨朋友还保持理智，想要伸手拦住，被小杨一把甩开，还被吼了句：“艹你吗的走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