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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站在一片森林中,看着已经接近报废的宇宙飞船和手中的《人类生活指南(猜测版)》,我陷入了沉思。为了更好的向上级汇报并分析人类,我决定编写一本《人类观察日记》来记录他们的行为、语言与技术。
      但首先,我过分的责任感不允许我忘记自己的任务——我仔细地在光脑上记录下信息。“今天的探险十分成功,我的飞船一到地球,就受到了高达2000℃的热烈欢迎,地球是一个十分热情的星球啊!”
      但关键问题是——我得首先接近他们。这,看起来很有难度。我看着周围茂密的绿色,啊,这是指南上所说的树,放眼望去,周围一片全都是这样的东西。我正发呆,看到旁边有个可爱的小动物曲折身子向我这边过来。它漂亮极了,比我看到的大大的黑黑的,长着八只腿的怪物好看多了,他是黄黑色交间的,还吐着鲜艳的红色的小舌,它的尾部发出一点悦耳的声音。这些在书上都没有记载,这本书简直是在浪费我飞船的荷载。但睿智的我还是成功地在五秒之内做出了重要的决定,就是他了。
      离开我们母星之前,上级M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她一遍遍地告诫我要变成适合的东西,才能靠近人类,我总是不屑一顾,这有什么难的?她默默地看着我,叹了口气。我就是大名鼎鼎(我自己以为的)S,作为全族唯一一个没有遭到灭口的易形族成员,我在卡齐诺星球上是独一份的存在。我们族的成员素来以聪敏好学,狡猾敏捷在星球上闻名,却也因此有了许多仇人。
      “请我的伙伴们放心,我已经安全到达,任务完成只在旦夕。”
      在我还小的时候,就亲眼目睹了一场大战。我正处于变形状态在和哥哥比较谁更像吊兰,赢得人总是我,因为我被称为易形族万年一遇的天才,从小,世界上就没有我变不成的东西,可是脑子总是不太灵光,让父母总是很惋惜。
      突然有一天,一群伊诺克族人闯了进来,许多许多形态的族人和他们绞杀在一起,蓝色的血液从他们身体里流出,我害怕极了,晕了过去。我再一次醒来就是在M所在的宇宙军情处,从此再也没见过我的哥哥或是家人,我就在那里长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里,也不知道我即将要做什么。
      我起初受到了重点培养,但很快,老师们发现他们不能欣赏到我的闪光点。逐渐地,他们也更少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大家认为地球这是一片不适宜居住处所,所以决定把这个光荣的推翻传统理念的机会交给最聪明的我。
      我摇摇脑袋,甩掉了回忆,我吃掉了指南——不能让别人发现破绽——变成了那个漂亮大哥的样子。我学着他,打着响尾划着优美的曲线,在丛林中游荡,想着我这人见人爱的外貌,我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我大受人们追捧的未来,开始沾沾自喜。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见到了几个长得像人类的东西。
      但他们看到我这样美丽的生物似乎并不感到十分高兴,如果硬要说他们瞪大的眼睛和扭曲的表情是兴奋惊喜的话——啊,这鬼话连我都不会相信。他们甚至过分的用石头砸我,但我始终搞不懂哪里出了差错,只得继续变来变去。终于,在我第十七天终于变成了一个所谓很珍贵的草模样的生物时,才得来了一点关注。他们中的一个在休息时快步走了过来,将我采了下来,又回头向四周望了望,之后偷偷的塞到了包里。这难道也是地球人做事的习惯吗,我暗自记在心里,告诉自己在之后做事前要向四周望一望,虽然我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多学点总是好的。
      在那个男人的包里经过不知道多长时间的颠簸后,我终于被解放了出来。在这段时间,我自认为对地球的语言已经有了初步的掌握。
      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类将我洗好放在台子上,然后先出去了。我一向是个喜欢给人惊喜的孩子,我把指南吐了出来,照着指南上的“狮子”变了一下,我知道,在任意那个星球,总是物以稀为贵的,这种动物听说不太常见,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会不会更加惊喜。我暗暗期待着。
      如果他们齐齐向后栽倒算是惊喜的表现,那么我显然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成功。我对自己的成就志得意满。我站在这里静静的等,等他们醒来,作为一个专业的情报探子和高级间谍,我决不能辜负领导的信任,我不由得自我陶醉:我果然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啊。但,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这几个人类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不动,我逐渐失去了耐心,决定离开这个不太活跃的人类,寻找新的方向。
      害怕我优越的外貌给他人带来压力,我选择变成队伍中一个平平无奇的雌性人类的样貌。虽然我失去了宝贵的几天时间,但我知道了在人类的城镇才是人类主要生活的地方。人类太过于脆弱以至于不能在雨林中生存。
      只要有毅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我坚定了信念,终于在不吃不喝行进了200天后到达了他们说的城镇——应该是吧,毕竟人类的密度大得让我心慌。
      很快,我再一次瞄准(啊,划掉,找到。听说瞄准这个词在人类这里不太好。)了一个活力满满的人类雄性。但也许还是不太恰当,因为他似乎也瞄准了我。
      一见面,他就体现出了地球雄性火一般的热情,假设我的飞船坠落在他的眼神里,我确信它就不仅仅是报废这么简单了——这时的它应该为温室效应做了更大的贡献。
      “嗨,美女,能加个微信吗?”
      ——可我还不会说话啊。我不由得有点尴尬。
      “美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并没有,但是话说,微信是什么?我依旧保持沉默。
      “md,你聋了吗?”他的语气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又骂了几句什么,转身离开了。
      我悄悄地跟着他——我瞄准的目标怎么会让他跑掉呢——来到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前。许多人穿着类似的黑白相间的衣服,来来往往被银灰色的大嘴吃掉,又吐出来。
      我看到我的目标对象在一个身材高挺的雄性被银灰色大嘴吐出来后赶忙跑过去,永无比的力道握住对方的手,使劲摇晃,露出了比求偶时更加璀璨的笑容。
      ——看起来很疼的样子,难道这是人类表达敬意的方式吗。我铭记于心,决定学习一下。这位身材高挺的雄性看起来很受尊敬,我记住他了。
      我在心里暗自微笑,变成他的样子。大街上传出一阵阵叫声,也许是为我的种族天赋感到赞叹。我更加高兴,向周围的人群伸出手,想要用那样的方式表达我对他们眼光的欣赏,然而他们似乎并不领情,四处逃散开来。这是为什么呢?我不由得有点失望,但又很快调整心态——我只是暂时不太了解,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这一点点小小的瑕疵不能遮盖我的优秀,我确实应该保持乐观。
      这样的日子时间久了有点无聊——我丰富的内心简直无人倾听。发送回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哼,我才不难过呢。我要去最好笑、最有趣的地方。
      “去到那个叫作游乐场的地方,偷偷藏到鬼屋里。”我一定要这样建议我们族的后来者——哦,我已经没有同族了啊。这个地方简直是最佳的情景剧演出场所。每天我都看到快要笑到抽筋——想让一个易形族抽筋显然是十分不容易的。我欣赏着人类的软弱,一个成年的雌性居然对她的后代说她很害怕——这谁能相信,怎么会有成年物种比幼崽更脆弱呢——更可笑的是,这幼崽居然还相信了——“妈妈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幻化成类似鬼的生物,但与人类扮演的不同,我可以做到没有影子和重量,显然更加逼真,成功幻化的那一刻我在想:还好只有我一个易形族,否则扮鬼的人还不全都失业了?
      这小孩子似乎真的被吓到了。眼泪一下子决堤,我正要高兴起来,小孩子的妈妈,那个说着怕鬼的成年人类,却来驱逐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我在她碰到我之前一溜烟地离开了。我十分气愤:看我,我就不一样,我可从来不会叫别人保护的。
      我有点害怕这样陌生的情绪。仿佛这样的情绪让我不再乐观、不再那样有活力、不再永远强大。我们易形族人,最忌情绪波动。
      我放弃了,还是沿着街道走吧。至少不会吓哭小朋友。
      我沿着街道从太阳初升走到黄昏,走入黑夜。与一个个生命惊鸿一瞥的短暂相交。我知道的越来越多。人类之间有自私,有虚伪,有欺骗。但他们还有温情。
      街边上的小饭馆一家一家地亮起来,这是深夜的人们出来找寻一点慰藉吧?毕竟白天的奔波对人类来说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那么脆弱,要吃饭还需要休息,还要处理一大堆我怎么都看不懂的文字;他们不能像我一样在宇宙中穿梭,欣赏不同种族的美景。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地球消磨人生——不少人类可能都不会离家太远。这样的人生,真的有意义吗?
      却又想到,那我的生活,真的就更有意义些吗?我自始至终只是一个观察者,而不是一个参与者。
      昏黄的路灯在闪烁,浅黄色的光圈在夜晚晕出涟漪。我走到一家小饭馆旁边无人阴暗的区域,坐了下来,听着阵阵交谈声。这个时候,我不想了解人类,我这是单纯听听他们的话语。我已经没有同族,茫茫宇宙,我似乎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流浪。
      头上,有什么微凉的液滴落下来。却并没有越落越密。一点点,缓缓的,轻柔的,落下来,让我从心底宁静下来。真是一幅安谧的画卷。有时候,没那么乐观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走吧,我还没有记录完。但不再传输到光脑——这将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独家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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