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何必曾相识》三点勇哥

7、三个女人一台戏

　　老板娘上次召集公司各部分负责人开会，分析研判公司最近几年经营状况，一连开了两三天，好几次会议。尽管与事件联系最少的国际部没有参会，但是他们也提供全部资料，只要冯剑锋过来提取的资料，能够准备齐全的，文静都提供了，毫无保留。
　　开会这几天，躲出去的老总们一个没有回来，文静猜想他们应该是去别的地方办公去了，因为相关的秘书和助手也经常进进出出，这些人就是他们和公司之间的桥梁，一切都说明他们都在正常办公。
　　除了具体的工作指示，也没有暗示他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文静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处理，只要不是过于前瞻性的资料和计划，她都和盘托出，没有任何保留。
　　再说她想保留也保留不住，与海外供货商和经销商的联系，以及海关的情况，公司多个部门都掌握情况，想满是瞒不住的，也没必要隐瞒任何数据。
　　她猜想自己做的没错，几个头头估计也是这个意思，也估计到她会采取正确的作法，所以谁也没有具体指示应对策略，应该是相信她能够做得好。
　　好在他们想要的资料并不多，对她提供的资料和数据也满意，没有过多纠缠他们部门。除了第一天多出去以外，其他时候，她都是正常在公司办公，也没有人来打搅他们。
　　其他部门还是很受牵连，有的部门的数据不清晰的缘故吧，不仅备受指摘，老板娘甚至在部门的办公区大发雷霆，与以往还假装和蔼可亲的样子截然相反。
　　公司在大楼共有三层，本层就是公司传统核心部门，楼下是所谓的研发部门，第三层是新兴的线上业务部，都是人员密集的地方。本层除了各级老总有办公室，财务中心有独立办公区域，其它部门都是在一个区域，所以老板娘骂人，不管离得多远，总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威风。正所谓老虎不发威，你还以为我是HELLO KITTY啊。
　　不过会议很快也就结束了，公司经营状况都是透明的，不管怎么挖掘信息，总还是那么一点东西，与平日里报给她的并无多少出入。
　　最近一两年的经营状况基本符合整个市场发展规律，在国外品牌不断进入的背景下，自有品牌被压缩空间，特别是向上发展空间。公司所有品牌在保证现有市场、渠道稳定情况下，不断向下延伸。因为还有引进的高端品牌的加持，所以整个经营形势并不差，但是也不是很乐观。高端市场高利润的同时，低端市场低利润的趋势非常明显，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这么多年的经验还证明，低端市场的营销费用并不低，这就是老板对低端市场犹豫不决，想要放弃的基本原因。
　　当然，老板与老板娘之间的矛盾并不是这么简单，更多的应该还是经营理念不同导致对经营权的争夺。
　　老板娘们没有再来公司收集信息的当天，所有老大们都悄悄地回公司上班了，既不讲明这些天他们去了哪？也不找人了解这些天公司发生了什么。好像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异样。
　　当天的晨会照常，还是各级老大交待手上的具体工作，多一句话没有，也没有任何乱了阵脚的样子，还是那么一丝不苟。
　　平静的日子也只维系几天就被打破了，这天还没有到中午，老板娘又带人进入公司，把老板和各种总堵在办公室。换言之，是老板把他们堵在财务中心，因为老板娘这次来时来收缴公司印章，而且是公然的明目张胆地来时凶凶。

　　公司上下一片哗然。
　　这是几乎只有在电视报纸上才能看见的狗血情节，没想到每个人都亲身经历一次，就想打了鸡血似的，每个员工都变得异常亢奋、激动，不再把这件事看成事不关己。
　　这是公司十几年经营中最严重的事件，没想到是发生在公司内部。这么多年，尽管经营中遇见各种惊涛骇浪，有产品质量危机，有资金紧张，有市场无序竞争压力。经过努力，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地度过，公司才得以越做越大，没想到现在出现了一个更大的风险，居然还是出在内部了。
　　很多员工都借故围在财务中心前的走廊上，听着里面清晰的争执。老板娘正在指令相关人员交出财务印章等资料。就连平时被当成后党成员的财务总监陈大姐也不敢擅自做主，她从里面冲出来，穿过人群，冲进胡总办公室。
　　在她拉着胡总再次冲出来之时，戈辉已经出来，把围观的所有员工驱散了，大家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工位上，但是没有一个人还有心工作，都在全神贯注地关注事件发展。
　　文静没有去围观，她办公位置还不错，能够看见几个老总办公室，也可以遥望财务中心。更关键的是她不是普通员工，这种时候每一个举动都会被别人注意到，她就发现冯剑锋也没动，好像没事人似的，还在低头工作。
　　她注意到，戈辉吆开了围观员工，自己并没有进入胡总办公室，而是回到自己办公室，透过玻璃窗，甚至都看到他也是照常工作，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文静心中还是有所震撼，公司女员工太多了，容易情绪化。男员工特别是男领导们就要相对沉着，处惊不变，这点还是这的自己学习和借鉴。
　　像冯剑锋这样的人，平日给人以阴柔的错觉，但是本质上还是充分具备男性的刚毅和坚强性格，所以，千万别被他的外表蒙蔽，平日一定要注意，小心总是没错。
　　想到这，她才又低头工作，并且大声与本部门员工沟通几句工作的事情，好让自己的手下能够安心工作。
　　胡总被财务总监拉进了财务中心，看样子蛮不情愿。文静猜也能猜到，这件事本应该财务总监顶在最前面，坚持不交出印章。有什么事情，让老板娘去找老板商量。这样做是她的职责所在，如果不这样做，未经同意，交出印章，那么她的工作也做到头了。
　　但是她还是把老板直接拉进这摊浑水中，让老板立刻处于被动局面，无形中老板娘气势上就先生一筹。
　　胡总走进财务中心，里面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至少外间已经听不进里面的争吵声，应该是胡总再与何总沟通商量。
　　过了很长时间，胡总低头走了出来，看见他有点落寞的背影，文静猜想谈判没有成功。
　　又过了一会儿，戈辉走进财务中心，没有多久，面无表情就走了出来。他没有回自己办公室，而是拐进了钱总办公室。两个人沟通一会儿，就联袂走了出来，走进会议室，然后让行政部的通知各部门主管开会。
　　会议非常简单，辉总讲了两点。
　　第一是此事绝对不能外传，办公区员工不能录音录像，更不能发朋友圈，发现任何外泄行为都要直接开除，不接受任何申辩。会后马上叮嘱收下所有员工，要口头传达，不能只用邮箱。
　　第二现在有点小小问题，是股东之间的小分歧，与公司正常经营无关。不要因为一点点小矛盾，影响公司经营，每一个领导要带好自己的员工，坚持岗位，做好本质工作，绝对不能影响公司经营。一切考核、检查照旧，这个时候出问题一律加重处罚。
　　大家要坚持本职工作，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了，更不能造谣、传谣，一旦发现谁造谣，按照公司条例上限处罚，没有任何通融的地步。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要相信老板的能力。
　　钱总也表达同样的意思，一切正常工作，今天以内暂停一切与财务有关的工作，什么时候恢复，会在线上通知大家。会议就结束了。

　　去茶水间打开水的时候，文静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财务中心，老板娘们还坐在财务中心的走廊上，各个房间的财务人员都在低头工作，神情专注，好像根本没有这些人似的。
　　没有小何总，只有老板娘和李冰冰，另外还带着两男两女，看不出来干什么的。像是保镖，又像助手，都很安静地坐着，看样子是像打持久战了。
　　没有想到，老板娘已经过上了与电影明星一样的生活了，每天出门坐保姆车，带保镖和助手。
　　文静还是挺佩服老板娘的智慧的，像抢班夺权这样的低智商还特别有效的事情，就由她和她弟弟的代表弟媳李冰冰出面，这样她们可以放开的闹，不怕出事。关键是公司领导层都是男的，除了一个财务总监，谁也不敢拿她们怎样。
　　所有老大都不出面就可见一斑了，难怪连冯剑锋这样平时以老板娘代言人自居的男人也不出面，看来就是这个道理了。
　　看来老板经营管理还是有瑕疵，一个以女性市场为主的公司，尽管员工大多数都是女性，除了中层一级，高层里面居然没有女性领导，不能不说是一个败笔，现在就充分可见。想到这，她还是觉得胡总多多少少有点大男子主义，这是显然的。

　　茶水间里面好几个员工正在交头接耳，看见她进来都住了口，要么接了饮料离开，要么就是在桌前站立，一边和咖啡或茶，一边吃点小点心。
　　公司提供的午餐都是简餐，口味清单，分量还少，这是胡总从国外带回来的几个非常坚持的习惯之一。
　　搞美妆行业，从环境到个人，都需要保持高雅，所以他才有了这样的执念。他的这个执念的最后结果就是，员工们都养成吃得少、少食多餐的习惯。
　　在茶水间吃小点心的人，估计中午都不下楼了。
　　她接了杯咖啡，想聊点什么，又忍住了，这几个女同事都是市场部的，还有冯剑锋的手下，她也就没有说话的愿望。
　　她端着咖啡，转到马晓莉的桌前，看她还在低头校对文案。
　　怎么，还没搞好？
　　是呀，老产品，需要说出新花样，还不能与之前的重复，还是绞尽脑汁了。
　　我倒是觉得不是不能用老的概念，而是要看够不够老。
　　你的意思是往更老的时代找灵感。
　　对呀，时尚产品再慢，二十年就是一个周期，就要产生迭代产品。不管是新产品还是老产品，很多概念都是不变的。因为大家的需求都是一样的，我们现在与古人，与老外很多都是共同的。
　　我就是这个观念了，但是老大们有保留意见，非要有原创新意，都被上次的雷同事件搞怕了。
　　上次的所谓雷同事件的主要原因还是传媒公司，找了个国外的小众广告，想要移植到他们这里。没有提前说明，自以为聪明，没想到才上线没多久就被发现了。
　　互联网时代，信息的扁平化传播，没有找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好在传媒公司没有全抄，只是用了其中的梗，加上公司传统的概念，勉勉强强没有彻底翻车。
　　这件事也让公司高层有点害怕，不仅更换了传媒公司，还加强了内部审核机制。现在马晓莉就是想既要通得过审核，也要有新的创意，没有创意、没有传播力也是她的失职。
　　我觉得也不是坏事，引起那么大的传播效益，还是有点因祸得福的结果。
　　正因为这样才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指不定还有什么结果。
　　那些都是小问题，大问题是我们现在这样。
　　文静冲财务中心的方向努努嘴。
　　我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一旦闹大，闹到网上或者媒体上，不管结果如何，公司都要受到影响。
　　而且是严重影响。
　　文静补充一下。
　　看不懂她的目的。
　　马晓莉小声地咕哝一句。
　　他们要分家也成，不管是何总还是小何总，都没看出来有这么大经营的能力啊，分出去可能也是死呀，搞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我觉如果真的要闹到分家的地步，可能还真要做大所有人去站队吧？
　　那是肯定的了。
　　分家这件事是根本不能提，一旦说出来，不是公司能否接受的问题，而是会影响到整个渠道，辛辛苦苦建立的渠道，说不定马上就要分崩离析，那才是最致命的。
　　你分析很多，即便是国际部也是这样。
　　你们国际部是独立王国，老板娘也不会感兴趣的，她们是想要回他们的生产线和配套的渠道。
　　文静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老板走出办公室，匆匆地往外走，秘书小葛紧紧跟在身后。
　　她没再说，转回到自己的工位，也开始工作。现在有了点紧迫感，好像工作也多了一点，显得特别忙。

　　整个中午，整个财务中心的人都没有离开，最后是冯剑锋组织办公室的人把一点食物送了进去，估计也是怕里面的人饿坏了，下午火气更不好了。

　　还没到下午，情况又变了。

　　老板的姐姐长公主大胡总来了。
　　这下热闹了，三个女人一台戏。
　　文静见过老板姐姐大胡总，一眼就认出了器宇轩昂地走进来的珠光宝气的女人。
　　他姐姐的行事风格与胡总完全不一样，服饰华美，首饰齐全，行为举止高调。从身材和气质看都不一样，但是却是亲姐弟，唯一不同的是年龄相差大一点。
　　他们老板外形气势都不像一个大公司老板，还是一个巨富，更像一个知识分子，或者儒商。看上去不是咄咄逼人，相反还温文尔雅，有时候又有点亲切和蔼。
　　而她姐姐却是另一种风格，一看就是有钱人，有能力，有魄力的人，一个虎虎生威的大气场女人。看上去就是高傲、冷漠和专横。
　　她昂首阔步地走进公司，胡总的秘书小葛小心翼翼跟在后面，身后还有一个也是器宇轩昂的女人，只是要年轻很多，看不出是助手还是合作伙伴的人。
　　老板姐姐也是与众不同，身边的人一看就是也大有来头，即便不是合作伙伴，也是一个高级助理。完全不是老板娘身边的那几个年轻呆滞的年轻人，看不出是保镖还是助理，完全就是来充数的。
　　她们直接进了老板的办公室，办公区有认识的人，站起身想打招呼，看见老板姐姐径直而去，并没有给别人打招呼，都停住没有打招呼。老板姐姐来公司的次数太少，绝大部分的员工不认识。即便不认识，也会被她的这种气势震撼。
　　办公室的空气好像凝固似的，这种事情要不了多久，人人都知道老板的姐姐驾到，马上就要有一个巅峰对决。
　　好事的马晓莉又端着咖啡过来了，还是那个标准动作，斜倚在文静的办公桌上，翘着腿坐着，这样能够对全域一览无余。
　　如果待会儿打起来，吵起来你打算过去劝架吗？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文静。
　　有那么严重吗？
　　难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不正好三个吗？
　　算不上三个吧，最多两个半。
　　别小看冰冰姐姐，人家也是很有手腕的，只是一直被其它人的光芒笼罩着，才显现不出来。
　　这么多年稳坐钓鱼台，不出任何问题，也算是本事。
　　是呀，女人嘛，能守住家也算是有本事了。不像我们，我们都先有各家才行。
　　就是啊，都是一家人。也不一定非要打起来吧？
　　利益面前就不是一家人了。
　　如果真是这样，可能还得我们劝。老板们应该都是多出去了。
　　双方都是故意的，要不不会只有女将出马。
　　听说老板姐姐做金融的？
　　是的。公司的几次融资都是她做的。
　　那就厉害了。
　　厉害没用的，主导权应该还在何家。

　　老板姐姐带着人走进了财务中心，把里面的所有员工都请出来，最后只剩下老板娘和她的几个收下，还有李冰冰，然后就是老板姐姐和她同行的那个女的，其他人都被赶了出来。
　　没事的人都远远地围在走廊上，静静等候财务中心里面的事态变化。不知道是谁，把大门关了，从电梯出来的人，要么刷卡进来，要么就只能安门铃等待，眼巴巴看着空无一人的前台，和公司的标志。
　　上午已经有了明确的命令，所有人都被严格要求不能录音录像，发现就立刻开除。大家都是静静的、远远的观望，毕竟事态唠叨公司基本面上，对每一个人都有了影响。
　　老板姐姐身材高大微胖，喜欢穿戴宽松修长的衣裙，佩戴的首饰都是个大闪亮，整个人显得非常有气派。坐在一张小巧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胸前，显得非常有霸气。
　　相较而言，老板娘身形小巧一点，穿得非常正式的套装，没有那种霸气侧露的这样子，但是很是有点庄严的感觉。
　　躲在远处坐着的李冰冰与眼前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看上去更加时尚接地气，真正才像一个有钱人的穿搭。她静静的坐着，紧闭双唇，看上去毫无发言的意思。
　　双方气势很足，但是谈判却相当理智。

　　没有文静她们担心的需要争执，但是也不轻松，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谈判，会议室的大门始终是开着的，中间还送进去从外面点的水果冰船，应该是压压火的意思。
　　最后老板大姐带着自己的伙伴先离开，尽管没有先前的趾高气昂，走得也还算从容不迫。
　　老板娘跟着出来，但是没有离开，而是折回她的办公室，从上午进公司就一直在财务中心，现在才想起经办室。李冰冰跟在她后面，一边走，一边还在用手机聊天。跟着她来的，只有一个男的跟了进去，其余的人都在会客室坐着等着。前台接待给他们倒了茶水，顺手把公司大门也打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后党成员被叫到了老板娘办公室，冯剑锋、孙娜、张进贤等几个，其他人都眼巴巴看着他们走进老板娘办公室。

　　马晓莉在手机上告诉文静：
　　知道长公主来谈什么吗？
　　说。
　　后想增加冰冰股份，被否了，长公主建议从外面再找资金，用于渠道建设。
　　也就是同意另辟蹊径？
　　然。
　　你哪儿来的消息？准吗？
　　准。
　　还保密？
　　非常时期，你最好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