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羽》岭儿响叮当

14、壁上观（1）

　　“白羽！”，叶翎大喊，却石沉大海毫无回应，眼见面前的女鬼越来越狰狞，他闪身站起，飞身躲在棺材后面，与那女鬼隔开一段距离相对而立，这时才发现屋内早已没了白羽的身影！明明刚才还在的！一眨眼的功夫能跑到哪里去！
　　这会子功夫，叶翎也顾不得去寻他，环顾四周未见白羽身影，此时也只能依靠自己了！
　　叶翎从腰间拔出匕首，刀身反射出的光照在女鬼眼睛上，她后退了几步，道，“二郎，你来了，这么多年，你终于肯来了……”
　　女鬼自言自语，似乎把叶翎认作了什么人，两行血泪从眼眶中流出。她一改张牙舞爪的姿态，将鬓前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道，“二郎，这么多年，你还是来了，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女鬼突然变得温顺，一边用衣袖擦拭自己脸上的泪水，一边又有新的泪水涌出，似乎永远擦不完，“二郎，你怎么不说话，是，是我不好看了吗……”
　　叶翎不敢发声，定定的站在棺椁之后，屏气看她，看着女鬼越来越近，叶翎稍稍后退几步，他深知自己并没有白羽的通天本事，能做的，只有防守。
　　叮叮---，叶翎一动，匕首流苏上的铃铛也随着发出声响，叶翎见此忙握住铃铛。可此时女鬼又变了一副姿态，大声嘶喊了起来，“二郎！你是来杀我的……你是来杀我的！”
　　女鬼抱住自己，缓缓蹲在地上，很害怕的样子，身体还在忍不住的战栗，好像掉进了梦魇幻境中一样。
　　叶翎不敢发一声，观察了好一会见她迟迟没有动静，他悄悄绕到后方想寻机出去，腿刚抬起，一道森然无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去哪？二郎，你又想抛下我吗……”
　　叶翎的脚还没落地，一阵刺骨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一根根巨长无比的指甲嵌进了肉里，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鞋袜。霎时间，她又变回了那副狰狞的样子，身体不断的扭动，不断的往屋内拖动着叶翎。
　　“滚开！”，叶翎痛呼出声，一脚踹开脚下的人，那女鬼反应极快，叶翎一脚踹空，失重一时倾倒下去。
　　脑后传来火辣辣的疼，叶翎被拖在地上极速前行，突然额头被撞上了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一阵眩晕传来……
　　“阿翎，阿翎”
　　“你是谁，你是……谁”
　　一个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叶翎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张了张嘴，却没法发出声音。
　　“我是白羽”
　　“你……在哪”
　　“就在你身边”
　　此时的意识已经几近崩溃，叶翎只能用痛觉唤醒自己的神经，“看……不到”
　　“睁开眼睛”，白羽的语气有些急躁了起来，”睁开眼睛！”
　　“呼！”，叶翎猛的惊醒，发现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毫无气力。
　　“白羽，白羽……”周围一片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带来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不敢贸然行事，在心里不住的呼唤，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静。
　　“嘀嗒，嘀嗒……”，时不时有水滴掉落的声音，叶翎忍着疼痛转了转头，有微弱的光从头顶洒下来，没有白羽。
　　是梦，还是现实，叶翎觉得有点恍惚。
　　叮叮---，叮叮---
　　熟悉的声音传来，叶翎猛的摸向自己腰间的匕首，不见了！匕首，不见了！
　　脚踝处鲜血还没来得及治疗，脑后又添了新伤，没动一下，都有撕心的疼痛。
　　纵然如此，叶翎还是坐起来了。堪堪看向角落发出声音的地方，微弱的光下，只模糊看得到一个殷红的身影，在把玩着手中的铃铛，碰撞之下发出悦耳的响声。
　　不知是因为安静的环境，还是因为铃铛的响声，此时的女鬼，并不似在义庄时那样狰狞可怖，反而有了一丝女儿的娇羞。
　　叶翎猛的摇头，止住自己的想法，难以想象，这种情形下，思绪竟然飘得这么远。
　　“那是我的”，叶翎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指着铃铛对她说道。不得不说，即使她不再狰狞，这种可怕的感觉，还是在的。
　　“不是”，没有嘶吼，也没有凄厉，只是平静的一句，不是，就像和普通人对话一样。
　　“怎么……不是?”，在叶翎的认知里，人，一旦非人，便不会与人有任何理智的交流，非人的意识，从来都是你死我活。面对此场景，叶翎也有一点惊讶。
　　“我说不是，就不是”，那女人将铃铛取下，放在手心，匕首递了过去，“这个，还你”
　　“还……我?”
　　“啊……不是你的吗？”
　　“嗯，……，嗯，是，是我的”
　　瞠目结舌！说话的这个女子，和外面的女鬼有这一样的面容，甚至脖颈之间的血痕还在，怎么说起话来，却俨然一个理智的人……
　　“吓到你了”，女子站起身，用红绫将脖颈处的伤口盖住，“你外面见到的那个，是我，现在这个，也是”
　　“那你……”
　　“是法阵”，一个身影从洞顶落下，款款走到叶翎身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封锁你灵魂的地方”
　　白羽说话的时候故意凑近叶翎，一副讨好的样子，叶翎这时却不理睬了，扭扭头自顾自的坐到了那女子不远处。
　　白羽从怀中拿出几株药草和一些布料，在叶翎面前蹲下身来。
　　叶翎此时说话多少带着些怒气，“不用你管”
　　“别动”，白羽不理睬，仍自顾自的处理着伤口。叶翎踢开，他就拿回来，叶翎又踢开，他就将腿一把放在自己膝上，道，“既知痛，便不要与自己怄气”
　　叶翎白眼他，转身对女子说，“姑娘，你……”叶翎呲着牙，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嗯”，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方的笑了，“死了”
　　“公子莫怕，你们在这洞中，是安全的”，女子见叶翎身体微动，连忙解释。
　　“他不是怕，他是不解”
　　叶翎瞥了他一眼，心想，“我想什么，你又不知道，用你替我说话，显你嘴大？！”
　　白羽一笑，也不恼，开口道，“听到了”
　　叶翎一怔，忘了这茬，他能读心。
　　那女子见二人打着哑谜，笑道，“二位公子倒是有趣儿，心有灵犀也不过如此吧……”
　　“我可不敢高攀，只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罢了”
　　显然，叶翎对这女子的话很不满，心有灵犀，谁与他心有灵犀，大难临头，见死不救，心有灵犀作何用！
　　女子看看赌气的叶翎，又看看白羽，二人相视一笑，倒把叶翎搞糊涂了，“你们笑什么”
　　“笑公子的话呀”，那女子脸上的阴森恐怖依然尽数褪去，此刻笑起来，也与寻常女子一般无二。
　　“我的话……”，叶翎扶额思考，想起那句话的出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一时之间脸红阵阵，局促不安。
　　“咳咳，姑娘，这是何处啊？你又为何在此？”局面越发窘迫，调转话头是叶翎最擅长的事情。
　　“这里是壁上观，原是风雪城的府衙，我，叫李青青”
　　“恕在下冒昧，我看姑娘在此时日不短了，是有何难处吗”
　　“难处谈不上，只是有些纠葛还未解开”，李青青站起来，拘了一礼，“还未请教二位公子尊姓大名”
　　“叶翎”
　　“白羽”
　　二人分别还以一礼，李青青走到叶翎面前，将手中之物还给他，“还你，这不是他的”
　　“谁的?”
　　“苏香”
　　苏香，又是他。自从到了风雪城，这个人的名字可没少听。
　　“姑娘与他……”
　　“我被囚此处，乃他作为”，李青青走到法阵结界处，道，“这，也是他所设。我在此，为守护，也为赎罪”
　　“姑娘守的，可是这观中之物”
　　“不错，今日若不是这铃声唤醒了我的神智，我的肉身恐怕不好对付”
　　白羽沉默不语，对此并没有疑议。
　　“你们想进去，可以，但有条件”
　　“姑娘但说无妨”
　　“带我出去”
　　此时离开客房俨然已有半日，恐怕上官风禾也早就知道二人行踪，既如此，也不怕再多得罪他一桩，白羽稍作思索，道“好，我二人若平安归来，定履行承诺”
　　“好，我等二位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