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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帮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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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魏煦不太理解的重复了一句:“什么病,看医生了吗?”
难不成是什么很难治好的大病,他不敢告诉家人,但是心里又害怕,所以只能向他这个外人诉说?
他顿时紧张起来,拉住宋絮嘉的胳膊扭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说:“学长别怕,我和你一起去看医生,我有一个医生朋友很厉害!”
宋絮嘉见他忙着关心的模样,顿时有些忍俊不禁,连忙拖着步子双手拉住力大如牛的魏煦,解释:“你误会了,不是什么绝症。”
魏煦脚步一顿,转身扶住因为惯性往后倒的宋絮嘉,等他站稳了才问:“真的?”
“嗯。”见宋絮嘉点头,魏煦这才松了口气。
他拉着魏煦回到柳树下,刚刚那一番拉扯,魏煦直接大跨步跑出了河畔范围,力气之大宋絮嘉拖都拖不住。
但表露出来的关切确是真的,他不禁开心了几分,随即又听见魏煦问他:“那到底是什么病,不管怎样,还是得尽快治疗啊,毕竟久病成疾。”
越是听见旁人关切,宋絮嘉反而越发冷静下来。
“我的病,比较特殊。”
他慢慢开口,食指反复摩挲着石质栏杆粗糙的表面,一边思索一边缓缓说道:“你应该注意到了,我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听到这,魏煦又想起当时舍友和队友提醒过的“学长洁癖,不要碰他”这件事情,于是诚实的点头,下意识打量起宋絮嘉的脸色。
宋絮嘉垂着头,额前柔软的发丝耷拉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见直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下颌线条。
“其实那不是洁癖,而是一种病。”宋絮嘉声音沉下去,魏煦的心也跟着沉下去:“信息素紊乱综合症,也许你听说过。”
“信息素紊乱综合症……”魏煦怔怔的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掀起巨浪。
在初中的历史书和生物书上,“信息素紊乱综合症”这个词出现频率极高,一个讲述了它出现的背景原因等,一个讲述它构成的具体原因和表现。
但最令魏煦记忆深刻的是,历史书上表明这个病症在一段时间内有一个高峰期,在战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导致成千上万的alpha和omega死亡。
战场上的主力一直以来都是alpha和beta,alpha体能素质强悍,能够迅速适应艰难的环境;beta沉稳机智,人数众多,是构成军队的核心力量。而大部分体质偏弱的omega和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群众则负责后勤。
但战争是惨烈的,无数家庭失去了父母亲、孩子,甚至有的百年家族也就此沉没于历史长河之中。
一部分受伤的alpha信息素彻底紊乱,失去了alpha的omega同样也会陷入无法自拔的信息素紊乱之中,没有父母亲信息素安抚的孩子们也逐渐出现了这种症状……一时间,新的危机在世界上爆发。
战后的一段时间内并不美好,阳光也并没有如期而至,alpha和omega群体的数量就此大量削减,直到一些稳定信息素的药物研发出来才暂时缓和这一难题。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问题还没解决,信息素紊乱综合症至今都是一个绝症,迄今为止没有完全康复的案例。
想到这里,魏煦忘了呼吸。
宋絮嘉怎么会得这种病。
“这也不算严重吗?”他喉咙干涩,说话时甚至感觉到一阵干涩的痛意。
如果这也不算严重,那什么病算是严重?
宋絮嘉听见他声音的不对劲,眨了眨眼后才抬起头来,看见魏煦皱着眉严肃又夹杂着气愤的模样,猝不及防地笑了一声。
“这个病确实严重。”他收回放在栏杆上的双手,转而伸出一只手指轻轻触碰魏煦紧绷的小臂肌肉,继续说:“它让我不能直接触碰到他人,曾经我和小伙伴玩耍时不小心和他手心相触,直接吐到胃痉挛。也让我不能接触任何人的信息素,因为每个人的信息素都让我感到被侵害,让我浑身刺痛……”
魏煦垂眸听着宋絮嘉的话,一边目光落在宋絮嘉细白的手指上。他的指尖有些凉,手很漂亮,骨节分明如玉石雕刻的一般。只见他顽皮的戳了戳魏煦的小臂,然后顺势整个手掌贴在他的手臂上抓住他。
手不大,还握不住他的小臂。
“但是你不一样。”他听见宋絮嘉话锋一转,抬头和宋絮嘉对视上。
宋絮嘉拉住魏煦的手腕,说:“看,我能碰到你,而且不会产生任何痛苦的反应。”
魏煦突然明白一直以来的违和感。
刚刚宋絮嘉口中一直都在说自己无法触碰别人,会产生应激反应,而他一直盯着宋絮嘉手的动作,居然也没反应过来。
室友和队友所说的“学长有洁癖,不要碰到他”,但宋絮嘉在自己面前并没有可以和他拉开过距离,在第二次见面也就是请客吃饭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经拍过自己的手臂打招呼。
还有后面的牵手和靠肩。
原来不是传闻不可信,而是因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啊。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魏煦的确心中有些小雀跃。
自己是特殊的那个。
“为什么?”
宋絮嘉这次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一直以来我都配合着一个医生进行康复治疗,但见效甚微。后来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他说你有可能能够治好我的病。”
魏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睛睁大了些,但没有打断他的话,继续听了下去。
宋絮嘉昂起头,一向淡然的脸上突然带了些希冀的神色,他轻声问魏煦:“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配合我治疗我的病。继续这样下去,我很害怕有一天我会因为触碰到别人而直接休克死亡。”
“魏煦,我想做个正常人。”
“我也想交朋友,想和大家一起去露营,想参加所有集体活动,想站在人流拥挤的马路口,想在人群中光明正大的站着,不用像个小偷一样的闪避躲藏。我不想戴手套,不想戴口罩,不想大夏天还要穿着外套外出,也不想再吃那一堆难吃的药。”
这些简单的愿望,是每一个正常人平时触手可及的,但对于宋絮嘉而言,反倒成了一种奢望。
魏煦没有立刻回答,一片沉默中,宋絮嘉一时也不敢抬头观察魏煦的表情,只是情绪渐渐低落下去。
他下意识又想用冷漠的外壳保护自己,收敛起了希冀,脸色冷了下来。
在他的手即将落回身边那瞬间,突然被一只大手捞住。
“怎么帮你?”魏煦声音很低,但格外轻柔。
宋絮嘉猛一下抬头撞进他温和的目光中,心在震颤不已,想被一泓暖流滋润过,烫得心尖软软。
魏煦被他盯得耳根红成一片。他错开对视的目光,虚虚的落在宋絮嘉衣领上,说:“如果不是很难的话,我应该能做好。”
“很简单的。”二人视线又撞上,魏煦视线飘忽,“信息素治疗,用你的信息素来引导我信息素的平衡。”
听起来很简单,但根本想不出实操应该怎么样。
魏煦用疑惑的目光看他。
宋絮嘉自己也不太理解,毕竟李医生就只是简单的告诉过他信息素治疗的方法,并没有在他身上实施过。于是他想了想,随即问魏煦:“你明天有空吗?”
魏煦回忆了一下:“下午没课。”
“那我明天带你去研究院一躺,医生会告诉我们具体怎么做。”
“研究院,医生?”魏煦听着这两个不甚般配的词疑惑。
宋絮嘉解释:“李医生不止是医生,他也是研究院的院士,一直以来都在试图攻克信息素紊乱综合症。我找到他当他的实验品,他负责不断寻找办法帮我康复,就是这样。”
魏煦了然,又问:“你接受多久治疗了?”
“大概三年,怎么了?”
“没什么。”
三年时间院士研究不出康复的方法,那仅仅是他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帮宋絮嘉康复呢,这可是绝症啊。
学长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如果治不好的话,他该有多伤心绝望。
一想到宋絮嘉脸上会出现伤心的神色,魏煦心中就一阵酸涩,像是被狠狠蹂躏了一般难受。
他侧目悄悄打量了一下因为解决了一件烦心事而散发着放松气质的宋絮嘉,心里不断祈求着治疗一定要奏效啊。
至少让他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谢谢你。”宋絮嘉突然十分认真的向魏煦道谢。
他二十几年来没遇到过几个好人,又受了十几年病痛的折磨,魏煦就像一束光落入他黑暗的世界里一样,让宋絮嘉不愿放手,甚至想拥有更多。
他太干净了,宋絮嘉生活在一个大染缸中,从来没见过这样干净的男孩子,对外人几乎不设防,尽力温暖着每个人。
魏煦摇摇头,低声说:“这不算什么,要是能帮到你,也是我的荣幸。”
心中的大石头移开了地,宋絮嘉整个人都放松了。
见魏煦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微微歪头,笑眼看他:“可以抱抱你吗?”
魏煦顿时后退一步,黑夜都遮不住他羞窘紧张的神色,磕磕绊绊道:“不不不,不用了!”
宋絮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太晚了,我先回宿舍了!”大高个急速后退,几下就要跑出宋絮嘉的视线,但不知为何又返程回来,清咳了一声,说:“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宋絮嘉欣然点头:“好啊。”
他先走一步,魏煦随即跟着走,但始终落宋絮嘉后一步,配上他的大体格,活像个保镖。
这种状态很奇怪,宋絮嘉也不想魏煦一直躲着他,于是故意停下脚步,等魏煦因为惯性向前一步走到自己身边后他才继续抬脚走。
站在了宋絮嘉的身边,魏煦的好似又僵硬了,连走路都不太利索,有同手同脚的趋势。
宋絮嘉还嫌不够,又偷偷伸手去抓魏煦的手。冰凉柔软的□□钻入掌中,魏煦跟被电了一下似的,从指尖麻到了心里。
“学,学长。”之前也不是没牵过手,但当时都有硬塞上去的理由:一次太黑害怕,一次人多路挤。
但这回宋絮嘉牵就牵了,什么理由也没说。而且这条路灯光大亮,又因为天晚了压根就没有其他人路过,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借口可以找。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宋絮嘉说。
魏煦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所受的暴击已经够多了,再来一个也无所谓。同时也怕宋絮嘉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底会生病,并没有阻止他接着说,而是僵直着身体侧耳倾听。
宋絮嘉轻声一笑:“其实,每次碰到其他人之后再碰你,或者碰你的同时和别人接触,我都没有应激反应。”
魏煦听完有些讶异的看向他。
他的药效这么好?那岂不是多碰一下就能痊愈了?
宋絮嘉看出了他的想法,无奈摇头,接着说:“离开你之后和别人触碰依旧会有应激反应,迄今为止没有好转过。”
二人的心情同时有些沉闷。
这话过后,他们反倒忘了一直牵着的两只手,一直到宿舍楼下,宿管大爷从阳台处探出头,探照灯一样看向了宋絮嘉,引得宋絮嘉感到被窥视回神时才松开。
“那晚安,明天下午我给你发信息。”宋絮嘉倒退几步进了楼,向他挥挥手。
“晚安。”像上次一样,魏煦也是等到看不见宋絮嘉的身影后才转身离开。
大爷在宋絮嘉回来时还没收回视线,趴在阳台边和他搭话:“告诉告诉大爷,怎么当一个海王,我想让我大孙子也学习学习,他到现在还没有对象呢!”
宋絮嘉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别乱教小朋友,大爷。”
远在千里之外·沉迷网上冲浪·年方29岁的“小朋友”猛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摸了摸莫名发凉的后背,盯着窗外天空怒骂:“谁在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