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集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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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徵历214年，7月，皇宫太和殿。
年轻的帝王在看完书案上的一道奏章后，怒火顿时涌上心头。他将其往地面上狠狠一摔，吼道，“皇叔可真是……此番为了阻止阿澈回京，居然派人下死手！”他举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悄悄压下些火气后才唤来人问说，“阿澈现在身在何处？”
弓着腰一步步上前的太监双喜，双腿已经在打颤了…自从五年前，见过这位新帝是如何对付自己的异母兄弟们后，哪怕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自己都开始兢兢战战，每日值班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而眼下就是这么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虽知听了他接下来的回答，新帝一定会大发雷霆，但比起欺君大罪而言，他还是明白此刻该如何做的。是他恭敬地回道，“相爷……如今受伤失踪，下落不明。”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他就感受到一支毛笔擦着自己的头顶飞过去，接着便又传来谢铮暴怒的声音，“该死——！”
他赶忙伏下身去，捡起笔重新奉回去，“请陛下息怒！相信……吉人自有天相，相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话音刚落，就又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陛、陛下，宫外来信！”
“呈上来！”
得到指令的双喜接过小太监手中的信函，轻挪几步后，双手呈给谢铮。偷偷瞥见对方的脸色微微缓和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谢铮并不多言，提笔写下几个字。
这时，殿外的小太监再次弯着身子进来，恭敬地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谢铮落笔，大手一挥道。
片刻后，衣着华贵、额间描有红色花钿的女子走进殿来。她神色淡然自若，每一步都迈得端庄得体，走到台阶下时，俯身朝着上方的天子虔诚问礼，“给陛下请安。”
谢铮挥挥手，示意她起来，然后便问道，“皇后啊，万妃和张美人如何了？还闹否？”
“回陛下，”余莹低头道，“两位妹妹已和好如初，眼下都回到各自的宫里休息了”。
“哈哈哈哈哈……”谢铮霎时龙颜大悦，赞道，“不愧是皇后！甚得朕心，来——”说着，他随意拿起一个卷轴往先前写的纸张上一放，然后朝余莹伸出手。
余莹先是一怔，眼睑微动，随后很快应道，“是，臣妾遵命。”话罢，便慢慢走上台阶，将手搭了上去。
谢铮笑着握住她的手，引她走到书案面前，“朕写了一副字，你快来帮朕看一看。”
“是。”
“孩子们都还好吧？”
“回陛下，阿彦和阿窈都很好。”
……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双喜见状也不自觉地喜上眉梢，默默地退了下去。在心中暗道，皇后娘娘来了真好，整个宫里也只有皇后娘娘可以安抚陛下了。
两人成婚五年来，育有皇长子谢彦成和皇长女谢舒窈，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堪为天下表率。
只不过与从前相比，这宫里好似多了一分平和，却也少了几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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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郊白泽园。
今日换上一身鹅黄色衣裙、将头发简单绑成鱼骨辫的余念晚，正在屋内收拾着东西。
一刻钟后，她挎上竹篮推开房门，结果刚好撞上端着水果前来寻她的江澈。他也换了一身打扮，青绿色的短袍和被利索扎起的长发显得他格外的精神。
“阿念，早啊。”江澈迎着笑脸向她打招呼。
余念晚的脸“噌——”地一下红了起来，她气急败坏地，“你……！谁告诉你、谁让你这么叫的？！”
江澈扒了一个橘子递过去，随后才开口解释说，“是翊吾君告诉我的。你也可以叫我阿澈，咱们礼尚往来。”
“我才不。”余念晚接过橘子，瘪瘪嘴，心里暗骂：礼尚往来个屁！师兄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快就倒戈了……
江澈先是不语，看她咬了一口橘瓣，不自觉地叹了句“还挺甜。”后才笑眯眯地开口，转移话题说，“你这是要出去吗？”
“对、唔对啊。”余念晚一边吃着橘子，一边道。
这时，悄然路过一个秋儿。他将一张纸质凭证拿给余念晚，“少主，翊吾君说让你去集市的时候，顺便到莫老那儿帮他取一下东西。”
“好，我知道了。”余念晚点头应下。
在两人的对话中捕捉到关键信息的江澈，待秋儿走后便迫不及待地继续拦住余念晚问道，“可以带我一起去集市吗？”
余念晚鼓鼓腮帮，反问说，“我为什么要带你去？”
江澈一脸真诚地，“我没有去过，所以很是好奇！再说，我可以帮阿念你提东西啊。”
“嗯……”余念晚歪着头思索一会儿后，爽快地把手里的竹篮递过去，挑挑眉道，“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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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京郊乡野集市。
人声、马声、车轮声…混杂在一起，是一种充满乡土气息的喧嚷。
第一次见到这场景的江澈不觉失神，“……集市原来是这样的啊，比我想象中的热闹许多！”
余念晚瞥眼瞅了瞅他这副“没见识”的模样，憋笑道，“呵呵，这只是乡野集市而已，京城里随便一条街市都比这繁华多了，你可别装蒜。”
江澈表情严肃正经地，“我没有。京城的什么繁华街市早就忘了。”自从回京后，不是府里和宫里两头跑，就是各种出京办事……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逛街，再说也没有能够一起逛街的人啊。
想到这，他望向余念晚的眼睛继续道，“其实我不常待在京城，我更熟悉的……是茫茫大漠，和铁骑。”
“我还以为……！”余念晚瞪大了双眼，惊讶地，“原来你不是京官啊。”
江澈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刚到那里的时候倒是见过大徵和西域的跨国集市，也是这般热闹，我们用丝绸、瓷器换来他们的漂亮石头……”
余念晚故作沉思地挠挠下巴，玩笑地道，“石头？那岂不是我们亏了！”
“我当时也这么认为。”江澈学着她的样子也挠了挠下巴，停顿片刻后，“但后来就没有再见到过了，因为……战争开始了。”他不禁握紧了拳头，也是这次……再去西北的原因之一，本希望两国可以顺利签订停战协议，让两国百姓重新回到和平安稳的生活中，重新建起这条跨境贸易之路。但奈何此行却像是碰到了某些人的死穴似的，十分不顺利。兴许是耽误他们发国难财了罢……
话题突然就沉重了起来，看着面前沉默了许久没说话的江澈，余念晚有些措手不及，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整个大徵的人都知道，早就野心勃勃的西域君王在六年前主动挑起了战争，先前的一切贸易往来也因战争全部中断。再加上西域和隔壁的月乘国秘密达成了某种协议，两头使坏，才让这场仗打了许久。听说今年才有些要停战熄火的趋势。
说来那么长时间的战争，要不是有骁勇善战的漠北军在前线奋力阻挡，大徵受难的怕就不只是西北的部分地区了……
“好在都过去了。我如今待在白泽园，已是很满足了。”江澈举起手中的竹篮晃了晃，准备岔开话题，“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今日买点什么？”
这时却听到一个男人突兀的喊叫声——“让开——！快让开！！！”
紧接着，便是由远及近、逐渐放大的马鸣声和车轮滚过泥地发出的巨大响声。
江澈回过头，只见一辆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驶来——！原本站在路中的人们急忙往两边退开，他也一把揽过呆愣住的余念晚，将其带到安全的边上来。
在行人们不满的埋怨声中，马车驶近……
车头的标志…江澈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余家的马车！
他下意识地把余念晚圈在怀里护住。而余念晚早在先前便透过车里微微掀开的帘子看清了里面人的相貌，此刻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把头直接扎到地里去……
是堂兄！二叔的独子，余思年。
因是唯一的宝贝儿子，幼时经常被二叔走到哪带到哪，再加上他活泼外放、不拘小节的性子，余念晚和他很是玩得来。从前余思华只是个每天沉迷于收集新奇玩意儿的闲散公子，但听说两年前也因为父亲和二叔的举荐，和他的姐姐余思华一样在神策军任职了。只不过一个在神武门，一个在神威门罢了。总之是终于有正经事可干了……
余念晚的大脑一片混乱……堂兄为什么会在这里？！绝、绝对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知道她还活着这件事，不然一定会连累家里的……想着，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直到完全听不到马车声时她才堪堪松了口气，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居然窝在江澈怀里，而且对方还正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她？！
她赶忙钻出来，别开脸。又抬手给发烫的脸颊扇了扇风，语气不自然地，“对不住了！我不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也没关系。”江澈笑道，又在看到她脸变得更红时，非常“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阿念，咱们要买些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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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某间藏在村子深巷中的小铺子里。
余念晚挥着一张纸走在前面，笑脸盈盈地，“莫老，好久不见！”
被叫做莫老的老人家闻声从后头的房间里钻出，捋着长长的胡须，笑呵呵地道，“是阿念丫头啊，还真是好久不见！想来要不是得帮你师兄跑腿，也是万万忙不来看我这老头子的吧？”
“哪有？”突然被戳中的余念晚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辩解说，“虽然我人不到，但心里却绝对是时时刻刻都念着莫老的呀！这不，还特意在集市上买了最新鲜的蔬果给您送来。”
“哈哈哈哈……”莫老一时笑得前仰后合，过了好半天才发现余念晚身后还跟了一位“陌生”男子，于是他故意挑眉道，“这位是？”
居然在这里也能遇见熟人，真巧。江澈心中暗自想着，殊不知对方也是如此想的。内心思绪蛮多，嘴上倒是恭恭敬敬地说道，“莫老好，在下是阿念的朋友，江澈。”
莫老看上去很是高兴，“喔！小伙长得挺俊啊，来来来——相见便是有缘，老头子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想送给你。”
说着，莫老便又转身进了离屋。再出来时手上就多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接着就将它塞给江澈。
在一旁围观的余念晚也没多想，乐呵呵地帮附道，“江澈你还不快拿着！莫老这儿的都是宝贝，可不是见人就给的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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