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试读》古苦伶仃

4、亡命旅行但穿衣不自由

　　一辆白色的小轿车行驶在空旷的柏油公路上。

　　从上空俯视，车道笔直地穿过树林，公路的两侧是林深树密，小轿车行驶在其中显得毫不起眼。

　　公路的尽头是一幢两层的楼房，平顶，四四方方的造型，被刷成纯白色，远看给人一种白色的骨灰盒的错觉。

　　而纯白的之后是无尽的黑暗，像是流动的黑色浓雾将建筑的后半部分包裹住，又似乎是一面黑色的巨墙高耸入云，围住了这个城市。

　　城市中的人成为了井底之蛙，只能看见头顶方寸的天空，只是这“井”太深，他们跳不出去。

　　这辆小轿车是罗肆汐花大价钱请的黑车，毕竟普通的出租车都不愿意来种又偏又远的地方，而且离黑暗还那么近。

　　这个距离已经能感觉到黑暗之中传来的腥臭和寒冷。

　　司机是个腼腆的年轻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出来跑黑车，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乘客，有些想搭话，但现在所处的环境又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坐在后排的罗肆汐靠着窗户在看风景，但她也知道司机一直在通过后视镜瞟她。

　　她估计司机可能是想聊聊天，大多数司机都很爱唠嗑，话家常，但看司机憋的通红的脸，大概是不好意思，便先一步开口，“司机师傅，你看我的裙子好看吗？”

　　裙子？

　　司机有点没太反应过来，注意力就从罗肆汐那张过分精致的脸转到了她的裙子上。

　　罗肆汐穿了一条重工刺绣提花的复古风小黑裙，腰部有镂空设计的系带，温柔中有些小性感。

　　司机小哥不懂这些小心机的设计，只知道女孩的腰很细，腰间隐约可见白皙的皮肤，脸涨得更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好看。”

　　罗肆汐得到满意的回答，笑嘻嘻地道了声谢，司机本以为两人还能再聊一些其他的话题，但罗肆汐似乎没什么想说的话，再也没开过口。

　　车很快到达那栋建筑门口，罗肆汐让司机在门口的停车场等她一会儿。

　　司机不想在这里多呆，那栋楼背后的黑暗中，似乎随时会钻出什么东西，将他连人带车一起拖走，罗肆汐又是加钱又是让他可以将车开远点等待，司机才勉强同意。

　　罗肆汐站在这栋方正的建筑物前，显得格外渺小。

　　它比在远处看起来要更大，虽然只有两层楼，但每层楼的顶都吊得很高，一般民用建筑住宅一层楼高3米左右，但它一层楼至少6米。

　　楼顶墙上挂着几个巨大的鲜红的艺术字，在雪白的墙漆上显得格外扎眼，罗肆汐要很用力地仰头才能看清。

　　“亡命旅行社”，这是全城唯一一家旅行社。

　　大门是磨砂玻璃的自动门，罗肆汐一站在面前自动就打开了。

　　还没等她跨进去，站在两侧的红色短裙礼仪小姐异口同声地鞠躬，说道：“欢迎光临亡命旅行社，很高兴为您服务，嘻嘻嘻。”

　　两位礼仪小姐长得都很漂亮，声音甜美却毫无起伏，只有那几声“嘻嘻嘻”有几分真情实感。

　　她们端着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眼睛也弯成月牙，但看这两人一模一样的笑容，罗肆汐觉得无端的诡异，像是一张假笑的面具黏在她们的脸上。

　　罗肆汐礼貌地点头回以微笑，在迈进室内的一瞬间，一股寒凉自脚底窜上了颅顶，那一瞬间，整个大厅的十多名工作人员齐刷刷地看向她，露出了面具般的假笑。

　　房顶很高，不抬头很难看见头顶的天花板，宽敞空旷，却让人觉得无处可逃。

　　大概是来得早，旅行社里并没有其他人，罗肆汐径直走到服务台前，“你好，我想去旅行。”

　　“好的”，服务台的工作人员用热切的眼神看着罗肆汐，像是看一块案板上新鲜的肉，有食欲、有恶意，带着一副假笑，“我给您拿合同，您看一下。”

　　没有询问目的地，没有价目表，更不需要身份证这类的身份证明，直接签合同。

　　工作人员弯腰从服务台下扯出一张纸，又拿了一块电子表，将两样东西一起放在罗肆汐面前，指合同的空白处说道，“您看一下合同内容，没有问题的话，就在这里写下您的目的地。”

　　又指着最后的签名处，“在这里签上您的名字，代表你同意以上的所有内容，并且遵守规则，如果违反合同中的条例，后果自负。”

　　罗肆汐拿起桌上的合同，映入眼帘的就是加粗放大的黑色标题“亡命旅行社旅游合同”。

　　合同内容几乎是家喻户晓，城市网中广为流传的模板，包括什么“旅行开始后旅行社对旅客的安全状况概不负责”，“在未到达目的地前不得擅自停止旅行，除非支付高额违约金，违约金具体数额解释权归旅行社所有。”

　　这些条款是罗肆汐看过无数次的，即使是再过分的条款，也不能阻止她参加这次旅行。

　　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在目的地后的横线上写下了“中心城”三个字，然后笔尖划过报酬时停顿了一下，有些亲昵地对前台小姐说道：“姐，这个报酬怎么才80万呀。”

　　“你看看我”，罗肆汐把背挺直，“我才值80万吗？多给点吧，姐。”

　　前台小姐笑得有些许勉强，“您这个年龄阶段，我们能给到80万已经很高了。”

　　“姐，凑个整100万。”

　　前台小姐脸更僵了，很想骂人，在这里和谁姐呢，“不行的，我们有规定。”

　　罗肆汐见商量不成，就使出了大招，干脆将笔扔在桌上，威胁道：“那我就不去了，反正还没签名，我们这十八线小城市能有几个人报名去旅行啊，你等下一个吧。”
　　“多给点怎么了？我是去卖命的，我还不值100万吗？”

　　前台小姐脸都气黑了，但是罗肆汐的行为没违规，不能对她动粗，即使知道这是砍价的常规套路，也只能受她的威胁，毕竟不仅是为了业绩，也是真的很想看这个娇气精去送死。

　　得到满意回答的罗肆汐继续看合同，在笔尖落在甲方签名时思考了一下，问道：“必须签真名吗？”

　　前台小姐已经笑不出来了，确实很多人会签假名，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旅行社，但这还是第一个光明正大问出来的人，“签什么名字都无所谓，只要是您本人签的，这个合同就与您绑定了，但这边建议您还是不要乱写的好。”

　　言外之意就是，我们这合同认人不是认字，无论你着小兔崽子写什么名字，我们认定你了。

　　好嘛，霸王条款加高科技，属实是最惨甲方了。

　　罗肆汐犹豫着，迟迟没有动笔。

　　“叮”，一声清脆的电梯铃声，服务台的后的电梯门打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从电梯里爬出来。

　　他满脸都是血污，凝固在脸上，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看起来似乎被撕咬过一般，要说他是刚从丧尸群里爬出来，罗肆汐也信。

　　男人努力地往外爬，一路上拖着一条血痕，却被旁边的两个瘦弱的礼仪小姐捂着嘴，驾着拖回电梯，马上又有一个保洁员拿着拖把将地上的血渍清洗掉。

　　浓重的血腥味自电梯打开的那一刻充盈大厅，现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罗肆汐看见了男人绝望的表情，又看向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口，喘着粗气，眼中尽是对血肉的渴求。

　　好半天工作人员才回神，又见罗肆汐一直望着她，她觉得眼前这个精致的小女孩应该是被刚刚的场景吓到了，为了自己的业绩，她扯出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刚刚是不遵守规则的客人，签了合约，拿了钱，还用自己的能力换脸骗我们，小施惩戒，您不用害怕。”

　　罗肆汐摇摇头，随后又说，“你口水要流下来了。”

　　对面的工作人员立刻抬手擦了擦嘴角，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罗肆汐又说，“不好意思，看错了。”

　　然后不去看工作人员小姐难看的表情，低头去签字，心中想着，原来这样的情节不仅仅能出现在言情小说中啊，对非人生物也同样适用嘛。

　　可能是怕工作人员真的生气，罗肆汐动作利索地签完字，被工作人员有些粗暴地一把抢走了合同。

　　工作人员表情不悦地扫了一眼合同，却在看到最后罗肆汐签的名字时愣住了，随后表情怪异地拿着服务台上的电子手表设置一番后，交给罗肆汐，“好的，这边合约确认无误了，这是您的电子手表，100万也为您存在支付账户中，可以直接使用。”
　　“带上后您就正式加入我们的旅行团，旅行中的收益和支出都将通过这块手表，所以请保管妥当，如不慎丢失请去站点补办。”

　　罗肆汐皱眉看着这块银白色的电子表，“有其他款式吗？”

　　似乎觉得这样不礼貌，还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它不太配我的衣服。”

　　工作人员深吸一口气，笑着却又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有呢，亲，全球都是这个款式，快带上吧。”

　　罗肆汐看着工作人员笑着好言相劝，眼睛里却是实实在在写着，“搞快点给老娘带上，不然就给你生吞了”的威胁，她有些勉强地接过手表带上。

　　摆弄了一下高科技手表，一道光屏出现在眼前，等看清上面的字后，罗肆汐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工作人员小姐不让她乱写名字了，甚至难得的有些羞耻。

　　【美丽的梦幻魔法衣橱小姐，您好，欢迎加入亡命旅行团。】

　　工作人员也看到了她的名字，暗笑一声，又继续补充，“恭喜您成功加入我社的旅行团，主动参加我们旅行团，有一次抽奖机会，可以获得一些小道具。”

　　免费的当然要试一试，虽然据说抽出来的都很鸡肋，但总比没有强，也算是个纪念品。

　　罗肆汐将手伸进前台小姐从脚底下拿上来的大盒子里，里面有凉飕飕的风，轻易就摸到底，却什么都没摸到。

　　她疑惑地向周围摸了摸，风越刮越大，似乎是形成了一个漩涡，她的手像是在漩涡中央，风中突然多了一些纸片，纸片边缘很锋利，被强劲的风裹挟着。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罗肆汐从箱子里拿出来一张奖券，与其说是她拿到的，不如说是这奖券自己被风吹进她手里。

　　罗肆汐手上被锋利的纸片割出细碎的血口，不大不深，但很疼，这让她不太开心。

　　奖券被扔给前台小姐看。

　　看罗肆汐吃瘪的前台小姐脸上带着充满恶意的笑容，难得扳回一城的喜悦却在打开奖券的一瞬间一扫而空。

　　这个又作又矫的混子居然抽中了最高的奖项——主神之骨。

　　这里面有成百上千的垃圾道具，但也有少数的好东西。

　　其中神骨可用说是最顶尖的存在，那是中心城四位主神二十八位星宿神，亲手剜下自己的一小截骨头，算是赐予旅客们的神恩，只有32块，32张奖券，这概率都能被她抽中？还抽中的是主神的。

　　罗肆汐看着前台小姐怪异的表情，喜上眉梢，“看来我运气不错。”

　　前台小姐转身打开一个储物柜，里面漆黑一片，伸手摸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个透明水晶盒，打开给罗肆汐看。

　　水晶盒里有一块红丝绒厚布，上面本该放着金银珠宝，此刻却摆着一块泛白的骨头。

　　罗肆汐伸出没受伤的手，“水晶盒一起给我吗？”

　　前台小姐看着她，摆出一副，“你说呢？”的表情。

　　罗肆汐看她紧紧拽着水晶盒的样子，就直接将里面的一小截骨头出来摆弄。

　　虽然是骨头，但摸起来却有一种玉的温润细腻，感叹一下神的东西果然是高级货，这倒是让罗肆汐心里的膈应少了些许。

　　前台小姐为她讲解，“这是四位主神其中一位的神骨，它会给予使用者来自神的眷顾，至于使用方式需要您自己发现。”

　　骨头很小，放在手掌心上只有小小一个，罗肆汐忍不住询问，“这是神哪里的骨头？”

　　前台小姐：“这位的，据说是一截小指骨。”

　　“啊，小指骨”，罗肆汐恍然大悟，拿起那节小小的骨头和自己的小指放在一起比较，这节指骨比她的一个指节还短许多，“你们是不是偷工减料了，还是这位神都没成年就开始工作了。”

　　前台小姐也不接话，只想感觉结束接下来的步骤，送走这位瘟神，“每个城市中都有东南西北四个站点，我看您的目的地是中心城，所以第一次旅程建议您去北站，选择您的交通方式到达下一个站点。”
　　“请问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

　　工作人员“自行离开”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罗肆汐喊住，“有的，我有问题。”

　　“什么问题呢？”

　　“你看我今天穿得漂亮吗？”

　　听到罗肆汐所谓的问题，前台小姐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为什么刚刚她要多嘴问这个妖精，打落牙齿和血吞，她压抑着怒火回答道，“漂亮的。”

　　虽然被夸奖了，但罗肆汐也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似乎不满她的敷衍，有点娇娇地说道，“好吧，我走了，下次可别盯着人家流口水了，作为亡命旅行社遂安市分社的前台，要有仪表，别败坏我们市的市容。”

　　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罗肆汐扭头带着自己的新玩具手表和纪念品指骨就走了。

　　罗肆汐知道身后的前台小姐用恶毒的眼神盯着她，“希望您尽情享受旅途中的愉悦，不死，不休。”

　　再生气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这就是规则，限制着他们，也限制着这些恶魔，这是那些神的宽容，也是牠们的冷漠。

　　前台小姐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诅咒她以最残忍的方式死在这次的旅程中，但无所谓，她会活得比任何人都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