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豪门大佬一见钟情》独立桥头

58、出售梅园

　　“吼了百十下？这大爷是有多缺心眼儿！”谈爷说着，径自流下泪来。

　　情不自禁。

　　少奶奶从没见过谈爷流泪，这还是第一次。

　　当下她有些震惊，就算是梦杭当初出走，谈爷虽然烦躁难过，也没有痛心到此刻这种程度，这算是什么？

　　就如同切肤拨牙似地痛吧。

　　少奶奶后悔说了这事，她原以为没啥大不了的事，然而在谈爷眼中，竟是有如天塌下来般的感觉。

　　谈爷似乎已经要摇摇欲坠了似地。

　　“怪不得他当初嗓子疼到差点唱不了戏，怪不得那嗓子，差点就毁了，原来，他全是为了我，才伤到的……”谈爷在心里可劲儿的寻思着，越想，越觉得心痛到不得了。

　　“谈爷这人，心眼好，眼里看不得别人吃亏，当真是一个好人。”少奶奶见谈爷一直难过着，沉默寡言，知他需要时间来安静一会，便也识趣道：

　　“谈爷，你先歇着，我去厨房看看，盯着他们做几个你爱吃的小菜。”

　　谈爷呆呆地，也没有接话，少奶奶便丢下谈爷，独自出了内室。

　　春哥在走廊下站着，恹恹无神，少奶奶说了，如果这次他不能再讨到谈爷欢心，就要将他遣送出去。

　　他一介薄身，做不了重活，回到乡下去，他肯定不愿意。

　　但是，谈爷又看不上他。

　　谈爷每次看他，都极其厌烦，恨不得挥手赶了他走眼前才清净。他就纳了闷了，据少奶奶那流露出来的意思，谈爷不是就好这口么，怎么到了他这儿，就变了样呢。

　　少奶奶看到春哥这个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春哥，你就是忒笨了，没点眼力见儿，你但凡有邹老板一半灵秀，也就入了谈爷眼了。你若拴住了谈爷心，谈爷还何至于天天泡在外面不回家？唉！”

　　少奶奶一面叹着气，一面从春哥面前走了过去。

　　一听少奶奶又提到邹老板，春哥不由就心里有些恨恨的。

　　少奶奶每次都拿他和邹老板比，这邹老板，真有那么拽？

　　听说邹老板是梨园名伶，皇城根儿下名震京城的梨园首魁，有关邹老板的传说，简直是箩筐都装不下，他没有见过邹老板，也没有看过邹老板唱戏。

　　这会子听了少奶奶这话，不由对这个邹老板，心中越发好奇。

　　“赶明儿攒了钱，我春哥一定要去现场看一下这个邹老板，到底有什么彩头，能让谈爷这么死心塌地地看不上别人！”

　　春哥嘟哝着，这时刘妈走了过来，道：

　　“春哥，傻站着干么，厨房那儿人手不够，你也去搭把手呀。省得别人说闲话。”

　　“哼，我也不是一天闲着，我一直哄冬蕊来着，有本事，你们哄冬蕊去！”

　　春哥不屑地瞅了一眼刘妈，但到底也不敢太犟了去，便乖乖跟着刘妈往厨房去了。

　　厨房里，少奶奶正指挥下人们，在做晚餐。

　　平日里的晚餐，也是极简单节省的，虽说谈家家大业大，但吃闲饭的人，倒是比做事的人多了一倍不止，少奶奶那些乡下来的亲戚，就有好几十个，谈爷上次精简人员时，也不好亲自打发他们走，这一次，就全都跟了上海来了。

　　还有谈景琛的亲戚，谈爷姨姨家的两对儿，加上孩子五六口，谈爷姑姑家的，舅舅家的，还有谈梦音家的亲戚，四太太家的亲戚，都窝在了谈家，没有借口，都不好撵他们走。

　　尤其四太太的亲戚，仗着四太太离家出走了，就常常抱怨是谈家挤兑走了四太太，呆的心安理得，那意思，他们是来为四太太讨还公道的。

　　谈爷一个人忙着，养着一大家子人，虽说计若初那半壁嫁妆，即便谈爷不出去拚命挣钱，也足够全家吃穿用度个十几年，但保不住这百十号人吃白食，偶尔还贪了去，所以谈家的日子，在少奶奶手里，也算得上是精打细算的。

　　那半壁嫁妆，除了供谈爷一开始做生意用去一半，余下的，少奶奶是万万不舍让众人来糟蹋了，她要留着给孩子们将来花。

　　她自己三个孩子，还有四太太留下的四小姐，还有二小姐谈梦杭，这一共五个孩子，哪一个都不能亏待，在别人名下可以省着花，但是这五个孩子那儿，少奶奶是万万舍不得亏欠了的。

　　日常小姐少爷们该有的，少奶奶是一样也不落下，都给考虑的周周到到，置办到无比齐备。

　　这一次谈爷到外面奔波，也有快一个月了，回到谈府公馆，上下人等，都是满脸喜色，人人都像过节似地，气氛里，竟有了年味儿似地。

　　少奶奶也高兴，让厨房多加十个菜，主食又多加了三种。

　　“谈爷吃不惯硬的，要软和可口些的，你们记的做好。”

　　“谈爷是北方人，吃辣的就上火，那些个川菜，渝菜，尽量的少放点辣椒，弄到微辣就行了，但是味道要保持住才行。”

　　“谈爷……”

　　少奶奶笑着，就站在厨房过道里，一口一个谈爷地嘱咐着众人，那心，是满满地欢喜了的，谈爷是天，这谈家公馆，只要谈爷一在，就仿佛，太阳都暧了几分似地。

　　少奶奶素常也是强人，说话从不拖泥带水，对待下人，也极是恩威并施，可是一遇了谈爷，就温和得如同一湖水，一弯月，就觉得，谈家公馆，若是没有谈爷，繁华盛景，瞬间就暗了下来似地。

　　众人欢欢喜喜，都在厨房忙着，有的下人忙着打扫院子和各个客房，有几个亲戚在忙着包糖果和礼物，那是少奶奶要分发给众人的礼物。

　　这日子，快的令人心惊。

　　每年的腊月初一，都是谈家祭祖日，在这一天之前，少奶奶要督促下人们准备一大堆祭祀品，这个工作，少奶奶从圣诞节开始，就已经着手在准备了。

　　少奶奶见春哥进来，便笑着道：

　　“春哥，帮着揉揉面去，揉面要用力均匀，力道要刚好。”

　　少奶奶正说着，老余撩门帘进来，拖进一口袋鲜鱼来。

　　“少奶奶，上好的黄花鱼，还活着呢，晚上炖了给谈爷吃。”

　　金荟青遭遇了一次打击之后，好长时间一厥不振。

　　清乐班生意清淡，夏成秀有心扶持，但是天津有夏成秀一个老相好，三天两头的催夏成秀过去，夏成秀无奈，也只好放下清乐班，到天津一住就是个把月。

　　这样，清乐班失了台柱子，而金荟青自从父亲金茂业过世后，又得了轻度抑郁症，眼见得清乐班一天比一天黄。

　　梅园好歹有苏香蓉和万桃红撑场子，邹雪云的戏迷们天天跑到梅园守场子，期待能听到邹老板那绕梁余音一嗓子，但是又天天失望着，等的久了，便也渐渐习惯了苏香蓉和万桃红的演出。

　　有一段时间，梅园联系不到班主，一时间全体戏子们都有点人心惶惶，及至到了阳历一月，邹雪云在上海安顿下来，才给他们打了个电话。

　　邹雪云把上海这边的戏楼，胡乱夸了一气，他讲上海多有发展前途，讲在这个戏楼唱戏，便是没几个看客，也演的够值，这音响和戏台子，最精致够味道，是他平生演戏之仅见。

　　邹雪云催梅园弟子们快点安顿好那边，就可以动身来上海这边发展了。

　　“南哥，你负责一路管理戏班这些人，你们人太多，谈爷说了，让你们搭车来上海，一路上的费用和车，谈爷都已经安排好了，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太大问题。”

　　说完这些之后，邹雪云却又是话锋一转道：

　　“这么多年了，我们梅园一直在北平发展，时间长了观众难免也有审美疲劳，来上海也是势所必然。不过，我现在想了想，觉得我们不如在北平设成梅园分部，一部分人到上海，一部分人留在北平继续发展，周大，你觉得呢？”

　　周大做为梅园日常事务秘书，有理所当然的发言权。

　　周大滞了一下，道：

　　“这样好倒是好，以后上海万一呆不下去了，我们还可以退回到北平来，不过，北平这面，留谁比较合适呢？”

　　邹雪云想了想，道：

　　“要不，就留下苏香蓉和万桃红如何？”

　　周大在电话那边道：

　　“班主，这个提议的确是周全了点，不过，就怕苏香蓉和万桃红不肯留下来，呆会我去探探他们口风。”

　　挂掉邹雪云电话之后，周大便找苏香蓉和万桃红商量留守北平这事，不料话刚说完，二人直接就炸了。

　　苏香蓉首先就不同意留在北平，他口气异常激动：

　　“什么？让我留在北平？不，我要随班主到上海去，我一辈子没去过上海，我也想见识见识这华华世界，你们不在，单靠我和万桃红二人，根本撑不起梅园。我不管，我要跟班主去上海！”

　　苏香蓉一叫唤，万桃红也顿时舌头打结道：

　　“不……不行，我和苏香蓉意思一样，我也不想留在北平，上海就算是活不下去，我也想去溜一圈！”

　　这二人就如同当初抵制东洋戏一样，这次居然就拧成了一股绳，站在一条道上，任凭周大说死说活，二人就是不肯留下来。

　　逼的急了，二人竟然赌气要告老还乡，回乡下种地去。

　　周大无奈，只好将电话再次打到邹雪云那里，邹雪云正好也在等信儿，听了周大这话，深思了几分钟，便下决心道：

　　“他二人既然不肯守在北平，那大家就不必分开了，还是一同来上海守在一起吧，至于梅园，你这几天就把它盘出去，盘多少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盘上一个好主，以后不要太糟践了梅园在北平这一世好名。”

　　周大答应着，邹雪云忽然想到了柏修明和裴文轩，便道：

　　“对了周大，我差点忘了梅园这两个铁杆朋友，有柏修明和裴文轩在，这梅园何愁盘不出去。周大，你赶明儿去东单那边，柏修明和裴文轩在那儿开了一家民用报馆，你就说我说过的，想在他们那儿登个盘售戏楼广告，而且，一定要拜托柏修明和裴文轩，让他们给把一把关，找个人品好的主儿。”

　　“班主说的对，考虑的周祥，这事的确可以托给柏修明，柏爷在京城四面八方都有朋友，而且又肯出力，又仗义又忠诚，我前天还在寻思，这柏爷最近，怎么好久不见面儿了，原来竟是开了报馆。”

　　周大口气之中，甚是惊讶。

　　邹雪云笑着回应：

　　“他那报馆别看门面不大，业务倒是火爆的很。如今裴文轩成了民用报馆的铁笔杆，专门负责传递民声，讨檄侵略嘴脸，听说东洋人已经去找过好几次麻烦了。”

　　“噢噢噢，原来是这样，裴公子终于也有点正经营生了。”

　　周大和邹雪云通完电话，便转身出来告诉苏香蓉和万桃红：

　　“苏香蓉，万桃红，班主说了，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这梅园，班主说了，要盘出去，过几天谈爷就派车来接咱们，这下，你二人满意了吧？”

　　万桃红直接就跳起来，落下时撞在了苏香蓉身上，苏香蓉踢了万桃红一脚，开心大笑道：

　　“我说呢，班主怎么可能丢下我二人，说实话，班主打天下，没有我二人，这天下能打得下来么！盘出梅园虽然很可惜，但好在上海不是也有了一个戏楼么，跟着班主一起，在哪儿不是唱！”

　　“这话我赞成。当初班主和谈爷置气，跑到那个什么妓院来着，不也带了我和苏香蓉么，这一次到上海，怎么肯舍下我们！哦哦，十里洋场，我终于可以开开洋荤了……”

　　周大见这二人疯了一般，在那儿光顾着说笑，就催他们赶紧提前收拾一下戏班里的东西，自己便奔出梅园，一路往民用报馆找柏修明爷去了。

　　柏修明刚好就在，裴文轩在起草一份学生请愿书，柏修明听了周大要盘出梅园的想法后，无比震撼地目瞪口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