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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好事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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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直吃得酒酣耳热。
邹老板不仅解了馋,啃了酱猪肘子,而且,还陪着谈爷,喝了几两小酒。
喝酒原是为了尽兴,也不拘什么主仆之礼,谈爷招呼着老余和果儿姑娘都上了座,大家一齐吃,一齐喝。
这几个人,一时间真叫无拘无束。
喝酒无令,就喝不起兴头,谈爷于是提议行酒令,“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当酒筹。呵呵,咱们不必像那些文人雅士一般行令,咱们来个接龙游戏,最简单的,谁接不上谁就喝,邹老板,你看如何?”
谈爷喝的兴起,又起开一瓶百年陈酿,这百年陈酿绝非虚名,甫一启开盖子,那种入骨酒香,便溢得戏台子里面,全是酒香。
“好酒!”邹雪云只是闻着这酒,就有点醉了。
“哎,邹老板,你别只顾着吃,你先说,谈爷我刚刚提议的喝酒行令,中不中?”
谈景琛一手端了一杯酒,一手放在了邹雪云肩上。
邹雪云赶紧又吃了小半口点心,连声应着道:
“中,中啊,怎么不中。不过谈爷,你是欺负我和果儿文化低不是,你明明知道我没念过书,你行这接龙游戏,我反正是俗人一个,到时候对的不好,你可别怪我。”
邹雪云一边说,一边看谈爷给他面前酒杯中倒的陈年老酒,看那酒时,色青且微红,冽冽晃荡,仿是刚从雪中取出,凉的孤绝,又滟的丰盈。
“哦哦,谈爷,我有一句话,以酒解浮生,你看这句话如何?”邹雪云突然也想着,和谈爷高雅一回。
哦哦哦,谈爷立刻笑了。
“邹哥儿,你真真是长大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能说出这句话,可见得我对你这几年影响之大,这语气,有点我的意思了。”
谈爷笑的欢畅,根本不用行什么酒令定什么输赢,自己先就把自己手中那杯酒,仰首一饮而尽了。
老余声音不高劝道:
“谈爷,你少喝一点。谈爷胃本来就不大好。”
“没事。”
谈爷拍了拍邹雪云肩膀。
“邹哥儿,来,除了这一句以酒解浮生外,我看看你还学会什么句子了,讲来我听听,依我的博闻强识,你那些个句子,估计我都见识过。”
谈爷颇为自傲。
见谈景琛如此自信,邹雪云想了一下,就把盛子云前不久写给他的戏词,拿出来搪塞:
“谈爷没听说,有‘湛露浮尧酒,薰风起舞歌。熏到路行人,也醉凭栏客。若问何处有?梅园楼下雪中候!’,哈哈,谈爷,我这几句精美唱词,你肯定没听过。”
谈爷皱了眉,苦苦思索,但是这几句词,的确有点陌生的很,从来没见识过。
谈爷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博学了,一般的国粹精典,他就没有不知道的,但邹雪云随口吟出的这几句,没有一点点印象。
“邹哥儿,这个不算,这太土了。谁写的,是柏修明,还是裴文轩?”
邹雪云见谈爷一下子就识破了出处,便老实答道:
“这是裴文轩给我新写的剧本唱词,我感觉倒是挺好的。”
谈爷便不再聊这个话题,当下起身又给老余和果儿姑娘二人各自斟满两杯,笑道:
“有酒无令,不成酒宴,今天咱们几人有缘此聚,不妨玩个尽兴。来,咱们四人且喝且接词,谁接不上或接错,罚酒一杯!”
果儿刚刚也喝了小半杯,这会子就有点酒上头了,当下兴致盎然道:
“好啊,谈爷,这是怎么个玩法,看我和邹哥儿会不会玩。”
谈景琛瞟了邹雪云一眼:
“邹老板肯定会。这种游戏,邹老板早几年就在酒桌上玩过了,只不过邹老板是深藏不露而已。”
邹雪云听的谈景琛这语气之中,竟好像暗含着讥讽似的,不由有点恼火,心想:
“这大老爷们,怎么老是鸡肠小肚的,一提柏修明和裴文轩,谈爷这就不高兴了。害!”
谈景琛接着道:
“一人一句词,第一人先起头牌词,词尾字为第二人起词首字,以此推,一直接,接不住者,罚!”
“害,谈爷你还不是想做弊,这先起头牌词的人,自然是占尽了便宜。不行,我要先起这第一个头牌词。我不能让谈爷占这个便宜。”
邹雪云说着,立刻摩拳擦掌,单等着瞅准了好好宰一下谈爷,看谈爷到时候疼不疼。
“好,你起,你起。”
谈景琛从来不打算,刻意去驳邹雪云的面子。
邹雪云便素手执酒,丝目半闭半合,想了半天,皱眉道:
“哎哎哎,这第一句也太难了吧,不行,谈爷,你有文化,还是你先来。”
谈景琛早已经有了准备,听了邹雪云这话,也不推辞,立马道:
“风凉已远谁人识-”
邹雪云座位就和谈爷紧挨着,谈爷说完了,自然就轮到邹雪云了。
邹雪云急的那水雾洇滃的双眸,不停乱转,一手托了腮苦苦思索,直等到黄花菜也快凉了时道:
“识……识,哈哈,识鸟归飞急!”
哈哈,接完词,邹雪云自己竟是忍不住的大笑起来,趴在桌子上笑到止不住。
邹雪云这一笑,直逗的谈景琛也不由满脸都是笑,眼里心里,全都是欢喜的味道。
其实所谓词,谈爷也不是很懂,至于邹雪云,就更是常常胡乱凑数。反正不管几言几句,接上半句再说。
邹雪云笑完了,转向果儿道:
“果儿,赶紧的,再对不出来,就罚酒!”
果儿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赶紧的搜肠刮肚了半天,才急急道:
“急起小调,笑中带泪,眉粉飘香蝶恋花――”
果儿刚刚吟完,便是满头满脑的汗珠子,邹雪云拍掌叫好,谈爷也称颂道:
“果儿姑娘这一句,吟的情境意皆绝。这个花字,接起来也不费劲。”
但是老余对这一套没什么研究,花了半天,也没吟出个什么句子,就干脆自罚一杯,端起酒饮了半杯。
谈景琛对这个花字素常就有感觉,这会子早就恨不得接过来续词了,见老余续不出来,正合了心思,便马上接了一句:
“花起长街舞绣,醉别院,烟云空翠――”
谈爷含笑吟罢,声音缥缈,道不尽的风流情,吟不完的半生缘,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只是苦了邹哥儿。
“翠、翠、翠,”邹雪云念叨着,半天接不出下一句,谈景琛一边急道:
“邹-哥-儿,接不住词你可要自罚一杯……”
“翠回邹郎好事近!”邹雪云这一句,可谓是精彩绝伦了,言毕自己又乐,执酒离座,笑着豪言道:
“这陈酒百年难遇,香味可盈元气,其味可增人体百种少缺元素,何乐不为?谈爷,共饮一杯!”
共饮?
谈景琛眸光闪烁,一刹那心中波涛汹涌。
果儿低头只管在那儿喝汤,老余点了一根烟抽着,他二人的局,别人能躲就躲,躲不过去,就假装没看见。
不过,谈景琛还没有举杯,邹雪云已经擎起长杯,半口吸的点滴不余!
啧啧,这百年阵酒,端的不同凡俗,入口入喉,便觉通体温热,那份舒适,那份恬意,怎一个绝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