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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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我们出来得早，下午就入住了酒店，不然连被轰出来的机会都没有，要搞成京礼高速一日游了，哎！这叫什么事儿！”
“过分，凭什么县城的酒店不让住？”
“听说卫健委发了通知，从现在起直到冬残奥会结束，行程码带星号的客人一律只能入住受严格管控的雪场酒店，或者自己购置的住房，连租房都不行。雪场酒店就那么几家，早就满房了，有几家朋友找不到地方住，也只好连夜赶回北京了。”
“既然已经这个情况了，就踏实在这住着，北京这星不摘下去，你们回去了再想过来就困难了，不如就让小东先请一段时间假，训练到崇礼雪场关闭吧。这段时间很关键。”
“我也在考虑这事，小东他们学校请假倒还好说，就是太打扰你们了！”
“云川，你这是哪里话，这俩从小玩大的，比亲兄弟感情不差。再说了，有你在这儿，凡事也能搭把手，倒是在帮我的忙。”
秦诗关上门，楼下两家老父亲聊天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外。他家是个二层小独栋带地下室，楼上是他的房间和客房，楼下父母和老人住着。还在崇礼十多年前刚开发的时候他爸就买下来了，刚开盘时才3000一坪，冬奥会的利好下数年间价格翻了好几番，算是相当有前瞻性的投资。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传来吹风机的声音。几分钟后浴室门开了，男孩儿甩着蓬松的短发，套着条短裤走出来。
“少爷，嘛呢？”男孩儿一边往身上套T恤一边朝秦诗这边走来。
“还能干嘛，训练日志呗。”秦诗敲着键盘，边回答边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抻了抻胳膊，余光瞥了一眼那刚出浴的少年，“这么快洗完了？”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个瓜娃子，不晓得穿好了再出来吗，小流氓...等哈儿，这小流氓居然还有点腹肌，故意的吧，你这小心机boy，又想卷我？呵呵..幼稚鬼...”本来就敷衍着写的训练日志更写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抻了个大大的懒腰，趁机脑子里CPU飞速转了几万圈编排了这一大段，嘴上却没多话，“那我去洗了。”说罢特别自然地把上衣一脱顺势潇洒地往床上一扔，“哼，这是我家，你个小东西套路我？老子脱得裤衩子都不剩也是日常操作...”他一边yy着一边假装找衣服，在那十几米见方的斗室之中来回转了好几圈，结结实实地把他那六块整齐漂亮的上腹横肌捎带着下腹两块隐约可见的都秀了个1080度无死角，才拿上睡衣意犹未尽地走向浴室，才没两秒又倏地打开门出来拿了趟手机，这回愈发地不要脸，只穿了条裤衩子，又故意成心特地秀了秀他线条流畅又紧实有力的大长腿。
“需要什么叫我一声不就行了，你这一趟一趟的，回头感冒了再传给我...这年头可不敢乱发烧的。”小东正盘腿坐在地上捧着个笔电写作业，一抬头看见那裤衩少年，说到。其实他心里猛翻着白眼，“瞧给你忙叨的，幼稚鬼...晃得人眼晕，我又不瞎...”。等他又漫不经心瞟上一眼——
“不过...这家伙去晒了几年南太平洋的大太阳，他好像长个儿了，也结实多了。上次比赛千头万绪的，也没顾上仔细瞧，记得小时候暑假里一起去游泳，分明还是个肋骨分明的柴火小孩儿。这新西兰的牛肉牛奶想必是不错的。”王东来暗想，半是欣赏半是艳羡。
两个少年都察觉到了彼此的变化，有日子不见了，他们长高了，更结实了，脸上不见了婴儿肥和稚嫩，更添了些少年的英气和利落。要说区别嘛，一个心眼子跟着脸一起被南太平洋的骄阳上了色，另一个嘛倒还算天然——他只是“单纯”觉得这秦大少爷确实、讲真、诚然还出落得挺好看的，从下往上野蛮生长的先是那副颀长的跟腱，然后是大腿前方线条分明的股四头肌和后方的腘绳肌群；再沿着宽阔平直的肩往下，是脊椎两侧微微隆起的漂亮的竖脊肌，一直延伸到轮廓分明的两侧腰窝，再往下是窄而挺翘的臀，强大的核心肌群保护着他劲瘦结实的腰腹部，南太平洋通透的阳光下晒出来的小麦色皮肤泛着年轻健康的光泽。大约人类青年运动员的身材，可算得这个种族王冠上的宝钻之一，似那巡游奥林匹斯山巅的众神图卷中的一员。
小王同学那副金丝边镜框后，一双细长好看的凤眼有点雾气蒙蒙的，被他这么盯着，秦大少爷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快步转身藏进了浴室。
“个砍脑壳的...眼神不好还盯到起别个看...”热水洒遍全身，升腾起团团白雾，那热度才刚触碰到身体的瞬间，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顺着末梢神经迅速传导的热量很快在他身上脸上染开了红晕。
“大少爷，wifi密码多少？”外面小东高声问。
“朕生日！”
小王同学连上了网，迅速提交了作业，收好PAD，无事可做便开始欣赏起他秦大少爷的闺阁来。简约素净的新中式布置里，最显眼的是一个竹制奖牌柜，上下五层，除了顶层塞着许多高达、乐高、车模啥的小男生通吃的玩具，其他几层则摆满了各色奖牌奖状奖杯。有足球、跑步、游泳、攀岩各式各样眼花缭乱，但最多的还是高山滑雪比赛的奖杯。小东拿起顶层一个龙珠里小悟空的手办，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到，“还留着...幼稚鬼。”目光随着奖牌柜移动到书架，正好落在那张“两只小鱼雷”的合影上，他一开始还有点好奇，等拿起来透过眼镜片凑近看清楚，才发现这瓜吃到了自己头上，是自己的“黑历史”。这时候，浴室门开了，小王同学一着急赶紧“啪”地一声把照片倒扣在书架上，还是被那刚出浴的小哥哥逮了个正着。秦诗虽瞧他背身站着，也都看出来那后脑勺写满了惊慌，微微一探头便心下了然了。他嘴角挂着坏笑调侃道：“怎么样，朕是不是比从前更帅气了？哎，爹妈生的好，我也没办法...”欠登登的摇了摇头。
“呵..挺好一小孩儿，怎么..就长了张嘴呢...”小王无语，心中暗叹，“这人在屋檐下呀...”
房间铺着厚厚的地毯，两人盘腿坐着一起分析今天的训练视频。
“这妹子谁呀？以前没见过。”
“你Coco哥同学，林萱，今天刚来，疫情以前一直跟韩国队练。”
“啊？思密达呀？那...这脸..动过吧？我说怎么看着比别人顺眼呢...不是原装的吧...”
“瓜娃子，你想啥呢！知道什么是‘刻板印象’不？人家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韩国人，有这渊源才去那边训练的。你研究下人家技术细节好不好...颜狗...”
“脚踝膝盖的翻转确实挺细腻的，施压时机掌握也很精准啊，身材属于纤细灵活型，力量稍微差了些，属于...比较明显的技术流吧，滑这种难门需要更迅速的转换和调整能力，这妹子反应很快，旗门节奏一直在变，也没有出现明显的路线往下掉的情况，挺好，你该慌起来了，大少爷。”小王同学推了推镜框，往秦诗身边又凑了凑，屏幕从侧面看有点暗，他又近视，看着有些吃力，但为了找回形象，已经很努力地在阐述分析结论了，当然，最后还不忘踩一脚这位飘在半空中的大少爷。
又是那天的寺庙味道...
秦诗有一阵神经兮兮的，像他家狗弟弟似的见东西就嗅嗅，家里店里大街上咖啡馆甚至还去了趟附近的鸡鸣寺，才知道小王同学身上那味道，很像是来自一种叫白檀的木头。好吧，木头…果然还是和尚味儿…
一个月过去了，U系列比赛那天的特殊味道却一直萦绕在他记忆中未曾消散，本来味道这东西，也是记忆的重要成分。秦诗偷偷地深吸了一口气，那木调的香清清爽爽的，似有似无，勾着他的心思想要凑近了去仔细闻上一闻，定要找出那奇异的渊薮来不可。
“诗诗。”外面传来敲门声和妈妈的声音，“你俩吃点水果吧。”
这突如其来的惊扰把秦诗从那暗香迷境里拽回了现实，“好险好险，没到野狐岭呢，先遇着大仙了这是...亏得我道行匪浅心志坚定...”他还脑补了一副小王白皮细眼金丝边眼镜尊容上，顶着两只狐狸耳朵的样子，莫名觉得七分好笑中私藏着三分可爱，“都说了建国以后不让随便成精...”他偷哂。
妈妈端着果盘进来，给他俩放桌上，又转身出去了，“小东今晚来回折腾，早饿了吧，赶紧吃点水果，吃完早点睡，明天还要训练，养足精神，阿~”她轻轻带上门，看见两个孩子在研究训练视频，心下很是满意。秦诗这孩子这几年为了训练，几乎牺牲了所有和同龄人交往玩耍的时光，虽说孩子自小懂事自我管理能力强，可毕竟也只是个花季少年。现下有这个青梅竹马的小伙伴在一处，这孩子就该不觉得孤单了吧！自家的娃，自己最知道了，虽说长到183的个头，都是自己需要仰视的大男孩了，却是个心思极细腻的。知道妈妈喜欢什么，第一次商业比赛拿到奖金，就给妈妈买了种草好久的香水，谁说儿子不能当小袄穿的？
“我们家幺儿就是乖，跟那些臭小子哪点都不一样！”小时候妈妈给他整理训练装备的时候，总这样跟他讲。这成都府水土养出来的妹子生的娃，必不能像有些体育生那样生人勿近的。
二楼的灯已经熄了。妈妈在院子里带着小狗子昊昊散步，走着，忽觉脸上沾了什么凉凉的东西，探头一看，原来是下雪了——12月的第一场雪。她伸出手，看着飘落的雪花在掌心融化，心里想着，新西兰现在正是炎炎夏日吧，如果不是疫情的关系，儿子应该还在准备考试，考完以后就该回国来反季训练了。这样来回奔波的岁月过了好几年，家里老人也没法时时照顾，这人啊，生在地上、长在地上，毕竟还是要和自己的故土紧紧联系在一起才是最舒服惬意的。灰色的小泰迪犬“秦昊昊”在雪里欢快地蹦来跳去，兴奋不已，地上一层浅浅的浮雪上，已经落满了他开心到凌乱的小爪印。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初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