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朝暮》风与孤帆

1、初 遇

　　三月的一个周五早上，央视新闻频道的《新闻直播间》栏目和往常一样播出，女播音员有条不紊地播放着一条条新闻。
　　半小时后，编导送来了一个随机稿，导播让她务必下条就播出来。
　　她看了一下内容，再三跟编导确认，立马调整了状态，激动中带着幸福，又努力控制着状态，背景音乐也调整成了清新的曲目：
　　“现在插播一条重要消息，全球疫情已经结束，即日起全球清零，所有小区、村组即刻解封，健康码、行程码功能立马关闭，所有核酸检测点立刻撤出，所有方舱医院即刻关闭，其余机构、社会组织均可正常营业。感谢三年以来所有人的努力付出，辛苦了！向全国人民致敬，这场抗疫你们每个人都是英雄，后辈们将以你们为荣，现在走出户外，拥抱新鲜的空气，享受自由的果实吧！”
　　新闻播音员的声音刚停止，网络平台已经开爆，人们的心情异常兴奋，激动，完全没有了上班的心情，好多公司甚至放假一天。
　　“我们自由了！自由了！自由了！”
　　“三年了，一千多天的日日夜夜，我们赢了！赢了！”
　　“再见吧，口罩！再见吧，二维码！”
　　“我要去冲浪！我要去爬山！我要去探险！我要去原始森林！”
　　“我要买买买，从此以后再也不是口罩地区了！”
　　“终于不用到处跑着支援了！”
　　“哈哈哈，我们放假一天，连休三天！”
　　“······”
　　著名视频创作者叶子清正在自家花园给玫瑰花苗浇水，两个摄影师郑立诚和严小辰拍下了所有过程，助理佟安然在修剪着白色围栏下面的冬青。
　　都市中，每天都是步履匆匆，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时间，能准时的没几个，加班是常态操作。
　　转眼到了6月份，对于室内工作者而言，全靠空调救命，但室外就是天差地别了。晚上6点多，热气依旧没有散去，方显扬正在录制常驻的综艺节目《学无止境》，节目换了新的赞助商，开头和结尾的口播由他负责，看了看台本，总觉得赞助商的名字跟往常的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异样的点。
　　来到录制棚，内景也是焕然一新，舞台前后方摆了很多盆栽，后面的两根大柱子上也挂着各种花卉，中间是赞助商的牌子（叶子清三个字）。
　　方显扬：“亮哥，怎么今天的舞台上有这么多花？不是花的主题呀。”
　　东方亮：“这以后非必要调整的话，都是这样，我们是打造花园舞台。”
　　“哦”，方显扬默念着广告语：“叶子清，东方美食，你我共享，魅力传统，全球同赏。”
　　直到9点多节目录制完毕，他与同事们来到后台休息，想起刚才的广告词，顺便问了问：“亮哥，咱们这新的赞助商感觉和往常的不一样，好像人名啊。”
　　东方亮：“显扬，你的感觉没错，这次的赞助商确实是一个人名，也是品牌名。”
　　方显扬：“听起来像是女生的名字。”
　　蔡家辉：“对的。”
　　东方亮：“而且这个女生了不起，她通过视频的方式将我们优秀的传统文化推向海外，作品可以算的上是纪录片了。”
　　车天华：“哎，显扬，她和你一样也是玉丰人。”
　　方显扬：“你说真的？”
　　“真的，你看这个包装上的生产信息”，节目组导演车天华拿了盒杏仁饼递给他，“这是她的产品。”
　　方显扬：“玉丰市荔白区食品工业园泰广一路22号，我家是在宝秀那边，这两个区挨着。”
　　东方亮：“你们一个地方的，你没听说过吗？”
　　方显扬：“没。”
　　车天华：“那你多待会，认识一下你老乡。”
　　方显扬：“来了吗？”
　　“没来，是看她的作品”，车天华调了调频道，找到了叶子清的视频。
　　方显扬：“这是个专门频道？”
　　东方亮：“是的，看一下她的新作。”
　　电视画面中，叶子清从移栽玫瑰苗开始，而后浇水，等待开花，用玫瑰做相关的食品和饮品，方显扬是第一次看她的作品。
　　方显扬：“车导，她已经有公司了，怎么还在做这些？”
　　车天华：“哦，她是以拍视频开始的，随后才成立的公司。”
　　方显扬越看越惊讶：“哦，我怎么看她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车天华：“这你可说对了，网友都说她是来凡间历劫的。”
　　方显扬：“为什么是历劫？”
　　车天华：“你在网上看下资料就知道了。”
　　方显扬：“哦，我看这个前后要三四个月才能完成。”
　　东方亮：“对，最后成了10来分钟的片子。”
　　方显扬：“也太费功夫了吧。不仅要等待开花，还要延时拍出来，再亲手操作。”
　　车天华：“就问你佩服不？”
　　方显扬：“万分佩服！”
　　车天华：“你这就万分佩服了？她有的作品甚至要耗时两三年才能完成。”
　　方显扬再次张大了嘴，“那要有什么样的耐心和毅力！”
　　东方亮：“建议你有空多看看，绝对不亏。”
　　方显扬：“好。”
　　闲聊结束，节目组送给每人一个大礼盒。
　　方显扬：“魏姐，这什么？”
　　行政魏姐：“这是品牌方给咱的福利。”
　　助理张远和司机伍继红也有一份
　　伍继红：“怎么我俩也有？”
　　行政魏姐：“你们也是同事啊，当然有了。”
　　张 远：“谢谢魏姐。”
　　由于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什么工作安排，第二天就返回了他的家乡玉丰市，顺便乔迁新居。
　　历经五年的“清朗行动”即将结束，娱乐圈风气向好，饭圈的开撕谩骂，买粉，数据造假，控评，集资等行为得到有效遏制；其在税务方面更是一百八十度的变化；没有演员的撕番，抢咖位；私生粉也少之又少，一切逐渐回到正轨，演员演戏，歌手唱歌，舞者专注舞台，不再胡乱跨界，直播带货也交给更专业的人，各司其职。
　　方显扬回家的路上特别顺利，就像普通人回老家一样，没有被跟踪，没有被追车。
　　相对于都市的快节奏，田园的慢节奏显的尤其珍贵，令人向往。被视为世外桃源的宝秀区，四周苍山环绕，郁郁葱葱，绿水长流，常年雾气缭绕，这种天然氧吧甚是让人羡慕。所以他将家的位置选在了这里，一是环境好，二是没人打扰，比在市中心居住少很多烦心事。 6月12号方显扬的爸妈中午接他回来，直达新家。收拾好之后，一家人总算吃了顿团圆饭，饭后爸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一只小狗不知何时跟了进来，迅速跑向院中。
　　方显扬打开礼盒，里面共有五盒东西，分别是一盒蛋卷，一盒杏仁饼，一盒猪肉脯，一盒花草茶及一盒毛尖。采用的都是国风风格的包装。
　　所有东西取出来后，映入眼前的是一个绿色渐变的小小信封。
　　他有点好奇，顺手打开，里面装着一张品牌介绍卡及一张女生的侧身照，女生同样是身穿浅绿长裙，长发及腰，她面对花丛，双手交叉在身前，抬头望着前方。
　　阅读完品牌介绍，他把两张卡片放进了抽屉。
　　临近傍晚，鸟儿开始归巢，落日余晖洒进清新小院，空荡的庭院中显得较为安静，有些许昆虫的鸣叫，晚风吹拂之下，气温比中午低了很多。不工作的时候，方显扬常常是一身休闲装扮。他在四处慢走，熟悉着这个安居之地。与邻居相隔的白色围栏下面是一排整齐的冬青，地上是草坪，隔壁是相反的景色，冬青旁边全是各种花卉绿植，很多他都叫不上名。按照方显扬的工作性质，他不怎么回来，也就很少养这些花花草草了。家里除了家具，电器，装饰品，鲜有其他动植物，就连冰箱里也是速食居多。
　　他走向院子中的木质座椅，却发现上面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再仔细看看，是一只灰白相间的小狗，在自顾自地玩耍。
　　方显扬柔声问道：“喂，小狗狗，你从哪里来的？”
　　小狗汪了两声
　　方显扬：“你主人呢？”
　　小狗不理他，蜷缩了一下爪子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狗子看有没有什么标识之类的名牌，还没看清，小狗挣脱怀抱朝围栏跑去，想跳过去，奈何太小，就是上不去。
　　方显扬：“是不是过不去了？”
　　“汪”，小狗算是向他回应加求助。
　　方显扬：“来，我送你过去。”
　　他抱着狗子来到邻居大门口，就被景致吸引，四周除了一排果树，就全是各种花。
　　偏中式的别墅内，叶子清正在绣她的第二幅绣品-湘绣，从3月开始断断续续绣到现在，完成不到五分之一。
　　湘绣是我国四大名绣之一，它是以湖南长沙为中心的带有鲜明湘楚文化特色的湖南刺绣产品的总称。起源于湖南的民间，吸取了苏绣和粤绣的优点而发展起来，已经有两千多年历史。
　　主要表现为形象生动，逼真，质感强烈以画稿为蓝本，“以针代笔，以线晕色”。针法多变，以掺针为主，根据表现不同物象、不同部位自然纹理的不同要求，发展为70多种针法，线色万千。
　　叶子清绣的是《夏日荷花映朝阳》的情景。每天从早绣到晚，针已经用坏了3根，手上添针眼更是家常便饭，她一点都没喊苦。
　　门铃声响起，佟安然前去开门。
　　方显扬：“您好您好，捡到一只小狗，看一下是不是你家的？”
　　“您好您好”，佟安然一眼认出是自家狗子叶欢欢，“是的，你看一下它上面的牌子写着叶欢欢，电话189********”
　　方显扬：“嗯，对的，还好找到主人了。”
　　佟安然接过狗子：“多谢多谢，它这跑出去我也没注意，方便问一下您贵姓？”
　　方显扬：“免贵姓方，您呢？”
　　“我免贵姓佟，您是路过这里的吗？”佟安然看着对方有些眼熟。
　　方显扬：“不是，我是您的邻居，今天才搬过来，很高兴认识您。”
　　佟安然：“新邻居啊，您请进请进，它真正的主人在里面，得当面感谢您。”
　　方显扬：“不必了吧，不是什么大事。”
　　佟安然：“不行，在我看来就是大事。”
　　方显扬：“行吧，听您的。”
　　他跟着佟安然进来
　　佟安然：“您叫我小佟就行，方先生可是《学无止境》的主持人？”
　　方显扬：“嗯，是的，您知道我？”
　　佟安然：“这个嘛，您一会就知道了。”
　　佟安然泡好茶端给他：“方先生，您先喝茶，随便坐，我马上过来。”
　　方显扬：“嗯，谢谢。”
　　她来到另一个房间
　　佟安然：“姐，刚刚捡到狗子的是咱新邻居，也是《学无止境》的主持人，方显扬。”
　　“你确定没认错人？”叶子清有些错愕，“要不要这么巧？”
　　佟安然：“我确认过了，真的是。”
　　叶子清：“好，我马上过去。”
　　她急忙停下手中的活，快步走来，一抹天缥色（R213,G235,B225）长裙映入方显扬的眼帘，女生很是清瘦，但也高挑，长发直达腰际。
　　方显扬站起伸手相迎，顿时愣住：“这不就是前天视频中的人吗？还有他下午看的那个卡片。”
　　为避免认错，他先自报家门：“您好您好，我是方显扬，今天刚搬过来，是您的新邻居。”
　　“您好您好，方先生，我是叶子清，刚才的事十分感谢，很高兴认识您，请坐请坐，不用客气。”
　　叶子清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小伙伴们，彼此打过招呼，算是认识了。
　　她跟郑立诚、严小辰说了什么，两人去了院子。
　　他听到她的介绍，内心更加确信没认错人，又再三确认：“您刚才说您是叶子清？”
　　“对的。”
　　“那和品牌叶子清···”
　　“哦，这个是我自己的品牌。”
　　“《学无止境》这个节目的新冠名商？”
　　“对，是赞助了这个节目，佟安然跟我说是你，我还不敢相信。”
　　“那您岂不是我们节目的金主？”
　　“金，金主？不不不，相互合作而已。”
　　方显扬小声嘀咕：“所以这是巧合还是缘分？”
　　“您说什么，没听清。”
　　“我对这边还不是很熟，以后有可能会麻烦到您。”
　　“没事，不麻烦，待个十天半个月就慢慢熟了，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嗯，狗狗送到，我就先回去了”，方显扬起身准备离开。
　　“先等等，小佟，你去院子看看那俩人好了没？”
　　这时，郑立诚和严小辰提着个小纸箱进来了。
　　“姐，给！”
　　“谢谢！赶快歇会。”
　　“方先生，您把这个带回去”，叶子清将纸箱递给他，“里面是杨梅和荔枝，就当是欢迎新邻居的礼物。”
　　方显扬推脱不肯收
　　佟安然：“方先生，您不收下的话，我可就从围栏那放到你家了 ！”
　　方显扬只得收下：“谢谢，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送方显扬至门口离开
　　翌日，方显扬甚至比往常起的更早，这算是假日早起症吧，说的是不上班时比上班起的早，睡不着这样一种状态。梳洗完毕，他来到路边晨跑，感受着同城市不一样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温度还未升高，清风徐来，花香四溢，没有鸣笛声，没有叫卖声，更看不到步履匆匆的上班族，不远处，有几个人影移动，两个扛着摄像机，一个在旁边递东西，一个在用手比划着什么，走近看看，正是叶子清她们。
　　“早上好啊，你们！”
　　尽管叶子清的穿着和昨天不一样，但她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使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早上好”，叶子清身穿一件凝脂色（R245,G242,B233）旗袍配法翠色（R16,G139,B150）的开衫短外套，脚蹬人字拖。
　　“你们这是一大早就在拍摄？”
　　“一般拍风景的话是要比较早，防止曝光严重，中午阳光强烈，很难拍，所以选在早上或者傍晚。”
　　“这还不到7点？”
　　佟安然：“我们已经拍2个小时了。”
　　“拍什么要花这么长时间？”
　　“一些延时镜头。”
　　微风徐徐
　　叶子清：“立诚，拍一些吹风的镜头。”
　　郑立诚：“好嘞！我调一下镜头。”
　　“是什么镜头都拍吗？”
　　“有计划中的，也有随机的。”
　　“我同事说你的作品堪比纪录片。”
　　“啊，那可差远了，我这只不过是记录一些生活日常和非遗工艺而已。”
　　佟安然：“方老师，你起这么早干啥去？”
　　方显扬：“我晨跑一会,你们别叫我老师，喊我名字就行。”
　　佟安然略有思索：“不行不行，你和姐是同龄，叫她姐，那就叫您显扬哥吧。”
　　方显扬有些惊喜：“你是说我俩同龄？”
　　叶子清：“这个是了解节目时知道的，您别介意。”
　　“不会不会，那只猫也是你们的吗？”他指了指不远处嬉戏的两小只。
　　“嗯，每次出来都会带着。”
　　“不打扰你们，我锻炼去了。”
　　“嗯，bye。”
　　半小时后，方显扬返回刚才路过的地方，叶子清正在收拾拍摄器材。
　　“叶子清，你们拍完了？”
　　“嗯，准备回去，你呢？”
　　“我也一样”，他收着一个三脚架。
　　“给我吧，你不用管。”
　　“反正我也是闲着。”
　　“谢谢。”
　　收拾完毕，一同朝家中走去，狗子和猫咪边跑边打架，叶子清无奈，只好上前分开：
　　“你俩不要打架啦”，她轻声细语，小心地抱起猫咪拍了拍，转身看向狗子，“来，走吧。”
　　“你咋不一起抱呢？”
　　“这样才能跟上。”
　　“这太小了，我抱吧。”
　　“别，它刚在地上打滚，一身土。”
　　“没事的，我不嫌”，他已经抱起了狗子，逗着它玩。
　　“猫咪叫什么？”
　　“叶心心。”
　　“它俩连起来就是欢欢心心？”
　　“对，你也喜欢小动物吗？”
　　“嗯，可惜我经常在外面，没法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