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养成手册》难见来年

4、林中石（二）

　　回到家的柳迟迟躺在床上眨巴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
　　随即却只是一个转身，蒙上被子开始呼呼大睡。她不是不想想，而是想也没用，信息量为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机系统—宙，竭诚为您服务。”

　　清晨，柳迟迟再一次踏上了去往花衿山的路程。这次的系统没有叽叽喳喳，而是汇报着关于昨天的一切。
　　“花衿山外中围宿主都无感应，请宿主前往中心地带。”来自天机系统一贯的冷漠。
　　柳迟迟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对于系统时冷时热的态度表示已经习惯了。
　　再次来到溪流前，柳迟迟没有犹豫，踩着石子轻快地跳了过去。
　　太阳仍高挂在天空之上，相较昨天并没有移动多少。
　　经历过昨天的柳迟迟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知道花衿山内可能存在控制时间流逝快慢的妖物。能控制时间的妖物，更何况花衿山算不上小。
　　希望还是不要遇到为好，昨天那样低级的鬼也花了好一会儿才解决。
　　要是遇上，柳迟迟也不敢保证这桃木剑是否还能抵御这只大妖。

　　“系统。”
　　“我在，宿主。”
　　“支线任务既然能进行选择，那是不是意味着…支线任务我可能会死。”柳迟迟问的很平静，眼里却不乏来自阳光的明媚。
　　系统反应了一会，它没想到柳迟迟会问这个问题。
　　不，更应该说，她知道的有些快。
　　从选择支线任务的那一刻开始，柳迟迟就感觉不对劲。主线为必要任务，会保证不会死亡，但是任务一旦开始有了选择，那这份‘保证’也就失去了必要性。
　　“是的，支线任务随宿主的意志而定。完成过程中，天机系统将不会进行参与，也就是不会保证您的生命。”
　　柳迟迟虽有准备，但是听到系统冰冷的吐词还是心头一凉。

　　“这对于一个小姑娘是不是太过于苛刻了？”
　　“穹，天机系统从来只做等价的利益交换。我希望你明白并遵循这个规矩。”
　　“……是。”
　　许是它不懂，但这就是规矩。

　　“能存档吗？”少女如花般的面庞再次绽开明媚的笑。
　　她真的很像太阳，活泼，玲珑。即使在知道会死亡的前提下，还是会笑。
　　“抱歉宿主，没有存档。”虽然很不想打破柳迟迟美好的询问，但确实天机里没有存档这一选项。
　　“好吧…”柳迟迟有些沮丧，但耷拉下的脑袋很快又立了起来。“只要小心些就行了！”
　　柳迟迟继续向林中深处走去，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和系统说个不停。
　　“系统，你们工作累不累啊？”
　　“不累。”
　　“你们那包吃包住吗？”
　　“……我们不吃饭，但包住。”
　　“那我成了神，能和你做同事吗？”
　　“不知道。”
　　“系统你们是不是……”
　　系统也不嫌烦，耐着性子一个一个地回答柳迟迟问出那些稀奇古怪不着边际的问题。
　　它开始被柳迟迟改变，天机系统是冰冷的，但它好像不是。

　　越向深处走，树木愈发茂密，一丝阳光都不得窥见。
　　寂静的林中只有柳迟迟一人踩着枯树掉落的枝叶发出的咔嚓声。
　　“系统，你说说话…这安静的我有些怕了。”
　　“嘀—嘀嘀——”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看来是进入支线任务的核心地区了，‘天机系统不会进行任何参与’。现在连系统的语言都被限制了。
　　这下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风吹过柳迟迟的脊背，如同鬼魅轻抚。柳迟迟打了个冷颤。
　　柳迟迟抽出桃木剑紧紧握在手里。如果有，就早点让我解决，别搁这玩阴的。柳迟迟心里叫嚣道，手里的冷汗染湿了一小片木头。
　　此时，草丛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气氛拉到制高点。
　　“放心，那绝对是只兔子什么的。”系统看着柳迟迟要把灌木丛洞穿的眼神不屑地说到。
　　“你怎么还能说话？”柳迟迟疑惑地问到。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能说话了。”系统平静回答。
　　“那你刚刚怎么？”
　　“你说那个啊？我刚刚在维护。”柳迟迟干笑了一声，以表理解。
　　片刻后，无事发生。
　　“你看这种套路我都熟了。”系统的语气里含着骄傲。
　　柳迟迟此刻却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好像有点呼吸困难。
　　“继续走吧。”柳迟迟以为只是紧张所导致的，不以为然的继续向前进发。

　　草丛中，猩红的双眼紧盯着那抹嫩黄的身影。
　　“新的味道。”

　　“系统！”柳迟迟惊呼着，“我就不该信你。”即使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柳迟迟依然不敢停下脚步。
　　因为狼妖可不会因为你的良善而放过你，它们的脑子里只有“食物”两个字。
　　“宿主你别骂了，还是省点体力抓紧跑吧。”系统悠哉的说着。
　　“如果我去了，我一定要去天机系统投诉你！”柳迟迟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跑的还是气的。“真是气死我了，垃圾系统害死人！”

　　半个时辰前。
　　刚向前走几步，整片树林都开始沙沙作响。
　　柳迟迟握紧剑，“这下总不是兔子了吧。”警惕的看向周围。
　　如果是兔子，这么大，她也照样打不过。
　　“呜——。”一声狼嚎打破柳迟迟的思绪，看来不打自招了。
　　一只通体漆黑的狼从树丛里窜出来，猩红的双眼紧盯着柳迟迟。
　　有点不妙，柳迟迟感觉非常不好，特别是狼的眼神搞得好像她是个掌中物一般。
　　“宿主，你是不是心跳加快了？”系统冷不丁地这么来了一句。
　　柳迟迟扶额，“你实体化来面对一下这么大一只狼，还用看食物的眼神看你试试。你心跳不加快，我柳字倒着写。”
　　“宿主，神之心就在这周围。”系统顿了顿，“或者说，神之心就在它身上。”
　　柳迟迟看了看黑狼，缓缓后退了几步。“我相信一定在这周围，应该不在它身上。哈…哈哈。”柳迟迟假笑两声企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
　　低沉的吼叫声表示这并不管用，这头狼已经做好了时刻扑过来的准备。
　　“宿主，此时不杀更待何时？它只是一头独狼，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再不杀它，它可就要杀你了。”系统的语言逐渐激动起来，柳迟迟似也被催眠了一般，愣愣地掏出了剑。
　　下一刻，柳迟迟清醒过来，而她正拿着剑朝狼刺去。
　　黑狼一个闪扑，躲了过去。顺便还打掉了柳迟迟唯一的武器，“咔嚓”一声，桃木剑被踩断了。黑狼睥睨地看了一眼柳迟迟。
　　“嗷呜——。”黑狼朝天空叫了一声，柳迟迟又不傻，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抓起裙子就开始飞奔，嫩黄的身影在林中穿梭。
　　“宿主，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你作为系统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不应该感到羞耻吗？”柳迟迟皱起眉头，“它那是在召唤同伴。”
　　“有点常识吧，系统。”柳迟迟即使万般无奈仍轻声说道。转眼追逐的独狼的身边就多了几头灰色的狼。柳迟迟的内心：造孽啊！
　　拥有一个没有常识的系统该怎么办？在线求，十万火急！

　　柳迟迟不停地向前跑，“宿主，你昨天不是说不能…”
　　“我管他呢！现在不跑，等下就要变成狼食了。”
　　突然，前面有几头灰棕色狼朝柳迟迟跑来。
　　“我…我真的是醉了啊，怎么还来？！”柳迟迟这下真的是身心俱疲了，前后夹击，夹心饼干？
　　视角一转，在狼群的前方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团子也在向这边移动。
　　定睛一看，“狐狸？那是只狐狸吧？”柳迟迟有些惊讶，同属犬科类，这狼没理由去追狐狸啊？难道是这花衿山没食物了？
　　柳迟迟哪管这么多，继续向前跑。
　　眼看两群就要相撞，只见那白狐纵身一跃，借着柳迟迟的肩膀跳了过去。
　　落地的狐狸转过身朝着追柳迟迟狼群吼叫了一声，狼似乎有一瞬间懵。随后面露凶狠朝白狐追去。
　　而背对着一切的柳迟迟，仍向无头苍蝇一般在树林里到处乱窜。
　　“那…那狼追上来…没有？”一句话三口气，柳迟迟扶着树擦了擦脸上的汗艰难地说着。
　　“没有。”系统幼稚的机械音让柳迟迟回神，转头一看，确实没有追上来，可以说除了自己的疯跑的痕迹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那狐狸呢？”柳迟迟想了一下问出了这个问题，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
　　“好像把狼群引开就不见了。”
　　“它把狼引走了？”柳迟迟惊讶了一会儿，那狐狸那么小还去引狼？
　　“是的，宿主，它叫了一声就把两波狼全引走了。宿主您没听到吗？”
　　柳迟迟摇摇头，当时光顾着跑路，怎么可能注意这些。
　　柳迟迟挠了挠头，看来那小狐狸是故意的，不过它为什么要救我。
　　忽然，白狐金色的眼睛在柳迟迟脑海里闪过，是白狐跳上柳迟迟肩膀时，四目相对，金色的眸子里是纯粹的…柳迟迟说不上来，但就是这次的对视让柳迟迟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救它。”
　　系统似乎宕机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宿主您现在都自身难保，还去在乎一只畜牲的死活！”系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逃出来了还要再回去救那只与宿主不相干的狐狸。
　　“它帮了我，我不能欠它的。”柳迟迟的眼神里染上了一丝坚定的意味。
　　“可是宿主……”
　　“好了！你就当我是闲的没事干吧，大不了死了再来一次。反正这狐狸我救定了。”
　　系统不再反驳，它知道就算柳迟迟再来一次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

　　柳迟迟捡了些石子，她知道这没用，但就是寻求个心灵慰籍。
　　她选了条枯叶少的路折了回去，这狼的耳朵灵的很，她尽量少发出些响动。
　　距离追的不远，柳迟迟很快就听到了来自黑狼独有的低吼声。柳迟迟透过草丛看见白狐被狼群团团围住。
　　雪白毛透出了殷殷的红，它仍然在嘶吼着，只是全然没了刚刚遇到时的灵动。
　　此时，一头狼朝白狐扑去，狐狸借着后面树木的支撑，用尽全力朝狼踢了一脚。狼被踹的嗷嗷叫，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到了狼群的末尾。
　　已经爬上树的柳迟迟心中冷哼，看来是个“狼草包”。
　　白狐肉眼可见的体力不支，身体颤颤巍巍好似下一刻就会倒地不起。
　　柳迟迟抓了一把口袋里的辣椒粉，跳下树木，一脚踢飞要扑上来的黑狼，将手里的辣椒粉洒向狼群。另一只手迅速捞起颤抖不止的白狐，向狼群相反的方向跑去。
　　抬头看的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辣椒粉全都迷了眼睛，一个个的都紧闭着双眼发出痛苦的哀嚎。而领头的黑狼即使被踹，被辣椒糊眼，却还是用力朝柳迟迟挥爪。
　　柳迟迟正在庆幸时，黑狼一爪子给她抓的有些懵，但她可管不了这么多了。抱着狐狸忍着痛，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跑去。
　　狼在后面追，她抱着狐狸在前面跑。随着透过的阳光越来越多，狼群的数量也在慢慢减少。直至前方是一片广阔的草丛，只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棵树。
　　柳迟迟也发现了这一点，这阳光对狼有限制。柳迟迟一个飞扑，跳出树林，落入草丛。黑狼止步，猩红的双眼不甘地盯着柳迟迟。
　　柳迟迟在草丛上翻滚了几下停了下来，看着黑狼直直地盯着她，朝它做了个鬼脸。
　　“来不了吧！来不了就快走！”柳迟迟此时盛气凌人，黑狼发出一声呜咽，没入了阴暗的丛林。
　　柳迟迟带着狐狸坐到为数不多的树下，享受着片刻的阴凉。
　　花衿山的太阳其实照在身上没什么温度，就是有些刺眼。
　　柳迟迟看了看怀中的狐狸，闭着双眼似乎睡的很香。“你到好，我拼命救你，你在这睡的舒服。”柳迟迟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瓷白的瓶子，打开盖子，将粉末倒在白狐渗血的腿上。
　　“嘶啦—”嫩黄的裙摆被撕掉一片，柳迟迟微颤着手将狐狸的腿包扎好。
　　她将衣袖翻上去，三道不深的划痕在柳迟迟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是那样刺眼。伤口也在渗着殷红的血。柳迟迟将药瓶里的粉末尽数倒在伤口上，“嘶—”
　　药物治疗伤口的疼痛让柳迟迟倒吸一口凉气，又是一声，裙摆又少了一块。
　　柳迟迟抱着白狐，身体的疲惫和高度的精神紧绷，此刻的安逸使瞌睡慢慢爬上了柳迟迟的眼皮。
　　“就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回家。”柳迟迟闭上双眼。
　　白狐随着柳迟迟双眼的闭上睁开了眼，它抬头望了望柳迟迟，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晦暗，舔了舔柳迟迟受伤的手臂后再次闭上了眼，还调整了下姿势好让柳迟迟睡的舒适些。

　　与此同时，狼群看见归来的黑狼，兴奋朝它扑去。
　　“怎么样头儿？今天演技还行吧？”
　　“我觉得我演的最好。”夹着尾巴的灰狼一脸骄傲。
　　黑狼沉默不语，低下的头缓缓抬起，“月圆夜要到了啊。”
　　刚刚还活跃的狼群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那狐狸身上的伤谁咬的？”一只棕狼从狼群中走出，黑狼看了看，“罢了，等下次吧。”
　　“这次，我们走不出花衿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