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如你，念念不忘》》汪小柠

2、坏学生吗

　　仵林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她的同桌不学无术了。
　　“同学们，打开课本第5页。”
　　他们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正在上面辛苦地讲着，而她的同桌……
　　发呆……
　　看风景……
　　神游……
　　仵林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概他是真的对学习提不起兴致吧。
　　仵林的酸溜溜糖也无法去劝穆涵知好好学习，自从上次领悟到酸溜溜糖“独特”的魅力后他便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吃了。
　　她不禁叹了一口气，还是继续听课了。
　　冷豫讲课是走严厉风的，她年纪有点大，所以教人方式也是以“严师出高徒”、“压力就是动力”为主的，所以很多同学都有些叫苦连天。
　　她太严格了，几乎有很多是罚钱的，迟到一元，讲话一元……
　　虽然说钱是用来当班费的，但是同学们还是不喜欢她。
　　“哎，涵哥！老涵？涵知？穆涵知？”林奕之为了不被冷豫发现，只能刻意压低了声音，可穆涵知压根没理他。
　　行吧行吧，傲慢上了是吧？
　　林奕之撕了一张纸“飞鸽传书”到穆涵知桌上。
　　穆涵知瞅了两眼不知道从何处飞过来的一团纸，又四处望了望，最后发现林奕之正在疯狂地暗示他:我扔的！
　　“……”穆涵知有些小无语，打个纸条。一行十分潦草的字:
　　兄弟，活着说一声。
　　“……”穆涵知无语。
　　幸好林奕之还是有点脑子的，在下面又加了一点字:“你兄弟，我，看你无聊没事干，特地舍命陪你。”
　　“……”是你自己无聊吧。
　　穆涵知本来也想扔给他的，可发现仵林正在认真地听着冷豫的课，时不时拿起笔记点笔记。
　　穆涵知没打算打扰到她，干脆写了几个大字在纸上，竖起来给林奕之看。
　　林奕之看了看，想直接一脚踹飞他。
　　滚，老子要好好学习。
　　“去你的好好学习，你啥时候那么积极了？刚神游四方的人是谁？”林奕之气得直接给穆涵知n个白眼，还用手势鄙视了他一番。
　　突然桌子被人敲了敲，林奕之气得转过头:“谁啊？”
　　冷豫眼睛里的杀气直接穿透眼镜:“林奕之同学，你在干什么？”
　　“……”我说我舒展腰枝呢，你信吗？
　　最后林奕之还是被当众批评了一次。
　　从刚开始穆涵知就发现有双眼睛在死盯着他了，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谁了，林奕之那傻X。
　　“穆涵知，今晚小树林见！”林奕之狠狠道，他被冷豫训了一顿，于是对穆涵知怀恨在心。
　　“不约，我对男的不感兴趣。”穆涵知平淡道。
　　“……”林奕之心里有无数个草泥马在快乐地奔腾。
　　您老理解能力是有多差？没听到我在约架？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杜皓。”幸好老师来了，要不然林奕之的书包就抛出去了。
　　杜皓才二十几岁，是这所学校最年轻老师。肚子圆圆的，身高也没多高，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头发有点稀少，看起来有点老实人的模样。
　　“ 你们班是我带的第一个一班，以前都是五班或七班。”第一节课，杜皓没想讲课，决定先让他们进入学习状态，“所以我也打算尽力教好你们班。”
　　“刚当教师的时候，有个老师告诉我‘当老师的第一年看的书是《如何教好学生》，当老师的第二年看的是《如何控制情绪》，当老师的第三年看的是《活着》’。”
　　班上的人笑成一团，仵林也忍不住笑了。
　　“我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前两个，所以我希望我不会体会到第三个。”杜皓的表情有些无奈。
　　“那你教的学生还挺混蛋的。”有人笑道，这老师挺好的，连他都不忍心让他发脾气。
　　“没有，虽然他们很调皮。”杜皓看起来已经很满足，“但他们都很聪明，是老师的骄傲。我希望你们也是。”
　　学生们都有些许震惊，挺不可思议的。
　　仵林打心底佩服这个老师，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学生。
　　穆涵知也挺佩服这个老师的，这节课他第一次没走神。
　　“杜老师，这节课不讲课吗？”基本很多老师第一节课就开始讲课了，他们以为杜皓吹一点儿水就讲课了，没想到三十分钟过去了，他还是没讲课。
　　“这节先浅浅摸个鱼，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把握好机会，以后可没这等好事了。”杜皓似开玩笑道。
　　“什么都可以？”林奕之的目光终于不再盯着穆涵知了。
　　“对。”
　　杜皓话音刚活，全班都闹腾起来了。
　　“老师，您什么时候才交个女朋友啊？”
　　“那也得先遇到适合的人。”
　　“老师，听说校长大人终于舍得给我们学校安空调了？”
　　“对啊，不过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老师，我可以叫你皓子吗？我听到好多人都叫他们女朋友的小名，而我没女朋友只能听着，我想至少叫老师也行啊，不要什么女朋友。”
　　“同学，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耗子这名是不是有点奇怪？”
　　“老师，你可不可以在我们毕业前找女朋友生个娃啊，我想抱娃！其他班的同学都抱过他们老师的孩子了！”
　　“额……三年时间不大可能哎，我拐个老师的娃来？”
　　……
　　穆涵知有点佩服老师的毅力，面对他们班同学堪称智障的问题都能耐心回答出来。
　　穆涵知无奈摇了摇头，突然发现他的同桌并没有参与这个“游戏”。
　　“同桌，你没有什么问题要问老师的吗？”穆涵知敲了敲桌子。
　　“嗯？”仵林正在转着笔听他们奇怪的问题，突然被叫她缓了几秒才回过神，“问题？”
　　仵林想了想，她确实没什么要问的……
　　问什么？
　　嗯……
　　哦噢！就那个！
　　仵林从书包搜出酸溜溜糖:“那……我问他要不要吃一个这个吧！”
　　穆涵知:“……”
　　“那还是算了吧……”穆涵知想起了他当初“年幼无知”吃下那颗酸溜溜糖的时候。
　　“老师还年轻……哦不……老师可能……嗯……不大……嗯……喜欢吃……嗯……酸……”穆涵知道。
　　“哦，那太可惜了……”仵林有些小失望，她觉得酸溜溜糖还挺好吃的。
　　穆涵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没什么要问老师的吗？”仵林这才注意穆涵知也没问老师问题。
　　“嗯……”他好像也没什么要问老师的……
　　“老师，教学楼那棵荔枝树可以砍了吗？我走路老会撞到。”林奕之挥着手问了一句。
　　穆涵知:“……”
　　什么智障问题？能砍这树种那干嘛的？谁叫你走路不看路的？老师会理你那智障问题才怪。
　　“不大可能哎，毕竟这棵荔枝树都在这很久了。尽量走路小心点吧，它长出荔枝时老师摘几个给你。”杜皓笑道。
　　“好的，谢谢老师！”林奕之开心地坐了下来。
　　穆涵知:“……”
　　穆涵知:“我想我知道问什么问题了。”
　　仵林感到有些奇怪:“什么问题？”
　　“问老师他是如何做到耐心回答林奕之智障的问题的……”穆涵知认真道。
　　仵林笑出声来:“老师的确好好。”
　　穆涵知看着仵林勾起的唇，嘴角不禁上扬:“嗯。”
　　下课了，一些人的奇葩问题还没问完但又不想麻烦老师留下解答，只好挥挥手和老师再见。
　　杜皓也笑着挥了挥手:“同学们再见，希望你们问学习上的问题也能那么积极。”
　　“好的老师！”
　　“对于这个要求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了。”
　　“老师要不占了下节课继续？我还想问！”
　　……
　　同学太过热情怎么办？
　　林奕之看着杜皓离去的背影崇拜道:“这神仙老师请给我来一大堆！怎么可以那么帅！”
　　穆涵知不禁点头，是挺帅的，帅到可以让林奕之忘掉揍他。
　　“林奕之同学，你这是要上演一段‘热血与激情’吗？”冷豫一进来就看见两个眼睛都变成爱心了的林奕之在仰望高空，口中说着:“啊，我理想中的男人！”
　　“你这是相思成疾了，别人谈恋爱找女朋友就算了，你就是要谈恋爱找男朋友？”冷豫死死地盯着他。
　　“额……”林奕之马上端正坐姿，傻笑道:“我什么也没说啊？哈哈，老师你听错了吧？哈……”
　　“不用解释了，一块钱，交到班长那里，当班费。”说完冷豫转身就走。
　　林奕之朝冷豫的背影吐吞头，小声嘀咕道:“冷血鱼！一点儿也没有老杜一半好！”
　　冷豫没听到，在讲台上说:“第一次月考快到了，你们的学习态度给我端正点！考差的就别怪我无情了啊！”
　　“哦噢，听到没，穆涵知？”林奕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穆涵知白了他一眼，平静地把弄手中的笔。
　　仵林听到这话觉得有点儿奇怪，他成绩很差吗？他看起来倒是真的挺像好学生的模样。
　　仵林想了想，上课不说话，下课不打架，热心帮助他人，下课也只是待在教室里。
　　除了……上课不听课，不按时完成作业以外，其它方面都和好学生的标准一模一样。
　　林奕之看着穆涵知的白眼，低头轻声对仵林说:“你同桌他就是个顶极差生，成绩差到不行，不爱学习，还尽伤害他的兄弟！”
　　说着，林奕之小心地抹了抹泪水，抬头看见仵林惊讶的眼神和她后面那位带杀气的同桌。
　　哼哼，看我不报复你回来！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仵林同学，你一定要远离这个坏学生，简直是不学无术！他的兄弟是那么的聪明，那么的善良，而他呢！只因嫉妒他兄弟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相貌，不惜对他的兄弟痛下杀手！”
　　说着，林奕之又默默转过头，擦了擦泪，再回过头时眼里已有汪洋大海。
　　仵林看了看他，担忧道:“那个……你没事吧？”
　　林奕之继续抹泪，一副“没事，我还能继续说”的样子:“他怎能如此对待他的兄弟！仵林，听老夫一声叹，现在离他远点还来得及……哎喂！”
　　一本英语课本猛地砸向林奕之的头，穆涵知瞅了一眼林奕之，又看向了仵林:“别理那个傻X，他脑子不好。”
　　“你脑子才不好！”林奕之气得个半死，却发现冷豫的目光开始瞅向这一块，他不得不转头假装认真上课。
　　仵林也转过头，用笔盖轻轻点了点课本。
　　他……真的是坏学生吗？差生吗……
　　仵林用余光偷偷瞄了穆涵知一眼。
　　他低着头，一只手熟练地转着笔，可他的心思却全然没有放在笔上。似乎在想什么，他的眉头有些微皱。
　　仵林也说不清原因，她就下意识以为他不是坏学生。
　　体育课，仵林心事重重地坐在长椅上，看着几个男生打篮球。
　　“哎，林子！”芮落拍了拍仵林的肩膀。
　　仵林吓了一跳，转过头才注意想到芮落好长时间没来找过她了，她这几天一下课就跑出教室，预备铃响了好久她才跑回来。也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仵林感到有些奇怪。
　　“额……”芮落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转移话题，“没什么，对了，月考你准备好了吗？”
　　芮落转移话题的能力一向很强，仵林被绕了进去:“还行，就是体育没底。”
　　“唉，林子，又是实心球那块吧？”芮落也坐了下来。
　　“嗯。”仵林点了点头，她的实心球扔的不好这件事芮落早就知晓了。
　　仵林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发现打篮球那堆人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穆涵知？
　　仵林有些惊讶，他什么时候在里头了的？
　　穆涵知运着球，额头的汙缓缓流了下来，落在睫毛上。风把他的刘海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莫名有些帅？仵林有些失神。
　　“林子？林子！林子——”芮落连续叫了几遍仵林才回过神。
　　“怎么了你？”芮落差点以为仵林受到某种魔力静止了。
　　“没什么……”仵林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芮落，什么是坏学生？”
　　“坏学生？”芮落很奇怪仵林会问出这种问题，她突然笑了，“说不清，下课带你去看看。”
　　渝南中学二号教学楼的七楼是个人尽皆知的废弃教室区，因为太高很少人会上去。连领导都没想到学校的一些坏学生会偷偷遛上去玩手机、吸烟、喝酒，而这些是芮落无意听来的。
　　仵林不禁皱眉，这里的烟味太浓了，她不喜欢这味。她捂着鼻子，脚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那东西滚了出去。仵林这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个酒瓶。
　　“我们上来干嘛？”仵林有些吃惊，原来渝南中学还有这种地方。
　　“了解坏学生啊。”芮落格外平静，见仵林有些慌张她忙安慰道，“没事，他们基本上不会打人，除非有人先惹他们，毕竟他们还不想被学校处分。”
　　仵林这才注意到，好几个男生围在一起打游戏，他们的装扮有些非主流，头发染上了一些奇怪的颜色，耳朵打了个洞，脖子上挂着大金链，手臂处刻着纹身。
　　他们中的一个刺头冲芮落挥了挥手算打过招呼了，接着又继续打游戏。
　　仵林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认识他们？”
　　“认识。”芮落拉着仵林下了楼，“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有的是叛逆期故意和父母对着干，有的是成绩跟不上厌恶学习，而有的是由于家庭原因没心思去学习……他们是自己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他们去躲避一切，也把自己困在了深渊。”
　　大概是以为她想当一个坏学生吧，芮落倒是在不经意间给她上了一节思想政治课。
　　“有的是因成绩跟不上厌恶学习……”仵林坐在位置上开始深思，他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不会。
　　仵林下意识间给了自己答案。
　　放学后，仵林正在整理书包，芮落走过来担忧道:“林子，我听到好多女生都说他们的同桌刚打完篮球回来，浑身都在散发热量，还夹杂着汗臭。你的同桌好像也打篮球了，你没事吧？”
　　仵林受不了这味，芮落有点儿担心她。
　　“啊？”仵林愣了愣，她是真没感觉到，“好像……没有吧？”
　　“真的假的？今天天气还挺热的，那些女生还跟我疯狂吐槽呢，你没有感觉到？”芮落有些惊讶。
　　“当然了。”林奕之一般都不急着回去，会在班上多待一会聊聊天。
　　“什么当然？穆涵知没有打篮球吗？”芮落觉得新奇，难不成穆涵知还自带散热功能或者他是制冷机器？
　　“他说女孩子受不了这味儿，干脆吹了好久凉风才上来的。”林奕之对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忍不住吐槽，“以前他就这样，可惜一些人觉得他成绩不好便是坏学生。他做什么事都是另有企图，不领情就算了，还在背后乱编造。”
　　仵林怔在原地，坏学生？他以前是被人这么想的吗？
　　“成绩差便是坏学生了？哪个傻X说的？”芮落气愤道。
　　“别跟穆涵知说是我说的，我还不想死。”林奕之叮嘱了好几遍才走。
　　坏学生吗？
　　仵林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