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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距离东京奥运会排球比赛正式开赛还有约莫三个月的时间,无论是国内外各俱乐部的当家球员,还是在校大学生选手,或高调耀眼,或低调沉默,都在紧锣密鼓争分夺秒地积极备战。

      球鞋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咯吱声不断响起,偶尔会夹杂着球落地砸出的咚的一声,但是相较而言还是比较少,因为比赛很胶着。

      今天其中一个球场其中一支队伍的构成比较罕见,但正因为稀罕,所以一旦在必要时刻用上想必效果会更加拔群。

      影山站在网前举起双手,脸上基本没啥表情的佐久早站在他身边,两个黑头发的大高个站成了第一道防线;星海落后他们几个身位守着右侧,自由人古森防守范围最大,守中间,日向则站在他的左边。

      发球的是可当二传可当攻手用的的宫侑。

      这个阵容让场上除日向和影山外的人都微微愣神,不过他们一个是不知道,一个是不记得——当年影山第一次参加国青队集训时,最后一次比赛可不就是这样的原班人马,只不过现在把那个已经忘记名字模糊了容颜的同学换成精力十足的日向而已。

      日向舔舔嘴唇,觉得新鲜极了,果然当你登上的高度足够高时,以前只能暗戳戳幻想的人都能成为亲密队友。

      当然能和影山再次站在球网的同一侧,能再次亲手打他托出来的球这件事也让他非常高兴。

      星海偏过头看看身后离他不是很远、单手抓着球、表情似笑非笑、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宫侑,有点想翻白眼,但是想到这是自己队友,他还是用毫无起伏的声音拖长了说:“发个好球。”

      牛岛站在另一侧球网的前方,用眼神问候了影山一下之后,眼睛紧盯着宫侑。三刀流什么的也太难搞了点,谁都不知道他现在的四步到底是什么球,只要有一瞬间的迟疑,铁定就让他发球直接得分了。

      作为对手这样的人真是太可怕了,但是作为队友又让人无比安心。

      阿兰在牛岛身后粗声粗气地喊:“来啊!”牛岛笑了笑,收回自己有点发散的思维。

      全场最兴奋的那个估计是宫侑,但是因为他表现得太淡定了,和往常一般无差(的倨傲),以至于居然没人发现。

      真是,久违地和飞雄同一侧了呢。

      他们两个都是极为优秀的二传,别说正式比赛了,就是平常的练习赛他们都几乎不可能分到球网同一边。但不知总教练是不是被依然处于失忆状态的影山吓怕了,还是单纯想试验新队型、新组合,反正他大手一挥,两个不太可能组队的二传组队了。

      美滋滋,真是想想就觉得美滋滋的。

      星海偷瞄到他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瞪他两眼,就见他把球抛了起来,他只来得及转过头,球已经飞到对面场地,咚的一声砸地上,干净利落。

      居然直接发球得分。

      “发得好啊。”

      古森走过去和他击掌庆祝,网前站着的佐久早和影山默契地同时回头对他说“好球,再来一个”,表情相似度可达99%,那就是没什么表情的淡漠。

      耳边是日向“侑前辈好球啊”的欢呼称赞,宫侑却气呼呼地瞪着因为表情言语同步而相视一笑的那两个人。不可以,飞雄你要回头看我才对啊,明明我们好不容易才能站在同一侧的队伍里!

      幼稚宫侑在线争宠。他接过球,又重新站回刚才发球的位置,简直是不准备给对手活路了。

      他不高兴那大家都别想高兴,哼,同作为二传,飞雄明明只要看着我就行了。啊哈,后脑勺圆滚滚的飞雄看着也好可爱,好想摸一摸,嗯,现在的飞雄的话,应该不会拒绝我这个请求……

      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压得对侧接球员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们绷紧神经,看到宫侑把球抛起来后更是在心里直喊:朝我,朝我发过来,来,看我拦下你!

      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咚的一声砸在影山刚刚还被人惦记的后脑勺上。

      全场鸦雀无声。

      “影山!!!”

      他踉跄一下。

      在时隔不到一个月再次被球砸晕的前一刻,影山眼前闪过一个画面:那个英俊的栗色头发的男人买回一大摞原版漫画,再哼着歌儿亲自动手包好,仔细写上收件人之后眼都不眨地支付了高额的国际邮费,特别期待地念叨着“真想亲眼看看你看漫画的画面”。他目光看向虚空,深远又深情地说:“生日快乐哦,小飞雄。”

      哦,原来是你啊,送人生日礼物不挑别人喜欢的居然挑自己喜欢的,还假装什么真爱粉,不愧是你呢及川前辈。最后一个疑问得到回答,影山笑了笑,闭上眼睛往前一倒,彻底昏过去。

      因为离得最近,这次佐久早终于有机会在第一时间接住他。他自然看到了影山脸上那个洞悉一切的神秘笑容,但是这时候可无暇他顾,上一次直接把他砸回15岁,这一次会不会给砸回5岁?虽然很无厘头,但光是这么一想,佐久早就出了一后背冷汗。

      牛岛及时掀过球网走过来扶了一把,让他能好好在靠在佐久早的身上。

      不受控制直往下跌的疲软证明了他已经没有意识,但牛岛还是遵从程序拍拍他的脸,一直叫他的名字:“影山,影山?你醒醒。”

      再次飞奔出去找队医的依然是星海。他都快要气笑出来了,这都叫什么事,感觉不就是上个月那一天的复制粘贴吗?!宫侑你果然是个大混蛋啊!“医生啊!!!”他大喊着跑远。

      在队医还没奔过来之前影山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日向懵了好一会儿,直到颤栗的鸡皮疙瘩慢慢消退去才一点点挪动有点软的脚步走过去看他。他睡着真跟个乖宝宝似的,他想,但我还是更喜欢你嚣张得近乎不讲人情的高傲样。

      宫侑面无血色地站在发球区,脑袋嗡嗡直响。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一球的威力有多大,所以才害怕,害怕得迈不出一步,害怕得不敢把那些围在飞雄身边的人都拨开把他抱在自己怀里。我不是故意的,飞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我答应你,只要你这次能醒过来,以后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他甚至在心里哭丧着想,如果真的把人打傻了,他就照顾他一辈子,嗯,提前退役照顾他一辈子吧。

      “呜……飞雄……”

      “你哭什么,明明他都快醒了被你一哭又皱着眉晕过去了。”古森脾气再好,这会儿也是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他真是服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位只是看着和善,其实就是个黑心肝的货色,不然第一次还可以说是意外,那第二次呢,手滑得那么厉害吼,那么大个球直接往人后脑勺扔过去,你那是发球吗,你那是扔铁饼吧?还发球榜第二呢,第三那个都要哭了好嘛。

      总之怎样的兵荒马乱都不关影山的事,他睡得可好了。15岁与24岁的自己像照镜子一样面对面站在虚空之中,除了因为岁月的原因造成面容不完全一致,他们正以一种称得上难得的心平气和态度,审视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自己。

      “从今以后,要加油啊。”完全一致的话语同时说出来,叠加在一起让声音像波浪一样荡起空气中的涟漪,大约是自己也觉得很神奇,他们不由地歪头露出一个很浅的笑,没有一点负担,没有一点压力,有的只是对未知生活的向往。

      24岁的影山伸出手,15岁的他动作有点生涩,但是也没让自己久等,抬起右手和自己击打一下。

      “啪”的一声,清脆的击掌声是一个休止符。热闹也好,冷清也罢,散场之后到底还是要安稳地过属于正确时代的自己的人生。我的过去,值得珍惜;我的未来,值得期待。我会走上同样的道路,我的身边会有同样的、拥有共同回忆的伙伴;而我也会向前奔去,不管那是一条怎样的荆棘之路。

      而这,大概就是时间赋予的最大意义。

      “你醒了?”

      影山从梦中醒过来,就听到日向在他身边问了这么一句。他“啊”一声作回答,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按按自己的额头,嘶了一声。与其说是撞到脑袋后的疼痛,倒不如说是因为睡眠不好从而产生的抽痛。

      “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日向突然靠过来,大大的眼睛直直盯着影山的双眼,距离太近了,他的呼吸都喷洒在影山的脸上,却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已经超过正常社交范围的距离有什么毛病。

      影山嫌弃地推开他的脸,用看傻子的眼神斜了他一眼,说:“说的什么白痴话,你化成灰恐怕也是亮眼的奇葩橙。”

      日向:“……”好久没见这么损的影山了好想揍他怎么办?不过,这种让人热泪盈眶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你你你你你,难道说,你你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很过分的日向同学不仅伸出手指超不礼貌地指着人,还意图伸手掐对方一把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影山一个头两个大,那种梦境映照现实的眩晕感还没消退,想记住的东西一样都没记住,这个混蛋日向还想偷袭,真是气死他了。他很不客气地打掉日向的手指,没好气地问:“你抽什么风,疯了不成。”

      日向觉得自己快要被吓死了,还没来得及深究,听到说话声后医务室的门被迅速打开,那些各具特色却有着同样高颜值的小伙伴一窝蜂走进来,眼睛里是同样的惊喜,并且连问候的话都一样,异口同声到:“影山,你终于醒了?!”

      影山:“……啊,是的,我醒了。”

      他们开始七嘴八舌的问候,直接把刚还站在影山床边的日向给挤得不断后退缩在一旁。宫侑最后一个走进来,但是没走近,倚在门边落寞地看着那边的兴高采烈。

      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飞雄对不起嘤嘤嘤。

      日向被他的神态刺激得一阵反胃,强忍住不适心善地安慰他:“没事的侑前辈,影山他头铁着呢,而且他好像已经恢复记忆了!”不止日向,其实大家都发现了,为了证明这是真的,那边厢的话题已经从谴责咒骂宫侑切换成了猜猜我是谁的环节。

      人的大脑真是太奇妙了,从失忆到恢复中间的好几个星期,居然被影山无缝衔接到了一起,并且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留院观察一下。”

      影山难得因为厌恶和麻烦有了表情,看得大家会心一笑。他倒是想再争取一下,奈何总教练发话,他不去也得去。

      行吧,反正看他老人家被两个二传之间闹出来的一连串事故闹得都佛了的样子,不就三五天,去就去吧。

      宫侑跟点卯一样一有时间就跑去看他。第一天的时候还缩在一边不肯说话,到了第二天日向再过去时他已经蹭到影山的床边给他削苹果了。

      ……这发展速度有点快啊侑前辈,话说你干嘛龇牙咧嘴的,是不是被星海前辈还有阿臣前辈揍了?

      日向觉得好笑,看到宫侑好像摆出对女朋友温柔小意样更是乐得不行,话说他顶着这样的脸和身价泡起妞来肯定无往不利,但偏偏他发球时的怪癖让好多女孩子玻璃心都碎了一地,所以现在只能把自己多余的无处安放的体贴送给被你打坏了的影山是吗?

      哦,没坏,不如说这个影山眉目之间的疏朗是日向没有见过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苦大仇深已经消失,变成了现在这副把恬静与强势完美糅合的模样?其实作为你的老朋友,我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了解你呢。

      大概是他发呆的时间太长,影山被他盯得不舒服,他奇怪地问明显出了神的日向:“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高一参加宫城集训,”日向突然开口,似乎忘了那次是自己死皮赖脸蹭上去,他一点都不觉羞耻,语速很慢地说,“最后一天我们分别时金田一支支吾吾想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我跟他说‘观点不一致吵架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影山完全没问题,他一点都不介意’,当时金田一那个表情都快哭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凭什么认为你不介意呢?”

      是因为我以己度人,把自己放在你的立场上觉得朋友吵两架很正常?还是和你相处的大半年,你一贯的表现告诉我你已经释然并且真的没放在心上?说起来不怪金田一惊讶,我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的风格会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像换了一个人吗?

      不知道日向想到了什么,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影山那双平静的眼睛。又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和高一那个冬天一样,和前几天在树下“偶遇”他一样,当时自己觉得他好像准备远行,现在则像是旅行归来。

      日向紧张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出声说话;宫侑听了他们两个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的对话全程,有点不爽,拿起纸巾仔细擦拭自己的手指时“嗯?”了一声,正想开口再说两句,影山突然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宫侑的毛被一下子顺直,没再说话,低头笑笑反手盖住影山的手背。

      病房里很安静,没有喧嚣的风儿吹拂的夏日傍晚,日向知道自己出了一层薄汗,但他没觉得热,反而有点冷,因为他看到影山露出的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说:“谁知道呢。”

      你从现在回到过去,知晓未来一切的你帮自己填了乌野高校;过去的你来到这里,你登过高山,你知道巅峰的感觉,你见识人情暖热,你终被治愈,你知道了结果,是被“改变了”的结果,你重新回到过去,你成为了自己改变的契机,你也亲手铸就了自己的未来。

      是吗。

      如果是的话,那自始至终都是你在自救而已,那我,那我们到底帮过你什么?

      手背贴着宫侑干燥温暖的手心,影山歪着头想了想,自己也不甚明白地说:“谢谢。”

      日向瞪大了眼睛。

      然后他补充了句:“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这样说。”影山皱着眉,又撇撇嘴,似乎“向日向道谢”这件事让他很难受似的,但是不说出来他更难受,只能两者相害取其轻,反正就是不爽。

      宫侑低声笑出来,拍了拍他继续切苹果;站在床尾的日向转过头看向窗外,巨大的像个蛋黄的太阳被高架线切成好几份,余晖的温度让他的身体渐渐回暖。他强忍住不知道为什么要冒出来的阵阵泪意,再次回头时对上扁着嘴一脸委屈样的影山,这会是真忍不住,他哈地一声笑出来,然后就这样站着哈哈大笑,跟个傻子似的。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这些在你生命中走过的、或还陪着你或已经走上分岔路口的同伴,到底稍微改变了你对不对,我们的相遇确实有其独特的存在意义,对不对?

      ……

      影山平安无事出院之后,所有人都摩拳擦掌,一副“集训现在才开始让我们冲啊之前都是开胃菜”的模样,倒也不必教练们怎么操心,毕竟他们可是把排球看得比一切都要重要的一群排球痴。

      今年大红色的扶桑花开得异常茂盛,影山双手插兜来到宫侑前两天就约他的地点站好,环顾四周没看到人,压根没怀疑是不是他的恶作剧,他也没走,就无聊地抬头看着和他眼睛颜色一般的湛蓝天空。

      “飞雄。”

      宫侑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影山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距离自己几步之外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涨红了脸,拳头捏得死死的,看起来极具攻击性。

      影山:“……?”这是干嘛,想打我一顿报星海前辈揍你的仇来出气?不应该啊,你不是这样的人设。

      宫侑拼命调整呼吸,生平头一次这么紧张,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眼前的飞雄不知怎的看起来也有点慌乱。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害羞个什么?

      能强行把郁闷理解为害羞的,宫侑确实是个人才。

      他抚着自己的胸口帮自己顺顺气,感觉全身的热度已经往头上疯狂涌动,却是执着地开口:“飞雄,我!我,我我喜……”

      咚的一声,影山呆呆地接住远方飞过来的精准击中宫侑的头的排球,然后耳边传来星海中气十足的咆哮、古森呵呵呵的笑声以及佐久早的碎碎念。

      “我就知道你个宫侑不安好心,幸亏我留了个心眼一直跟着你,也早一步赶了过来,你想干嘛,你丫的到、底、想、干、嘛!”你居然敢告白,我天真无辜的傻孩子影山都敢玷污,看我不拧断你的脖子!

      宫侑还保持着头被击中时往前倾的动作。日向路过时好心地弯腰看看他的表情,然后跟个没事人一样跑到影山身边随时准备嘲笑他们随便哪个。

      影山才是最懵逼的那个,他压根啥都不知道,宫前辈才说了几个字这几位就跳了出来,到现在都没停过地说个不停。他到底善良,抱着排球走到宫侑前面,心想心高气傲如他可能觉得自己轻而易举就被迫用后脑勺接球有点不好意思,便抬起手好心地帮他揉揉,问:“宫前辈,您没事吧?”

      星海翻了个白眼,叉着腰走过来说:“他能有什么……我去!”宫侑突然猛地抬起头,刘海都差点甩飞到头顶,直直地盯着人看,猝不及防之下把星海吓得直接爆粗。

      他眨了眨眼,依次顺着影山、佐久早和古森看过去,最后视线停在日向的脸上,声音丝毫没有起伏说:“这个橘色的小不点是什么东西。飞雄你怎么在这里?”

      嗯?

      星海眯起眼睛瞪着他那张憨傻的脸,看他捶一下自己的掌心,自言自语说:“等我回去我一定要告诉治,国青集训真是太有意思了,嘻嘻。”

      佐久早&古森&日向:“………………”

      影山:“……啊?”

      不是吧?!星海在心里仰天长啸,我们这支队伍是中了二传一定得有一个出点什么故障的诅咒吗!

      “宫侑你个猪头,你别装糊涂,你给我清醒一点!!!”

      他们在阴影处嬉笑打闹,而晴空之下阳光灿烂,属于他们的五彩缤纷的未来画卷,正才一点一点地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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