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小宝石［娱乐圈］》梅子滚滚

9、问题

　　“喏。”邱汪指了指脚下，说：“就在这儿。冬笋当然是在地里，春笋才会冒出来。”

　　看着铺满竹叶，一望无际没有尽头的竹林，颜枝心态崩了。

　　“这怎么挖？”

　　“不会了吧，我教你们。”将锄头靠在竹子旁，邱汪拍手吸引大家目光，然后用脚在竹根附近摸索，边做边说：“现在笋已经要破土了，如果有冒出来的，或者凹凸不平的地方，下面就可能有笋子。”

　　他说完后，众人分散开行动。

　　竹叶簌簌，在林间摇曳，颜枝伸手接下一片飘落的叶子，她深切地注视着手心，仿佛注视着她的全世界。

　　“枝枝姐，你在——额。”不远处，任慕慕话问说一半，发现颜枝将竹叶扔到空中，同时碎碎念。

　　“天灵灵，地灵灵，竹叶竹叶告诉我，你的孩子在哪里？”

　　“啊，这边，好的谢谢。”

　　于是，任慕慕目睹颜枝朝着叶片指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在心里浮现一个疑问，难道说，演技好的人，多少脑子有点问题？

　　靠着自己的努力，颜枝在问了第七片竹叶后，终于摸到了一个小土包。

　　手握锄头，颜枝用力朝着旁边挖下，小心避开笋可能的位置。一锄头下去，坚硬的泥土地上多了一道小坑，很浅，露出冬笋的深褐色外壳。

　　“Nice！”这是颜枝发现的第一颗笋，她连忙继续往下挖，一点一点地挖开周围泥土。粗壮的笋牢牢抓住大地，最底下的根系让颜枝头痛，她尝试用锄头的顶端砍，却不够锋利。

　　她又想把笋拔出来，却只能撼动上面部分，下面的根纹丝不动。

　　颜枝和这颗笋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两三分钟，等来了一道声音。

　　“颜老师，需要帮忙吗？”

　　为了方便干活，许浮璃脱下了厚重外套，高领的毛衣遮盖住他的下颌，毛绒的质感让他少了几分冷漠，多了柔软。他向着光，颜枝抬头看的时候，原本清透的眼睛愈发透亮，像极了光穿过琥珀色玻璃，一览无余。

　　“啊，许老师你来的正好，这颗笋我弄不出来，太难了。”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起来说。顺便瞄了眼许浮璃的竹篓，发现他已经挖到了三颗，有大有小，最大的有手臂长，却比不上她的这颗。

　　这么算，还是她更厉害，颜枝心里平衡了。

　　抬高锄头，许浮璃对着笋的根部砍下，只听见咔嚓一声，他用锄头往上撬，一颗完整的笋被挖了出来。俯身将笋提出，放进颜枝的篓里，他说：

　　“可以了。”

　　辛苦几分钟，不如许浮璃一锄头，颜枝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

　　瞥了一眼许浮璃，她突然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许老师，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们合作吧，我来找，你负责挖。”

　　许浮璃盯着颜枝，两秒后岔开视线，说：“好。”

　　他的脚下是腐化的竹叶，他的头顶是郁郁葱葱的青竹。

　　他的背后晨雾辽阔，淹没了山林翠色，他的身前佳人含笑，软语聆聆。

　　是梦吧，许浮璃心想，不然他怎么会和颜枝走在一起。

　　“这里好像有一个？！”

　　踩了踩脚下土地，颜枝蹲在地上用手拨开枯叶，惊喜地看见一个小尖尖，说：“许老师，我又找到了！”

　　幸运女神今天站在了他们这边，从两人合作挖出第一颗笋后，春天的精灵在大地上施展魔法，将沉睡着的冬笋唤醒，一个个冒出头，笋尖破开土层，朝他们打招呼。

　　像一只欢快的土拨鼠，颜枝这里刨个洞，那里挖个坑。等到竹篓堆满，再也放不下时，她终于停下脚步。

　　满意地数了一遍数量，颜枝说：“许老师，我们一共挖了九个，都是很大的笋。”

　　连续劳动一个多小时，许浮璃消耗了不少体力，他微喘气说：“够了吗，还是再挖一点。”

　　除了最开始，颜枝没有动过一次手，她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压榨穷苦百姓的黑心地主，支使别人不停地劳作，还把粮食全部抢走。

　　心里涌上几分愧疚，颜枝说：“这么大一筐，肯定够了。”

　　“嗯。”许浮璃放下锄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下意识否认，颜枝想起什么，十分惊讶地说：“许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之前在生气？”

　　她的表情管理一直做得很好，有时候连身边人，连杏都看不出来。

　　没想到许浮璃会发现她的情绪变化。

　　而且在发现自己力气小，挖不动笋后，她只是短暂地闷气一秒，转眼就忘了。

　　从这以后，颜枝总会问许浮璃这个问题。

　　等到他们十指交缠，在繁华的街道宛如一对普通情侣般散步时，许浮璃用行动回答了她。

　　他在夜光中，亲吻了颜枝的眼睛。

　　......

　　回到田园小屋后，节目组找来电子秤，一个个地称重。最终，他们六个人足足挖了三十斤，颜枝和许浮璃两人就占了近一半。

　　“没想到你俩配合这么好，还是说有新人运气加成？”邱汪调侃道。

　　“感谢枝姐，感谢浮璃哥，今天又可以吃肉了！”

　　虞长司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沉甸甸的两块肉，大声欢呼，开心得像小孩子。

　　“主要是许老师的功劳。”颜枝冲着许浮璃眨眼，笑着说：“为了犒劳许老师，我决定亲自下厨，做一份大餐！”

　　邱汪说：“枝枝还会做菜？我怎么没听说过。”

　　面对邱汪的打趣，颜枝面色不改，“邱老师你别小瞧人，我也是具备独立生活能力的，手艺不比你差。”

　　于是在邱汪掌勺，许浮璃打下手的厨房里，多了一个抱着笋东串西串的人。

　　一会儿拿块姜，一会儿切点蒜，颜枝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其他的菜都上桌了，她神神秘秘地端出一口大碗，放在饭桌中间。

　　“这是我最喜欢的口味，轻易不分享，你们快尝尝。”

　　说完她揭开盖子，浅黄色的汤里卧着数条笋丝，上面撒了点翠绿的葱花，看上去就是一碗——

　　白水煮笋。

　　许浮璃轻轻一笑，毫不意外。

　　面对表情各异的他们，颜枝不紧不慢地从旁边摸出个小碗。

　　“不是吧。”任慕慕看着熟悉的“女明星必备蘸水”，绝望地说：“我平时吃水煮菜都快吃傻了，枝枝姐你还让我吃这个啊！”

　　“不一样。”颜枝很有信心地说：“这是我改良过的独家秘方，是灵魂。”

　　她期待地看向众人，想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话，却看见他们的后脑勺。

　　唯有许浮璃，没有回避她的眼神。

　　“许老师。”颜枝换了副可怜兮兮的语气，说：“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

　　明知她在开玩笑，许浮璃还是心软了，伸出筷子。

　　蘸上调料，他在众人注视中，咬下第一口。

　　强势的酸辣味瞬间席卷他的口腔，小米辣和野山椒开场，冬笋的味道跟在后面，清香微苦，笋子爽脆的口感被突出，香味俱全。

　　面不改色地吃完，许浮璃紧跟着喝了一大口热汤，整个人恍惚了两秒，然后红着嘴唇说：“很好吃。”

　　好辣。

　　有了他“以身试毒”，其他人纷纷动筷。

　　任慕慕吃了一口就喊辣，却忍不住继续夹，痛并快乐着，对颜枝说：“枝枝姐，我想要你的配方，发我一份吧。”

　　颜枝说：“没问题，我还有其他口味，一起打包给你。”

　　“嗯嗯！”任慕慕幸福地点头。

　　上午的活动太耗费体力过大，到了下午，大家一致同意在家休息。

　　等到颜枝睡醒，太阳已经西下，橙红着燃烧了半边天。

　　简单地吃过晚饭，今天的重头戏终于到来。

　　田园小屋歌唱大赛！

　　第一个登场的是邱汪，他选了一首经典老歌，唱得气势如虹，铿锵有力，直接将氛围拉满！

　　“厉害了邱老师！”“好听！”“再来一首！”

　　几个年轻人疯狂鼓掌，在激情昂扬的音乐带动下，嗨起来了！

　　紧跟着虞长司也唱了一首，他是选秀节目出身，唱歌实力虽然比不上专业歌手，但也十分不错。而且他聪明地选了节奏适中的歌，配上干净流畅的舞蹈动作，效果满分。

　　他唱完后，大家的目光投向颜枝，虞长司还在旁边起哄。

　　“还有郑哥和许老师呢。”颜枝说什么也不唱，努力拖时间。

　　眼看天色渐晚，郑启延坐不住了，他接过话筒，拿出自己的吉他，说：“我来吧。”

　　不出颜枝所料，郑启延唱的是他的成名作，《湖边的姑娘》。

　　若在其他时候，颜枝会喜欢这首歌，曲调舒缓轻柔，歌词缠绵动人，很容易放松听众的心情。可现在她被前面的表演带高了情绪，猛地换成慢歌，中间的落差让她难以接受。

　　郑启延边弹边唱的时候，她在望着院子的角落出神，等到音乐结束，才反射性跟着鼓掌。

　　在众人的夸奖中，郑启延笑的得意，说：“既然大家喜欢，那我再唱一首。”

　　场上安静了一秒，邱汪迅速反应，回暖局面：“好好好，辛苦郑老师了！”

　　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前面的人都唱了一首。毕竟时间不多，又是唱着玩，保证每个人有镜头就行。

　　掩住嘴，颜枝悄悄地打了个哈欠，眼里溢出泪花。然后换上认真专注的模样，营业假笑。

　　慢悠悠的歌曲唱得她越来越困，就在支撑不住，眼皮子开始打架时，郑启延终于唱完了。、

　　“浮璃，该你了。”郑启延将吉他放回架子，随口一说。

　　坐在最边上的许浮璃起身，走到院中间，侧身站立，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工作人员的目光。

　　安静的院落里，忽而响起一段钢琴独奏。

　　他的目光顺着光落在屋檐下的蜘蛛网。一只昆虫在蛛网中挣扎，它想逃脱，却被蛛网越缠越紧，即将成为猎物的盘中餐。

　　突然它奋起一震，翅膀快速舞动，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逃离。

　　同时，舒缓悠扬的小提琴音加入合奏，许浮璃开口唱到：

　　“夜晚雨声滴答滴答”
　　“行人脚步匆匆，血液蜿蜒而下”
　　“姑娘手里拿着鲜花”
　　“睡在黑暗小巷，十八青春年华”

　　“嘶——”不同的吸气声在四周响起，又很快消失。

　　郑启延当场愣住，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许浮璃，仿佛看见了怪物。他甚至想出声打断，阻止这场表演。

　　“黄昏屋檐下的空摇椅”
　　“吱呀吱呀，响个不停”
　　“路过的旅客高声呼喊”
　　“老板老板，你在哪里”

　　许浮璃强悍的情感带入，把所有人拖进他构建的世界。黑暗里规则破裂，犯罪成为人类的本性，危险处处可见。

　　连阅历丰富的邱汪都愣住了，何况共情能力极强的颜枝。

　　手中的瓜子流沙般往下掉，她却毫无察觉，眼神一点点转暗，低头垂下，注视着自己的一双手。

　　得益于平时的精心呵护，她的手白净又柔软，像是漂亮的艺术品。却没人知道，这双手曾经结束了一个女孩的生命。

　　就像歌词唱的一样，鲜花枯萎，鲜血长流。

　　副歌结束，许浮璃的目光从蛛网移开，越过呆滞的其他人，看向夜光中的颜枝。

　　他敏锐地感受到了颜枝身上的变化，坐在那里的不是熟悉的颜枝。

　　而是一条藏在暗里的毒蛇。

　　冰冷地盯着他，喉间藏着嘶嘶呓语，毒牙时刻准备咬在猎物的动脉上。

　　这一瞬间，许浮璃改变了歌词。

　　“一觉睡醒，电视剧还在继续”
　　“爆米花和可乐相互偎依”
　　“我独自一人，看着虚拟的闹剧”
　　“枯萎的花重新绽放，迷途的人寻找故地”

　　歌曲进入高潮，许浮璃用手紧紧握住话筒，站直了身体。他的头顶是温暖的灯光，宛如伞状，在地上割裂开一条条阴影。暖光与黑色的背景相融又相斥，带着不可思议的边界游离感，打造出万人演唱会般的空旷。

　　而中央的人毫无意识，只是随意地站着，低声唱歌。

　　他的专属摄影师大气不敢出，憋着一口气，拉近镜头，清晰地记录下此时的画面。摄影师的手从来没有这么稳过，仿佛只要轻轻颤抖，就会失去难以衡量的瑰宝。

　　歌手宛如一根看不见的线，缓缓拉动颜枝。

　　昏黄的灯光扫过她的眉毛眼睛，再到鼻梁嘴唇，明暗逐渐过渡，直到整张脸重回光亮，不见一丝阴霾。

　　躁动的心跳慢慢恢复平静，一只昆虫从她面前摇摇摆摆地飞过。

　　“阳光驱散黑暗，黎明降临”

　　最后一句歌词落下，颜枝轻轻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