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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贰 踏上征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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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燃提前一天报道,校园已经开始很热闹的迎新了。和爸爸妈妈扛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的爬上6楼,打开寝室门,原来自己是第一个来的,一屋四人,上铺下桌,有独立阳台卫生间,妈妈一个劲的夸好,“这挺不错的啊,就4个人,还挺宽敞,哎,你们还是向阳呢!”忙忙碌碌的收拾一通,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一起在食堂吃了饭,爸妈要坐晚上的火车回家,夏燃送他们到校门口,妈妈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堆什么照顾好自己吃点好的,说着说着眼看要掉泪,爸爸在一旁笑,“好了好了,这可是在孩子学校,注意影响啊。”
妈妈抹着眼泪怒嗔,“什么影响不影响的,从你肚里挖出一块肉扔出去一二百公里,看你疼不疼!”
夏燃嘿嘿笑着,用手戳爸爸的将军肚,“我老爸这挖不出肉,倒是能挖出十斤肥油。”
爸爸佯怒,冲夏燃瞪眼,“这孩子好赖不分,我可是和你一个阵营的!”
一家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夏燃问,“几点了,再不走赶不上火车了。”
“好好,这就走,”爸爸叹气,“不用你撵,得月把见不上面。”
一说要走,妈妈的眼眶又红了。夏燃忙说“哎呀,你怎么又来了,我光辉形象让你毁完了。我十一就回去,成不成?”夏燃拍拍爸爸的肩膀“老夏同志,快快带你夫人逃离案发现场。真是的,看来我得蒙着面回去了。”夏燃夸张的用衣领遮住脸,然后退后两步,笑着挥挥手说:“好了我走了,你们一路平安,到家给我短信啊。拜拜。”
干脆的转身,将手抄在兜里,大步离开。
两人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夏燃的背影,妈妈叹气,红着眼睛说,这丫头连头都不回一个。
爸爸笑笑,特文艺的说,“她是不愿我们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夏燃心中酸涩,是有些不忍回头,怕看见长久伫立在那的两位半老的老人,吸吸鼻子,快速眨几下眼,望着不怎么蓝的天,像个陌生人一样,穿梭在这不大不小的校园。
十点不到,夏燃就爬上床,陌生的地方,第一夜总是睡不好。翻来覆去,床板很有节奏的跟着吱呀吱呀乱叫,空气中还有未落定的尘土味,楼道里乱糟糟的,新生老生还在没完没了的交流着,爆发出一阵阵大笑声。隔音效果奇差无比。传说中的公主楼啊,夏燃心中暗自感叹,这就是姐姐要修行四年的窝……
睡不着,索性睁开眼看着灰暗的天花板发呆,过道里昏暗的灯光透过天窗射进来,由远及近,打出渐变的斑驳光影。环视周围三张空荡荡的床板,有一点寂寞,有一点期待,却是不可多得的自在。夏燃没心情想象什么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就像兜里只有1块钱的人,买不起“阿香婆”,只能倾其所有的买一包乌江三榨,懊恼悔恨,却还舍不得丢掉。也只能一边羡慕别人有滋有味的享受,一边默默承受自己的无奈与无能。
夏燃自嘲,我也是倾其所能了啊。
但很阿Q的一想,三榨总也好过连盐都买不起吧。
胡思乱想着,无意瞟到悬在头顶的暖气管道,夏燃突然闪现出一个恐怖的念头:不知道在这个管道上有没有人上吊过?一闪而过的好奇心在这个黑暗的小屋给她带来了连绵不绝汹涌澎湃的恐怖。夏燃死死的盯着,感到头发汗毛都竖了起来,背上瞬间出了一层粘粘的汗,手脚冰凉,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吊死鬼又红又长的舌头,睁开眼就看见刷了一层银漆寒光闪闪的凶器管道,想调换头,却像中了蛊一样怎么也动不了。就在夏燃在无尽的自我折磨中越陷越深时,枕边的手机突兀的响了,夏燃浑身一颤,嗓子发干,胸中堵着一口气,却喊不出任何音节。一秒种后听清是自己的铃声,长长舒了口气,边用手抚着胸口边想,还好我很理智的没有尖叫。
诺基亚经典铃声响了三遍,夏燃才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去接,是家里的电话。
喂,夏燃清清嗓子,声音还有些发飘。妈妈不辱使命的“冷不冷热不热睡的好不好”一通,夏燃恩呀的一一应着,顺便抱着枕头掉换了个头。心中还留着刚才没事找事的郁郁不欢,心不在焉的絮叨了一会,妈妈才在夏燃“快睡快睡”的催促下说了再见。
就在快挂电话的前一刻,夏燃突兀的叫了声“妈”,待妈妈疑惑的重新听好,那头却没了声音。
“怎么了?还有事吗?”
听着妈妈既遥远又亲近的问话,夏燃一下子失去了勇气,可是心中那突然袭来的辛酸遗憾却无处排解。
轻轻叫了声妈妈,又没了下文。
翻个身,面朝惨白的墙,夏燃清清嗓子眼,“妈妈,我现在……你对我,会不会很失望?”
那头妈妈愣了一下,然后坚定又温柔的说“不会,燃燃,你是妈妈最大的骄傲。”妈妈顿了顿,“我和你爸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从小又乖又听话,学习生活都让我们很省心,你又这么努力考上大学,妈妈真的特别特别高兴,特别特别有成就感。以后我就可以很自豪的和别人说,我女儿在上大学!哈哈,你不要太有才哦……”夏燃在妈妈的笑声中红了眼圈,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淌,鼻塞难受,张开嘴大口呼吸,调整了几下,用轻快的语气掩盖浓重的鼻音:“喂喂,你怎么搞的这么煽情,我的鸡皮疙瘩哟……”
夏燃挂上电话,使劲擤擤鼻子,原来,在妈妈那里,三榨就是满汉全席。
夏燃跳下床洗脸,透过阳台从六楼俯瞰,三五成群的人们在楼前来来回回,还有始终等在树旁的安静男生,路旁或明或暗的路灯,漾着昏昏的亮光,一直延伸到前方的中心花园。视线向前,跳过排列整齐的教学楼,是还灯火辉煌十几层的图书馆。黑夜总能给人安静,人群喧闹的点缀恰到好处,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融进夜里,夏燃喜欢这样的夜。
深深吸气,夏燃感到这近半个月来前所未有的安心。
一觉醒来,已经9点多了,应该是昨天太累了,才会这么晚起。伸懒腰时发现两个胳膊酸疼酸疼的,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夏燃起床洗了洗,估摸着食堂可能没饭了,随便吃了点饼干,背上包就出门了。
夏燃大致转了转,基本搞清了结构布局,重点锁定教学楼,连厕所的位置都摸的一清二楚了。这个很重要。厕所往事,曾给幼小的夏燃烙印上不可磨灭的记忆。或者可以说,阴影。
上学前班的时候,夏燃6岁,是个腼腆怯生的小丫头。上课听讲,下课低着头,谁也不给说话。一整个上午不带离开座位的,就连厕所都不去。当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多精彩。
开学一个多星期后的某个早上。小夏燃像往常一样由妈妈送去上学,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点蔫蔫的,早饭也吃得很少,妈妈以为是闹情绪不愿上课,就没理会。等到了教室,才感觉到肚子不舒服,一阵一阵的难受。夏燃没吭,以为忍忍就好了。十分钟后打上课铃,这时候肚子也开始正式的翻江倒海,像有一把刀不停的剜着五脏六腑。夏燃疼的蜷缩在桌子上,急促的呼吸,头上也冒出了一层汗。
完全受不了了,最后夏燃含着泪举手向老师示意,红着脸在全班的注视和议论声中低头快速走出了教室。出了门,夏燃又蒙了一次,厕所在哪啊?以前上学时都是目不斜视的直接走进班,课间也从没去过。肚子疼加紧张,夏燃感觉快要拉在裤子里了,抬手抹了一下眼泪,捂着肚子开始在煎熬中寻找。
如果那时夏燃知道泰戈尔的诗,一定会认为,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要拉肚子,却找不到厕所。
转了两个弯,终于看到了,这时候小姑娘已经疼得晕晕乎乎的,再加上泪水的模糊作用,啥都没看清就一头扎进去了。等解决完出门,猛然看见前方门上挂着的蓝布中央,大大的写着一个“女”字。夏燃蒙蒙的回头,一块同样质地的蓝布,正挂在自己刚刚进去的那扇门上,迎风飘扬。
那上面赫然印着一个上下结构的字。
如果那时的夏燃能进一步了解泰戈尔的诗,一定会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要拉肚子却找不到厕所,而是当你从厕所出来时,却发现,女厕所就在对面。
童年宝贵的往事,回忆起来仍然是历久弥香。
出了教学楼已经快一点了,夏燃一边想不能再错过“美味”的午饭,一边急匆匆赶往食堂。路上被一个背行李的女孩截住问路,由于刚熟悉过,夏燃也能回答出来。一句“要不要我带你过去”还没说出口,对面女孩甜甜的丢下一句“谢谢学姐”便拉着行李箱潇洒的转身走了。
夏燃愣了愣,仔细回味着那女孩最后一个字。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半高的坡跟凉鞋,雪纺的连衣长裙,披肩长发随着步调和裙摆一起在风中摇曳生姿。再低头看看自己的T恤牛仔帆布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实力,我真的很“姐”么?
夏燃再次气喘吁吁的回到寝室时,发现靠门的两个床铺上放满了行李,而她们的主人正倚在桌子旁,因为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停止了兴高采烈的聊天,好奇的望向这边。
哦?新同学?夏燃大方的笑了笑,关上门,顺势靠在门上,“我叫夏燃,昨天来的,住里面那张铺。”
皮肤很白,看上去很可爱的女性叫杨丹霓。另一个叫张梦婷,个子略高,给人感觉谨慎认真。
“你们以前认识?”看上去很要好的样子。
“不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张梦书回答,“不过是老乡。”
一问,仨人都是S市的,又高兴一阵。然后不由自主的把目光都投降夏燃的对铺,仍然空白的一张桌子。
来到第三天,无所事事,但心里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不想吃饭,懒得说话。夏燃估计,可能是老朋友该来了。另两个妮儿都出去了,只剩自己窝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看柯南,如果说恋人之间是有微妙感应的,那为什么新一(柯南)一直在小兰身边而她没有任何感觉呢?身体缩水了,心也萎缩了不成?那有时他们之间的一些心有灵犀又该怎么解释?
唉唉,娱乐就好,不必深究。夏燃把书倒扣在肚子上,瞪着眼发呆。
钥匙摩擦锁孔的声音将夏燃从思考了拉了出来,夏燃心中疑惑,她俩这么快就回来了?放下书从床上探头,没人?门被推开,滑进来一只大旅行箱。而后进来的长发女孩抿着双唇,费力的将身后的旅行袋挪进来,夏燃腾地坐起来,盯着门口看,也忘了下床帮忙。那女孩进来后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夏燃,四目相对,夏燃流口水,这妞真俊!
女孩笑笑,看到放满东西的三张桌子细声说:“我是最后来的啊?”声音也好听。
夏燃嘿嘿笑着爬下床,“关键人物都是最后压轴的嘛。”拎起旅行包放在自己桌上,又从窗台上拿了抹布递给女孩,“我猜你是S市的。”
“你也是吗?”
夏燃用手指比划一个圈,代指这屋里所有人,“咱们都是的,对面寝室的四个妮儿也是,这都八个了还不算男生,盛产老乡啊。”
“是啊,我想咱班大部分都是咱H省的。”
“别说咱班了,全校估计也找不几个外省的。”地方保护主义盛行。“哎,拉了半天还不知道你叫啥。”
女孩洗了抹布从阳台转身进屋,门外的阳光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唇边绽开一朵温和的笑:“莫寒。”
夏燃不由打了个寒战,真像个侠女。
开学前的最后一个晚上,611小沸腾了一下。
夏燃笑着说莫寒的名字很武侠,脸蛋很偶像,声音很言情。逗得另两个笑岔了气,女主角正手忙脚乱专心致志的收拾东西,不太明白她们说什么,听见自己名字和阵阵大笑迷茫的望向夏燃,夏燃冲她眨眨眼,很正经的说:“夸你呐!”
丹霓笑出了眼泪,揉着眼睛问:“莫寒,你怎么起个这名字,你很怕冷吗?”
“这什么道理?”莫寒哭笑不得,“这么说,那‘吓燃’就是怕热了?”
“对对对!”丹霓拍巴掌,为这个发现欢呼,“你们名字真是绝配啊!”
“恩,夏这个姓本来都有一种很热的感觉,你还加个燃,火焰山啊?”张梦婷拿本书一个劲儿的扇,好像真有座火焰山烤着她似的。
莫寒放下活儿,坐在凳子上参与到这场关于姓名的讨论中:“就是,你可以叫夏雨、夏雪、夏冰什么的,还可以中和一下。”
“俗!”夏燃不屑,“要是叫什么都能实现,我不如叫‘夏钱’了!”然后颇为自恋的甩甩马尾,“再说‘燃’显得我多激情澎湃活力四射热情似火。”
梦婷拿起杯子喝水。
莫寒起身接着拾掇。
丹霓拿着牙缸去阳台刷牙,哼着小调:“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
没一个人理她,夏燃很受伤,搁苏慕得颇为打击的来句“好像什么药的广告似的”,或者其他更毒的话,然后两个人就能打打嘴仗,痛快一下。算了,默契是需要慢慢培养的。摸出手机,给苏慕发条短信,“真想念你骂我的日子”,看了两遍觉得太自虐太贱了,又改成“你被我骂”,心满意足的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