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的时候更想你[娱乐圈]》桃迩

14、第14章

　　刘霖前一晚和今娱传媒的几位约了酒局，打点一下关系。夏悠悠的惊险“落地”，全都仰仗这些，不然直接高空坠落，砸地上也能砸个大坑，溅起的土，一扒拉，直接埋了。

　　虽然喝到兴头上，哥呀弟呀，你好我好。实际上，刘霖明白，人家看上的是钱，自己这点面子算个屁。好在不用自己买单，尚元地产有钱，随便造吧。

　　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了，脑壳依旧是炸着疼，眉眼颤颤地挤到一块。

　　在舒适的老板椅上坐定，晃眼看到原苑在待客区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杂志。

　　刘霖彻底给吓醒，“原苑!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剧组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原苑把杂志往中间的小桌上一撂，留下“啪”的一声。

　　“这两天集中补拍商玉珠和薛靖川的戏份，我休息。”淡淡的神色，相应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刘霖拍拍胸脯，轻轻地松口气，又对着原苑抱怨道，“我早晚要被你们几个给吓死。”

　　“厉老师来剧组探班，我听她说章导那边的角色你给拒了？”刘霖扣过来的帽子多了，原苑也不在乎这一顶。这会儿像是偶然想起这么一回事，随口一问。

　　为了这么个小角色，厉霞被拒后竟然还到剧组追着问？

　　“那个角色离你太远，不合适。”刘霖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转动老板椅，从身后的文件柜里抽出夹在中间的一沓纸，摆在办公桌上开始整理。

　　这个话题就这样揭过，不准备继续了。他向来说一不二，做出的决定，没人能让他打肿脸反悔。

　　“为什么说那个角色离我太远，而不是我离那个角色太远？”原苑又问。

　　没了平日的乖巧，不依不饶的样子也惹人心烦。

　　刘霖从文件中抬起头，撇了原苑一眼。女人一改往日的随性和淡然，眸子里透着些认真的执拗。她这还当真了？

　　习惯了夏悠悠在他跟前跳脚，说些天真幼稚的忤逆话，倒是原苑这个样子没见过，虽然恼人，刘霖决定为这份新奇感，不同她计较。

　　但是这气焰，还是得压下去。索幸他现在还有时间，不介意好好谈谈。作为职业经纪人，在艺人的职业规划上，他有绝对的信心。

　　除了那一眼，刘霖便一直埋头在文件上写写画画，因此回答原苑的只有“刷刷刷”的写字声。

　　原苑明白这是在敲打自己，有时候自上而下的无声压制反而是最致命的。

　　但原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吵架的，那没意思。因此不管过程如何，目的达到就行了。

　　...
　　...
　　...

　　沉默，还是沉默，300多秒的沉默。

　　原苑在这沉默中又想起了那个女人，周围人都叫她小王，或是嘉嘉妈妈，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她隐在人来车往的流动中，隐在菜场嘈杂喧嚷的询价砍价中，隐在幼儿园门口殷切等待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中，在所有不被人注意的背景里。

　　这便是章康导演即将开机的影片《家》中的一个角色。是个非常小的人物，大多数时候都隐在主角的视角之外，充当背景板。

　　全片只有两场从背景里走到观众面前的戏。一场是城市改建计划下发通知，王妙云居住的南泥湾小区确定拆迁，她不得已再次奔走于曲曲折折的街巷中寻找合适的房子租住。另外一场则是在墓园中与房东老太太的告别戏。

　　在来的路上，原苑已经看过了厉霞发过来的剧本。于她而言，这是一个很有感染力的人物，她愿意为了这份感染力为自己争取一下机会。

　　合上手里的文件，一抬头，刘霖正好对上原苑的眼神，和刚签约那会儿不一样，那时候真是满眼的信任，现在...不知是离得远了，还是怎么，有点看不清。

　　“咳...咳...”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低头看向不知从哪抽出的一张纸。

　　“小王，括号!”刘霖在这个“括号”上狠狠击下重音符，停顿了数秒，又继续，“王妙云，24岁，丧偶，有一个5岁的女儿，因为在娘家待不下去，孤身带着女儿来到城市打拼。”

　　刘霖一边读，一边从老板椅上起身，似乎这一刻才真正看到原苑的到访，而屈尊降贵地走到待客区，开始了谈话。

　　将手中的A4纸张，伸到原苑的眼前，“喏，这就是你的剧本。自己看，别听其他人怂恿几句，就以为我是个大恶人。原苑，娱乐圈没那么多大善人，就算有人是伯乐，你也不是人家那匹千里马。再说一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凭你现在的国民度和作品厚度，连章导的客串挂名都拿不到。你最后只会出现在片后滚动的字幕里!十个人里有九个人影片放映一结束就会离席，你告诉我，接这样的角色有什么意义？”

　　薄薄的一张，双面打印。轻飘飘的，原苑还未拿到手中，刘霖就松了手。就这样飘飘荡荡地落到了地上。

　　说不上是无意间，还是带了点刻意。原苑内心发笑，磋磨人心这件事有些人真是乐此不疲。

　　弯腰捡起剧本，原苑又从桌角的抽纸盒里“欻欻”抽了两张纸，认认真真地把那么张纸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擦了个遍。

　　“厉老师只说是个小角色，这么看还真是小。”语气听上去有些遗憾。

　　刘霖一听，露出一幅果然如此的神色。哪知原苑话头一转。

　　“不过，刘哥，你知道我们演员总有些通病。喜欢挑战，”原苑掰着手指头，“这算一个。再一个，听到名导，眼睛就放光。”

　　原苑扠着两个手指头，不住地在刘霖眼前晃动。“我一下碰到了两个。刘哥，说实话，自从伤了腰，我便觉得有些灰心，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做这行的料。你总觉得那些角色离我太远了，其实不是啊。是我离角色太远了，但是我可以走近的。我不想站在原地，等着合适的角色来向我靠拢。”

　　原苑一股脑说了许多，也不在意刘霖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她确实是夸大了自己的失意颓丧，刻意示弱，却也借机说了不少心里话。

　　“我也不是一定要刻意演一些与自己形象差异大的角色来证明所谓的演技，但是机会来的时候，我能不能跳出框去试一试？”

　　说实话，当原苑摆着脸色跟他提起这回事的时候，刘霖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讲得挺好，可惜公司有公司的考虑，这种大概率得不偿失，短期内看不到收益的投资，公司不会做。

　　但是，好歹听了一席肺腑之言，刘霖也不愿过分打击原苑的上进心，只能暂时应下来，随后再找理由搪塞过去就行。

　　递到夏悠悠那的本子可以选几本让原苑挑挑，有女主演，谁还会惦记个不知名角色。

　　“你既然这样坚持了，作为经纪人，我只能说会再考虑一下。毕竟你也知道夏悠悠出了事，很多原本倾向她的资源会被重新评估，寻找合适人选。张总的意思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几个除了夏悠悠，也就你事业上还有点冲劲儿。懂我的意思了吧？”刘霖自以为使了个你知我知的眼色。

　　刘霖什么意思原苑清楚，但她也不是去了章导的戏就不能去其他的戏，这两者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

　　该说的她都说了，看来还得再加点外力，扇扇风。

　　“行，但是刘哥，你得尽快，厉老师只等我两天。剧组快开机了，我这边不行的话，她想让幼安试试。”

　　幼安全名章幼安，虽然同姓章，但实在跟章康导演没什么关系。她是原苑的大学学妹，两人师出同门，签了同一个公司，后来又同时进组《归途》，也是在那时候结识的厉霞。

　　只不过章幼安签约后，公司安排给她的经纪人算是明姚的徒弟，因此大多参与的影视项目都是明姚那边的资源。

　　而明姚自公司建立起便从事经纪业务，为公司捧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行业翘楚。在朝英，金牌经纪人非她莫属。不管刘霖怎么努力，总是低人一头。这简直要成了刘霖的心病。

　　他对明姚一派的艺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比自己手下的艺人还要上心。

　　章幼安自上个月结束了一部动漫影片的配音工作后，一直没有新的动向。

　　因此，听原苑说厉霞还要去找章幼安，刘霖眸光微闪，心情顿时烦躁起来，他是一丁点都不想看到明姚手下的艺人有起来的可能。

　　原苑心知自己这招棋走对了，也不多待，拎起包，便向刘霖道别，“刘哥，你忙吧，我不打扰了。”临走时，还体贴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走到公司门口，迎面碰上一位戴墨镜束高马尾的女人，十几厘米的高跟鞋，稳稳地蹬在一条直线上。

　　原苑猜测这可能也是公司哪位艺人，两人将要擦肩而过时，来人把墨镜一摘，面上露出喜色，“师姐!”

　　原苑扭头一看，竟然正是章幼安!

　　因为刚在刘霖面前拿章幼安“扇风点火”，这会儿碰上本人，原苑一时有些心虚，不自觉移开对视的视线。

　　章幼安察觉原苑的视线从她面孔上游离走，掠过自己脚下的这双超高跟，最终定了下来。她不习惯穿高跟，原苑觉得奇怪也正常。无奈笑着跟原苑解释道，“我在练习穿高跟鞋。”

　　前一段时间，章幼安和同为代言人的男歌手参加品牌活动，因穿着5厘米的高跟鞋崴在了合作方的怀里，被男方部分粉丝追着骂绿茶，也因此让她下定决心拿下20厘米以下任意高度。

　　那件事原苑也知道，视频传播得到处都是，评论区不友善的留言也随处可见。

　　有心安慰几句，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是叮嘱道，“晚上回去，记得用热水泡泡脚，按摩按摩。多少能缓解点儿疲劳。”

　　聊胜于无罢了。

　　章幼安点头，“我知道的。”随后，又过来挽原苑的胳膊，问道，“师姐，要不你等我一会儿，就二十分钟左右。等会儿咱俩找个地方聚一聚？”

　　两人确实有时间没聚了，只是...望了望外面，一幅黑沉沉风雨欲来的景象。

　　“快下雨了，趁着还没下，我得赶紧回剧组。有时间再约吧。”

　　有了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加持，原苑比章幼安矮了不少，向上仰望时，澄澈的眼眸中盛满了无辜歉意。

　　等到两个人都有时间，那得是什么时候啊？但是看着师姐眨巴眨巴眼睛，章幼安又不忍强行挽留。

　　“哎，什么破天，早上还出大太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