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了吗》雾气弥漫

1、小小鱼儿

　　90年代初，小鱼出生在北方中部的一个农村，虽然那里是产煤大省，但大家并没有因此过上好日子，与全国大部分北方的农村一样穷困，甚至更厉害。那个时候啊，大家都好穷，一年到头不停的劳作，却依旧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只是那个时候的小鱼，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只知道妈妈好辛苦，过年才能见到爸爸，过年好冷，邻居又煤气中毒了。
　　每年到了春天都要去赊玉米种子和化肥，耙地和播种。那个时候，小鱼就跟在爷爷奶奶的身后，在田里抓蝴蝶，到池塘里看蝌蚪，偶尔姥姥还会把翻地时翻出来的肥肥的白虫子，放在火口上一烧，烧的焦黄，冒着油气，香喷喷的。爷爷还把她放在犁上，骡子拉着，小小的孩子就那样在田里从这头到那头，再从那头到这头，这样的一圈圈的，地就翻好了，可以播种了，小鱼的春天也过去了。
　　夏天大家都要不断的去田里除草，拔草喂猪，家里的女人们每次发现了一片荒地，都恨不得把那片地里的草都拔干净带回去。那个时候的女人啊，拿两个麻袋，把草装的实实的抗走，就怕一会儿再来就没有了。她们啊，不光是做家务的能手，那干起体力活来也完全不逊男人呢。每年夏天都是小鱼最不安的时候，小鱼的弟弟在小鱼还不到一周岁的时候妈妈怀上了，两人虽然说是相差2岁，但其实连一年半都没有呢。小鱼虽然年龄小，和弟弟年龄差也不大，但小鱼也是姐姐呢，小鱼要照顾弟弟，小鱼要帮妈妈承担家务，不能让妈妈操心，妈妈太累了。夏天玉米已经长很高了，妈妈还没回来，小鱼想，妈妈是不是被人拐走了，要不田里是不是有狼，把妈妈叼走了，小鱼又害怕又着急，煎熬到天已经变成蓝黑色，小鱼忍不住了，自己就往田里走，小小的5岁的孩子，一个人趁着暮色往田里走，越走越害怕，但一想到妈妈也许需要她呢，就鼓着勇气继续往前走了，到了田里大声呼叫妈妈，但是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有周围的鸟叫。小鱼也不敢到玉米地里，玉米可比她还高呢，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小鱼找不到妈妈，只能哭着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妈妈，原来呀，妈妈到姥姥家去了，小鱼哭的说，我以为你被抓走了。妈妈真的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妈妈呀，告诉小鱼，没事，还让她晚上在家里好好等她，妈妈是丢不了的，小鱼找不到妈妈就去姥姥家等，姥姥会给你做吃的。
　　到了秋天，家里的男人们得用镰刀把一排排的玉米割倒，女人跟在后面，直接坐在割倒的玉米上，戴上手套，拿一根削尖的筷子或树枝将玉米皮划开，剥玉米，这可是个力气活。小鱼这个时候就跟在爸爸妈妈的身后，也想掰玉米，但玉米皮好难撕啊，玉米棒子也好难掰断啊。小鱼只能和弟弟在田里乱转，一会儿弟弟招呼她，姐姐快来，那家的地里有墓地，上面长了好多没见过的荒草，一会儿弟弟招呼她，姐姐快来，这里有莲花呢。小小的孩子那里能认识口里的莲花是大火草呢。姐弟俩在田里乱转，发现别人田里的一口枯井，里面有碎掉的碗碟和骨头，姐弟俩害怕的去找妈妈，妈妈告诉他们，以前的老人上了年纪之后，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粮食养活了，就把家里还有的粮食准备一份，把老人和粮食放在枯井了，老人吃完之后，就只能在那里等着离开了。把小鱼和弟弟唬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冬天来了，那个时候的冬天好冷啊，还没有出现现在的暖冬。小鱼很喜欢下雪、也很喜欢窗户上的窗花，更不用说早起上学时，天空明亮的星辰和脚下吱呀的积雪了。小鱼是个聪明的孩子，早上背诵课文和古诗，从来都是第一个背完的那个小朋友，从来没有留堂过。但冬天往往也是家里最难过的时候，之前借的玉米种子和化肥钱还回去之后，就只剩几十块了。过年要给孩子添新衣，要准备年货，到头来还是得借钱才能过年关。有的年节，连对联的2毛钱都得去借。也只有到过年的那几天，家里才能吃上大米饭。小鱼小时候营养不良，7岁的时候，腿上没力气，去上厕所蹲下去之后自己没办法站起来，得喊妈妈把她拉起来才行，但是家里也没钱给小鱼看病，不仅是没钱，也是没时间，妈妈总是在田里劳作，爸爸总是在外打工。得亏小鱼那个时候好几天才上一次大号，这样麻烦的事倒也看上去没有很严重。
　　这样的小鱼家当然是没有自己的房子的，小鱼读初中前，都跟着爸爸妈妈和弟弟一起过着串房檐的生活，看谁家现在没人住，就搬到人家家里去。小鱼小时候时常感到困惑，妈妈什么要嫁给爸爸呢？爸爸都不好好干活，爸爸有点懒，爸爸有不好的习惯，爸爸太爱抽烟了，爸爸的眼睛那么大，爸爸生气瞪眼好吓人。小鱼小时候一点都不喜欢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