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依传》月桐

12、第 12 章

　　建昭二十五年十二月。

　　“娘娘、娘娘不好……皇上他……”秋子急急忙忙地冲过来,拉过我的手就要向外跑。

　　皇上? !

　　我一把扶住秋子,紧盯着秋子:“皇上怎么了?”

　　秋子喘着粗气:“奴婢不敢胡言,只是赵公公派了人过来,请娘娘立即动身前往圣宸宫。”

　　未至殿内,却已经瞧见太医们已经赶来。

　　赵公公难得一见的神色慌乱,浑身乱糟糟的:“参见娘娘……皇上他这回怕是不好了!”

　　我冷静地应对:“如今人可还清醒着?”

　　赵公公摇头:“只能看太医院的药方子能否奏效……但此前陛下已交代,若他卧迹不起,余事便由娘娘操持。”

　　最后他幽幽地叹气:“圣上乃天子之尊,应是无事,”但……娘娘还是先做足准备,以防万一吧。”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侯在殿门一侧,离得和榻上之人并不很远。

　　殿内,太医和宫人们仍手忙脚乱地来往穿梭。

　　不知为何,皇城的上空此时竟已诡谲波云蔽日,压的下头的人们喘不过气来。

　　不过多时,太医们一个个开始摇头叹气起来。

　　我忽然明白了这笼罩了整个皇城的闷灼之感从何而来。

　　在这里上演的死亡几乎从不停止,但这一次要送别的是它最尊贵的主人。

　　————风云又怎能不为之变幻?

　　建昭二十五年十二月,皇帝龙呈野驾崩与于圣宸宫,享年42岁。谥“念”,庙号“宣宗”,葬于皇陵。

　　先皇崩逝,举国发丧。

　　大约是因为没有了主宰风云的那个人,皇城吹的的风都裹挟着危机四伏的气息。

　　眼下的人们并不在乎史书将如何陈列先帝的功德和过错。

　　毕竟,他甚至连自己的江山都没来得及托付,只留下一片混乱的朝野、惶惶不安的子民,和无数早已在暗处滋养发芽、如今终于蓄势待发的野心。

　　凤仪宫仍如他在时那般富丽堂皇。

　　我也仍如他在时那样,是他的嫡妻。

　　我的人生还未结束,我未来的长路还有很多事物需要我去守护、等待我去争取。

　　但至少在此时此刻————

　　这是我应得的、无人可以夺走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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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帝的丧期过后,盘旋上皇城的天空的波云终于慢慢散去,金色的光透过云层照了下来。

　　哪怕他曾是全天下的主宰,也留不住时光为他过久地悲伤。

　　太庙下是乌泱的人群,周身是铺陈开来的繁复仪制,耳边有鸣鼓乐声响彻。

　　我从容站在太庙的最高处,却只有缓步上前的那道身影能走进我的眼底。

　　……祭先祖,告天地,宣诏书,礼成,新皇生旭即位。

　　阶下众人朝着他们的新君高呼万岁,然后长久而崇拜地跪拜,一如昔日无数次地朝着龙呈野跪下时那样。

　　而对我来说却是第一次,看着皇上跪在我的面前,再接受他所献上的尊号。

　　谨皇后的故事终是落幕了。

　　但在这已然到来的新的轮回之中,易太后或许仍会亲手书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又是全新的一天。

　　我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新皇的众嫔妃向我跪拜,一如昔日无数次朝谨皇后跪拜时那样。

　　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她们,赶紧打发她们回去了。

　　我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下方还矗立着一位。

　　我不悦地皱眉:“哪个宫的嫔妃,哀家不是说回去了吗!”

　　她缓缓地抬头,是陶凝。

　　“哎呀! 怎么是你呀! ”我惊喜地叫,拍了拍我身边的座位,“快过来!我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嫔妃想单独留下来讨我欢心呢……快上来!”

　　她一如初见时浅浅地微笑,但不同的是这回,她眼底带着浓浓的温柔,轻步上前在我身边坐下。

　　“我们去太液池玩吧! 我听说那里新做了一个双人秋千,这样你再也不用推我啦!”我握紧她的手,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陶凝宠溺地捏捏我的手:“好,就依你,走。”

　　走出殿外,外面风和日丽,旭日暖阳。我们相视一笑,共同走向了美好的未来。

　　今后,我们也会陪伴在对方身边,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