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予许》宫诗婵

3、心机

　　给个机会？顾知许所说的机会是什么？
　　总不至于是想追她，他曾有过无数次机会。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勾起许渔心底的悸动，伴随悸动而来的是刺痛。
　　死心的那天晚上，她决定不再喜欢他了。

　　饭局那单效果不尽人意，被扣了一半的费用。
　　许渔自知理亏，复盘过后决定将这一类风险业务从订单列表中划掉。

　　方晓的婚礼就在周日，婚礼前一夜，考虑到她和顾知许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到场可能会抢新娘子的风头，许渔还是决定不去了，私下将礼金转过去。

　　临睡前，工作账号突然收到一个当伴娘的订单，下单的是新郎，时间就在明天，工作内容复杂，对方要求电话沟通。
　　许渔刚把电话号发过去，那头就打了过来。

　　“你好，是渔我所欲工作室？”对方的语气透露着焦急。
　　“是。”
　　“太好了，是这样，我明天就结婚了，伴娘突发急事赶不过来，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在网上看到你这边业务类型丰富，不知道可不可以提供伴娘服务？”

　　秦荫荫当初结婚的时候找过许渔当伴娘，被她拒绝了，当伴娘这件事许渔没什么经验。
　　但送上门的买卖，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
　　“只要可以就行，流程和礼服什么的不用担心，我这边都有。”

　　许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听得出是真着急。没等她回复，那头又道：“费用你放心，完全可以加，为图个吉利，6666，你看怎么样？”

　　她平常接单价格根据工作难度划分，很多客户单价不高或习惯砍价，这么慷慨的还是头一次，更何况不是一笔小数目。
　　“没问题。”许渔回答的很干脆。

　　挂断电话后，那头的定金迅速打过来，询问她的个人尺码后又发来一张伴娘工作流程单和工作时间安排。
　　明天凌晨三点开始上班。
　　许渔做好准备工作后，定了三个闹钟，抓紧时间入睡。

　　次日，到新娘家时天还黑着，许渔的目光被门口的婚纱照吸引，有点眼熟。
　　“许渔？竟然是你！”蓬头垢面没来得及梳妆的新娘子跳了老高，热情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许渔踉跄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将人推开，终于将眼前这张脸和给她发结婚请柬的人对上号。
　　“方晓？”

　　“是我。什么情况，你说不来我还觉得挺遗憾的，还是我老公厉害，竟然把你整来当伴娘，他是怎么做到的？”
　　许渔：“……”
　　总不至于说是租来的。
　　这个大喜的日子，不宜扫兴。
　　“大概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时间不早了，赶紧化妆准备。”

　　怀着复杂的心情，许渔招呼化妆师给方晓上妆。
　　有些事情好像冥冥中就注定了，逃都逃不掉。

　　中午，酒店大堂嘉宾陆续落座，结婚典礼即将开始。
　　许渔陪方晓在新娘休息室候场。
　　方晓补完妆无所事事，发挥八卦本能：“我刚听说顾知许来了，你和他有联系吗？我们在群里@你们那么多遍你们俩都装死，究竟什么情况？”

　　许渔头疼，昨晚就是怕被提起她追顾知许那些事才选择不来的。
　　顾知许什么情况她不知道，过去的事她不想再提。

　　“时间差不多了吧？我去问问什么时候过去。”许渔找个借口溜出休息室。
　　刚到走廊，撞见顾知许和人寒暄。
　　她低头，绕到司仪那头询问时间安排。

　　“五分钟之后带新娘出来。”
　　司仪拿起话筒，用播音腔招呼道：“婚礼即将开始，各位来宾请尽快入座。”

　　隔了几米远，顾知许闻声看过来，恰好和许渔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想到那晚车厢里的暧昧，许渔避开，匆匆回了休息室。
　　临进门前，听旁边的同学嘀咕道：“那是不是许渔？”

　　婚礼正式开始，许渔站在台下，手里拿着象征着新郎和新娘的爱情的戒指，在司仪的指示下上台，之后又送了趟香槟。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
　　礼成后，她被安排到嘉宾区落座。

　　许渔所在的那桌靠近舞台，一桌子人年龄相仿，脸熟的面孔中顾知许和秦荫荫都在，心底不好的预感逐渐攀升。

　　“天啊，真是许渔，我刚都没敢认，你怎么变这么漂亮了？比明星还好看。”
　　“许渔之前也漂亮好不好？”秦荫荫热情起身将她按到顾知许旁边的座位，“你不是说不来？怎么还当上伴娘了？我结婚时都没这待遇。这一桌都是咱老同学，正说到你呢。”

　　许渔不会傻到问说她什么，一桌人的目光都在顾知许和她身上，说什么不言而喻。
　　与其被人调侃，不如先发制人。
　　她端起一杯酒，“我来晚了，自罚一杯。今天是方晓和她老公的大好日子，咱别抢他们的风头。”
　　言外之意，别扯她和顾知许。
　　说完，一饮而尽。

　　“你拿的是我的杯子。”顾知许轻飘飘一句话让许渔的算盘落了空。
　　饭桌间发出一阵笑声。
　　都是装满酒放到桌子上的，哪里分得清是谁的，她不满地斜睨着他，把空杯子递过去，“还你。”

　　秦荫荫嗅到两个人之间涌动的不寻常气息，拿了个没用过的杯子，“许渔，用这个。”
　　许渔没来得及接，杯子先一步被顾知许抢过去，“没事，我们不用分那么清。”
　　“哦～”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什么情况下两个人会共用同一个杯子？大家心知肚明。
　　“不用了，不方便。”许渔漫不经心的话将周围人刚刚嗅到的暧昧气息冲散。

　　一桌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风水轮流转，现在是许渔现在看不上顾知许？”
　　“人家事业有成，哪敢高攀。”
　　许渔皮笑肉不笑，纯良如小白兔。

　　“让你攀。”顾知许的声音不紧不慢，短短三个字竟让人听出宠溺的感觉。
　　许渔不解地看着顾知许那张英俊又欠揍的脸，这个人是故意找她不痛快？
　　“没兴趣。几年前喜欢喝冰可乐，现在更喜欢喝茶。”

　　大家都不是傻子，听出许渔话里有话。
　　秦荫荫拍了下脑门，“我知道了！顾知许是一时兴起，你有江逢了。”

　　谁？同学们面面相觑，神情困惑。
　　顾知许握杯子的手指收紧。

　　许渔和吃瓜群众表情差不多。
　　江逢和她从小是邻居，他们还是同一批拆迁暴发户，她是女混混，江逢就是男版的她，开口即是兄弟。
　　再说，她转学后就没见过了，和江逢有什么关系？

　　饭桌上的人交头接耳。
　　“我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个年级倒数第一谁也不敢惹的江逢？我记得当初满学校传言都说许渔是他女朋友。”
　　“是他啊，后来不是出国了吗？”
　　“我听说他也要回国了，就在这几天。”

　　女朋友？这厮竟悄悄败坏她名声。
　　许渔顺手端起旁边的酒杯喝了一口压压惊，瞥见大家的目光时，讪笑道：“别乱说，我和江逢没联系。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谁还没年轻过？黑历史就别提了，再提我翻脸。”
　　话说到这个份上，桌子上的人总算不再抓着不放。

　　顾知许不知何时凑过来，同她耳语：“和江逢在一起是黑历史？还是追我是黑历史？”
　　他靠的太近，许渔甚至没听清他说的话，光顾着往旁边躲。
　　手腕倏地被他攥住，热度灼人。
　　他三番五次越界，着实过分。

　　许渔反掐顾知许的手试图让他松开。
　　顾知许不知痛，眼中含笑，提高音调道：“别乱摸，大庭广众之下人都看着呢，要摸回家摸。”

　　果然，一桌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许渔想刀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了，这人看似人模狗样，实则一肚子坏水。

　　秦荫荫打趣道：“害，敢情我们这一群人瞎起哄，你们俩早就暗度陈仓了。说说，你是怎么把顾知许拿下的？还是顾知许拿下的你？”
　　“没有的事，别乱开玩笑。”
　　手腕还被攥在顾知许手里，许渔用力把手抽回，忍住想削他的冲动。

　　“开玩笑？大家可都看到了。曾经的高岭之花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许渔，别藏着掖着了。”
　　“是啊。在一起是好事，咱这些人下一波就去你们的婚礼。”
　　……
　　一群人七嘴八舌，每一句都在戳她伤疤。

　　许渔正想张口，赶巧新郎新娘过来敬酒，同学们纷纷起身应酬。
　　“恭喜恭喜。”
　　“大家吃好喝好，别和我客气。”
　　方晓敬完酒，笑着将捧花塞进许渔怀里，“刚你们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许渔，祝贺你苦尽甘来，下个办喜事的就是你。”

　　许渔笑僵在脸上，正想着把捧花还给新娘会不会不合礼仪，听顾知许应道：“好，嘉宾名单上一定有你们的名字。”
　　桌上一阵起哄，许渔拿起勺子敲了两下酒杯，“差不多得了，别抢主角的风头。”
　　又寒暄了几句，新人去下一桌。

　　可能是喝了酒，头有点晕，许渔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身边的这个人可能不是真正的顾知许。

　　“想什么呢？兴奋的说不出话了是吧？”秦荫荫攀上许渔的肩膀，端起杯酒凑到她旁边，看着隔壁桌敬酒的方晓背影说：“方晓命不错，听说之前没考上大学在美甲店打工，竟然还能嫁个拆二代老公。”
　　许渔短暂回神，朝那头看过去，她老公手揽在她腰后，呵护备至。从昨晚接单对话中也能察觉出来方晓的老公对她是真在意。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爱情毫无理性可言。能打败门户之见，说明她是遇到真爱了。”
　　“哇塞许渔，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这是你能说的话？还是说和顾知许在一起后受他影响？”
　　求求了，她真的不想再听到顾知许这三个字。

　　坐在她旁边的顾知许端着酒杯笑而不语，矜贵自持。
　　这样的一个人分明可以独自美丽，偏偏故意引导大家误会，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
　　许渔试图看透他，却像隔着层纱。

　　“现在在外面，稍微收敛点。”顾知许在她雷区疯狂蹦迪。
　　饭吃的差不多，酒也喝过了，许渔终究是忍不住蛮横地拎着他的领口起身，面上还勉强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对一桌人道：“不好意思，我们先回去了。”

　　“哎？这就走了？”
　　“她等不急了。”
　　顾知许添油加醋的话引人遐想。
　　同学们脸上的笑意更深，“快回去吧，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

　　许渔被气到失语，她的确等不急了，等不急暴打顾知许一顿。
　　当初是顾知许让她下定决心做一个好女孩，现在她不介意为他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