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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好久(二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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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寒也懒得去看那荷花了,他慢悠悠地踱步到亭子中,慵懒地瘫在软塌上。
羽使低眉顺眼地倒来茶水,贴心地替霁寒端上了点心和水果。
“撤了,”霁寒说,“没胃口。”
羽使迟疑了一下:“都是尚食堂新研制的,您要不要试一下?”
霁寒手扣着凭几:“不需要。”
羽使拿走了那一盘点心,让人换了清茶上来。
霁寒望着泛着水光的茶水,总算从发神中回来了,他姿态自然地伸出手去拿杯子,却在剑光火石之间,有一只箭矢破空而来!
霁寒一刹那间反应迅速,趁着拿杯子的轨迹反手侧开反擒住了那只箭矢。
冲击力让周围的空气划出了弧度,衣袂被劲风刮起,霁寒眼底一沉。
“母后好身手。”
远处传来鼓掌一两声,霁寒盯着手中握住的箭矢,沉默了一下,将箭矢翻了个身,望着箭头上的“风”字道:“风吟君好大的气派。”
鼓掌的人自岸边而来,他随手将弓箭扔给一边的羽使,自己踩着一身的悠然自得走来。
檀崧一身劲装,腰肢有力精瘦,面容也清秀,但却像天边日光,而非悠悠白云。
热烈,有力,张狂。
离昀帝第八子,风吟君檀崧。
霁寒轻放下箭矢,那箭矢一开始也没想伤他,他就是真的伸出手拿到了茶杯,也只会是擦着袖子而过。
无非就是个下马威。
霁寒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檀崧被盯地有点儿心虚,他摸了摸鼻子,对着霁寒行了一礼。
“儿臣,拜见母后。”
霁寒挑眉,他拿起箭矢转了转:“这就是你的‘拜见’吗?”
檀崧笑了一下:“母后莫怪,儿臣自妖界回来,一路上风尘仆仆,和妖域众人走的近了些,沾染了些狂气,是我过错,望您看在我舟车劳顿的份儿上,就恕了儿臣的罪吧,如何?”
霁寒偏头,又仰起头任由发丝随着身体的动作而摇晃,最后霁寒的手在桌子上敲得作响,他道:“恕罪?”
“风吟君一回来就对本座如此无理,还往妖域的风气上怪,是否也太嚣张了?”霁寒声音平淡地看向一旁的羽使,“这宫中羽使也是妖域鹤族化身,怎么他们就如此懂规矩?”
“到底是妖界的风气不好,还是……”
“风吟君您的品行不端呢?”霁寒慢悠悠地将“您”字拉长,看着檀崧的脸色青变紫紫变黑。
最后檀崧僵硬地憋出一句:“儿臣以下犯上,望母后责罚。”
霁寒冷哼一声,下马威,他也会。
檀崧本就只是听闻淞寒山圣灵为后,他一时心血来潮来看看他的这位“母后”是不是个好拿捏的,也就当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结果一来就踢到了铁板。不仅徒手捏住了他奋力射出的灼日箭,更三言两语就看出这不是个好欺负的。
霁寒白皙的脖颈上还留有欢爱之后的激烈痕迹,在刚才他仰头时不经意露了出来,让人一见便知那位喜怒无常的暴君对这位新后的宠爱有多么深厚。
檀崧单膝下跪,有些难堪地道:“儿臣有错。”
霁寒拿起那杯茶,继续做被檀崧打断了的事,头也不回,就这么把人晾在那里,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令檀崧不知所措。
几息之后,霁寒总算是看向了他,檀崧目光一凝,对着宴山亭抖了一下。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的这位父帝对这位帝后那么重视。
宴山亭,离昀帝这一生唯一的缘器,代表着世间最为炽烈的爱意。
霁寒挑眉,状似无意地敷上耳垂,指尖摩挲着宴山亭上的纹路。淞寒山圣灵的威亚不自觉地就放了出来。
檀崧咽了口口水,他想扇死那个“心血来潮”的自己,这不是一时兴起,他是想“一时逝去”。
霁寒在檀崧的猝不及防中笑了出来,令人痴狂的脸上露出些兴味。
“起来吧,今日心情好,放过你了。”
檀崧如获大赦,长舒一口气,干笑着带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霁寒在心里暗自发笑。
像只嗲了毛的鹌鹑儿。
霁寒盯着他僵硬地样子,抬眸道:“坐下吧,风吟君今日如此无礼,定是远在妖域,将礼节忘了个干净。”
“每日抄一篇《循记》,送到耀日宫来。”
檀崧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笑得勉强:“遵命。”
霁寒心中冷笑,《循记》一篇至少五千字,自个儿抄去吧。谁都知道风吟君最爱玩乐,离昀帝也从来对这些儿子不管不顾,养出了一堆嚣张货色。
“抄书?我们也需要一起吗?”
有个温润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恍若晨曦中的暖阳光,但是在霁寒耳朵里,只会觉得厌恶。
他犯恶心。
远处,一个青衣男子和一个白衫男子信步走来。
青衣的脸上带笑,长发束起,眉形净洁,看起来十分清爽而又温润,如玉的脸庞带着些清冷,本该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在霁寒眼中却又那么刺眼。
啸玄君,华荣。
白衣飘飘的一脸冰霜,凤眼斜长,眼睛里是融不尽的霜雪。唇色淡薄,冷着一张脸不怒不喜,和旁边的华荣形成鲜明对比。
就像是两个极端。
但在相形之下,霁寒更愿意看见月华。
月华君霜泽,泽世明珠。
霁寒手中的杯子抖了一下,但很快抑制住了恶心的感觉,看着啸玄那张脸,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想让这张脸露出他该有的表情。
狡诈,冷漠,无情。
霁寒忍住心中强烈的激动和战栗,努力让自己含了一口茶水在口中,笑着颤抖着声音道:“霜泽,你们来晚了。”
“阿崧都到了。”
檀崧浑身一震。
阿崧是什么鬼……
霁寒冷冷地扫过去。
檀崧:“…………”
“是啊七哥三哥,我和母后等了好久。”刚来不久的风吟君脸不红心不跳。
华荣就像从未见过霁寒一样,笑容可掬地和霜泽一起行了一礼,但怎么说都有点儿敷衍的意思。
但是月华,规规矩矩的,一丝不苟。
霁寒挑眉,果然还是霜泽顺眼些。
他目光凝重地盯着华荣,这张他上辈子让他为之动容的脸,如今带着令他厌恶无比的笑容。
月华君一本正经地开口:“问母后安。”
华荣目光一凝,他倒是有点儿不太情愿,但立刻掩饰好了神情:“祝安。”
霁寒心中冷笑,连“母后”都不喊,岂不是太让人失望了?
霁寒笑了一下。
“华荣,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真是。
好久不见啊。
像草丛里的毒蛇,湖中的水怪,有着深邃的眼神。
和嗜血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