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百投入》颜一隅

7、第七章

　　这句话一出，秦非脸色难看到近乎暴怒。
　　言洛张口结舌，平时最是健谈的性格，此刻笨拙的要命，根本接不上话。

　　“秦非——”
　　服务台与大厅之间的玻璃门被推开，走出一个身材窈窕动人的美艳女人。
　　她声音低柔婉转的唤着秦非的名字，又看了看游佳言洛他们：“怎么了，有私事没处理完吗？”

　　秦非在女人推门的那一刻，已经换上了温柔平静的笑容：“没什么，言洛有些话想跟我说，咱们进去吧，庆典马上开始了……”

　　他揽着女人纤细的腰肢，毫不留恋的推开玻璃门。

　　门关上的瞬间，大厅里传来的喧嚣也刹那静音，只有低低的音乐声传来。

　　服务台前恢复冷清。

　　“游佳，”言洛道，“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我送你回家休息……”

　　游佳视线逐渐对焦，落在言洛那张关切的俊脸上。
　　她艰难勾起一个笑：“没事，走，我们去喝酒。”

　　言洛捧着她的脸，确认她没有生病的症状，才蹙眉道：“不想笑就别笑的，你笑的很难看。我情愿你好好哭一场，哭完了，理一下情绪，拿得起放得下才好……”

　　游佳自嘲一声：“我没有那么豁达，过不去这个坎。”

　　言洛沉思片刻，认真的恳求：“我知道你现在对MAPLE充满了怀疑。我可以等你放下戒心，我不需要你过来点香槟，也不需要你过来消费，但是我想见见你，希望你给我个机会……”

　　游佳眸子暗了暗：“我……我不想看到秦非……”

　　言洛无奈的叹了口气：“游佳真的是干净快乐环境里长大的人啊，这世上最好的报复一个人的方法，不是躲得远远的，而是让他后悔、让他求而不得、让他知道你过的特别幸福。”

　　游佳明白言洛的意思，只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说服自己，她揉揉额角。
　　“我需要一点时间。”

　　她冷静了三天，又来了MAPLE。

　　这一次，接待的服务生委婉问她，是要找秦非还是言洛。

　　游佳挑了一下眉：“他俩今天都没有约？”

　　服务生尴尬笑笑：“周年庆刚结束，店里还在休整期，客人少一点也正常。”

　　游佳点头。
　　说白了就是，女客人都在周年庆前大出血，周年庆后得歇一歇，缓上几天回血。

　　很不巧的是，她刚推开玻璃门，就看到秦非迎面走过来。

　　两人隔了很远就各自停住脚步，对视着。
　　就这样，僵持了一分多钟，言洛跑过来，一把将游佳拉走，找了一个偏僻的卡座。

　　游佳观察了卡座位置，轻笑：“不是你说，报复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看到我过得多好吗？跑这么偏颇的位置，还怎么秀给他看？”

　　言洛无奈的笑笑：“也不急着一会儿吧。你说要一点时间，我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游佳笑容渐止，最后只剩下落寞：“我不能因为他，毁了我全部人生。”

　　“嗯？”言洛似乎有些听不明白，“有这么严重吗？”

　　游佳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今天没遇到人指名言洛，也就不需要游佳买香槟把言洛“抢”回来。

　　她回想起来，每次秦非有客人指明时，言洛总是嘻嘻哈哈的过来凑数救场，俨然是一个没人照顾生意的小透明。

　　“你的生意真的很差。”游佳忍不住袒露心声。

　　言洛一脸受伤：“也没有吧，原本我在周年庆上也能排到第七名的，只能说比秦非差点……”

　　游佳道：“我每次来，你都没有客人。”

　　“说来也巧了，”言洛道，“我的客人都跟你岔开了，不然也不会每次都让我来顶场。”

　　游佳一愣：“这么……巧的吗？”

　　“哈哈谁说不是？”言洛给她倒一杯柠檬水，“每次领班喊我出来顶班，都要调侃我几句。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感谢这种缘分。”

　　游佳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言洛聊天。
　　平心而论，她跟言洛相处的氛围会更轻松些。

　　秦非给人的感觉是温柔和煦的，但过于温柔、过于“完美”的人，总是会给她压力，让她倾慕的同时忍不住自惭形秽。

　　言洛则是展露着真实平易近人的一面，与他聊天，根本不会担心冷场。

　　游佳还记得，秦非给她倒柠檬水，是因为发现她不爱喝酒。
　　而言洛喜欢给她倒柠檬水，则是因为“酒喝完了要花钱续杯，柠檬水是免费的”。

　　想到这里，她望着言洛的目光愈发柔和。

　　“游佳……”言洛立马察觉到这种视线，他显得很急躁，忍不住挠头，微乱的发型似乎昭示着主人的心情。

　　“怎么了？”游佳问。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我会误会你也对我意思……”话说完，言洛脸色微红，像是在不好意思。

　　游佳一怔，又低低笑出声来。

　　“我没那么快喜欢上一个人，但，如果你愿意，我会慢慢的对你有感觉。”

　　言洛呆愣一下，细品出游佳话里含义时，立马喜笑颜开：“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给我机会？”

　　游佳无奈的安抚他冷静：“你先别激动。这不是我给你机会，而是看我们俩的缘分。”

　　万一言洛先对她失去兴趣，那么他俩只能有缘无份，一拍两散。

　　言洛红着脸，却十分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会熬到那一天的！”

　　“噗——”游佳露出一个最真实的笑，这也是她发现自己被秦非“欺骗”以来，第一次如此轻松的笑。

　　“你会像秦非那样对待我吗？”游佳问。

　　言洛想也不想的回：“当然不会！”

　　“你跟秦非的目的不一样的，对吧？”游佳又问。

　　言洛一口道：“我跟他当然不一样！”

　　“那就好……”游佳轻声说道。
　　得到言洛肯定的回应，她松口气，不知道言洛有没有察觉到。

　　说到底，被骗过一次的人，很难轻易再拥有信任。

　　游佳明白。
　　言洛也应该明白。

　　打从游佳不需要指名秦非后，她的生活节奏也跟着慢下来。

　　她推开Drinking的门，把手上的风铃叮铃铃响动。

　　店里没什么人，听到风铃声的小倪抬头望来。

　　对视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游佳，这么久你都去哪里了？”小倪笑着嗔怪。

　　游佳垂下眸子：“我……”

　　“游佳？”吧台另一边也是熟悉的声音。
　　游佳寻声望过去，是饶锦，她刚从洗手间回来，正在用干纸巾擦手。

　　许久没能凑在一起的三个人，坐在吧台前，一时相顾无言。

　　小倪率先打破沉寂。
　　“游佳你变了好多，更漂亮了，也更忧郁了。”

　　游佳笑容一僵，含糊应一声。

　　饶锦也道：“最近工作很忙吗，我也是许久没见到你了。”

　　“还好吧，”游佳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喝完半杯，才转头问饶锦，“你和闻衫……还顺利吗？”

　　饶锦拿着自己没喝完的一杯饮料，咬了咬吸管：“还是老样子……不过我倒是听说，你和秦非闹的很不愉快？”

　　“秦非？”小倪侧目，“他是谁？游佳男朋友吗？”

　　另外两个人都没有立刻回应。
　　游佳又喝了口柠檬水，道：“在MAPLE认识的男服务生。”

　　小倪眸子睁大，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游佳？你……你去找那种人了？”

　　游佳笑容僵了僵，点头大方承认了。
　　“刚开始确实被吸引了，后来发现他只把我当女客人，他只是在营业而已。”

　　听她如此清醒的陈述，小倪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幸亏你悬崖勒马，之前如果花了钱，就当是买个教训，年轻时吃点亏也好，以后咱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

　　游佳摇头轻笑着，笑容中掺满了苦涩。

　　游佳在店里待到晚高峰，看到小倪忙着招呼客人，便识趣的离开了。
　　与她同行的，还有饶锦。

　　有些话不方便在小倪面前说，但饶锦可以。

　　“饶锦，我想知道，闻衫对你是真心的吗？”
　　打从知道自己被秦非“欺骗”，游佳一直有这种疑惑。

　　她很好奇，坚持时间比自己长的饶锦，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去对待还有诸多女客人的闻衫的。

　　饶锦深深看一眼游佳，而后环视一圈，指着一家格调不错的咖啡店，道：“我们去那里谈吧。”

　　比起游佳的迷惘，饶锦显得更加游刃有余。

　　她们挑了个偏僻角落，一张很窄的小桌子，方便交谈。

　　服务生送来甜品咖啡后，游佳才开口问道：“你和闻衫，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情侣吗？”

　　她被秦非模糊了判断，已经没法分清这些关系了。

　　饶锦拿起勺子，挑了一小块甜品，缓缓道：“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了。”

　　游佳一愣，而后想明白，饶锦是在用这个时间告诉她，他俩是认真的。

　　“真心相爱的话，每次有女客人去找他，你不会生气吗？”游佳缓声问，“他有没有考虑过，为了不影响情侣关系，换一个工作呢？”

　　她想知道答案，更想知道，那个圈子里究竟是否存在真正的情人。

　　饶锦不动声色的吃了三分之一的甜品，才道：“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游佳可能希望对方换个工作，好好陪伴自己。而我，我只想着他好，我只想着支持他的事业，为了我们俩的未来一起奋斗，其他的，暂时不在我考虑的范畴。”

　　游佳一个晃神。

　　她不知道该说饶锦太爱闻衫，还是说饶锦想的太简单。

　　饶锦继续挑着甜品，漫不经心递进嘴巴里，她看向游佳，道：“那你呢，我听说，周年庆的时候，你花了两万多，帮、言洛冲业绩？”

　　花大价钱买酒，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失心疯的行为。
　　饶锦自己就在做这种事，所以游佳也敢于对饶锦开口。

　　“那天，秦非把我的名字发错了，”提到这件事，游佳脸上有难掩的痛苦，“我知道，我只是他所有群发消息里的一个，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你为了赌气，也为了报复秦非，转而给言洛冲业绩？”饶锦不太理解，“你喜欢言洛了吗？”

　　“也不算是喜欢，只是为了报答他这段时间的陪伴吧。”游佳道。

　　她想要点香槟、却没舍得点时，言洛出言安慰过她。
　　她因为一时意气要指名秦非时，言洛还劝她冷静。
　　她发现自己被“骗”时，买东西回来的言洛甚至打算送她去医院……

　　这些，她都没告诉饶锦。

　　饶锦并没有打断游佳出神，她盯着游佳思虑万千的脸，瞬间意识到游佳在追忆着什么。

　　许久许久，饶锦才叹了口气。
　　分别时，饶锦对游佳说，谈恋爱那都是自己的事，如果真的遇到合适的、真心相待的人，也不要太束手束脚。

　　她没有否定言洛，也没有肯定他一定是真心实意的。

　　游佳点头：“你说的意思我懂，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我会好好把关，确定了对方的心意后，再谈感情。”

　　饶锦轻声笑了，拍拍游佳的背，转身离开。

　　自那天起，游佳隔三差五就往MAPLE跑，跟服务台接待员熟络后，他每次看到游佳，都会直接通知言洛。

　　大多情况，言洛在休息。
　　偶尔，言洛有了女客人，游佳便呆在一旁，自斟自酌。

　　MAPLE也给她分配了其他顶场男服务生，游佳没再接受了。每当这个时候，她喝完一杯就走，没有为了言洛开昂贵香槟，似乎毫无留恋。

　　明眼人都知道，毫无留恋的人，是不会经常光顾MAPLE的。

　　这天，游佳进门前遇到了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