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美人》结璘

1、第 1 章

　　夜。
　　月朗星稀。

　　百花楼白日间百花吐蕊，蜂飞蝶舞的明媚已悄然退去，入夜后又显出另一派恬静风情。
　　二楼。
　　窗格内透出柔黄的烛光。
　　花满楼侍弄着手边的花草，隐隐有酒香混杂在这满楼花香中，温润地散于室中……
　　“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走门呢？”花满楼浅浅一笑，“下次叫花平将这窗户改作两扇小窗吧。”
　　是了，百花楼的大门永远开着，欢迎有需要的任何人来做客。
　　陆小凤心满意足地喝完杯中的梅花酿，接口道：“百花楼的大门为方便其他人，这窗嘛当然是专给我陆小凤走的，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呢？”
　　闻言，花满楼绽开淡淡笑颜，一室如沐春风。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佳酿，轻轻摇晃着杯子，细嗅着溢出杯沿的清冽酒香……
　　陆小凤是江湖有名的浪子，常年神踪难觅。西门吹雪的确知他甚深，找人实是不易，每年酿好的梅花酿直接差人送到百花楼。
　　不过，再怎么在外飘荡，终是知道有这麽一个地方随时可以回去，有一个人始终站在自己一回头就看得到的地方……这种感觉是不是家呢？浪子可以有家麽？他不知道。不知道就不去想，他只要知道这种感觉他不讨厌，嗯，可以说，很喜欢……
　　酒杯中的烛光氤氲开来，陆小凤又开始天南海北地走神。直到一只纤秀的手附上他未执杯的手，“在想什么？”惯性走神中的陆小凤心中还在感叹果然七童的手好好看摸起来也很舒服纤白修长温润如玉果然如其主一般，脱口而出：“你。”
　　花满楼脸颊泛起微微红晕，想将自己的手拿开，却被陆小凤先一步反握在手中，随即拉他坐在身侧：“忙完了？陪陪我吧。酒是好酒，可一个人喝未免太闷。”
　　花满楼但笑不语，拣过桌上一只瓷杯，执起茶壶，为自己到了一杯谪仙，八分满。
　　“今夜不会闷着你的，我既备下佳酿与你，自然安排了美人作陪。”
　　“是吗？楼儿姑娘？在下还真是荣幸啊……”痞痞一笑，陆小凤的凤爪不老实地搂向花家七童的腰。
　　“看来这回你回来是想念‘流云飞袖’想念得紧呐。”不动声色地拍开某小鸡还未得逞的爪子，“我说的美人在那……”微侧首，好似存在的“目光”落在露台之上。
　　“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看不见……”陆小凤嘟嘟囔囔着，一边随花满楼“目光”看去。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他陆小凤不知道的什么花花草草么？七童对其的关注关怀关切度居然超过他陆小凤？！陆小凤的目光很哀怨：“我很失望呐，花满楼。诚然，我陆小凤不是那风雅之人，美丑我好歹还是分得清的。你看看你看看，长得跟一木棍似的，一绿色圆柱，这上边长的也不知是枝是叶，扁不啦叽，还带花边？不伦不类。那紫色的是花苞吗？那是筒子！花满楼你肯定被花贩子给骗了。”看你不爽很久了！
　　花满楼不禁有些失笑，不晓得这花儿到底如何得罪的陆小凤，“这是昙花，我没认错。这便是我今夜为你请下的月下美人。”
　　“这就是昙花？”陆小凤很是质疑。
　　不知这花儿是否为此前陆小凤的评价与质疑不平，那淡紫色的花筒抖抖索索竟是要开放了。只见花筒慢慢翘起，那紫色的外衣慢慢打开，那层层叠叠、纯白如雪的花瓣便缓缓绽放！花瓣和花蕊都在轻轻颤动着，看似柔弱却又那么倔强！
　　“花开了。”花满楼轻轻说了一句。陆小凤也不再言语，静静和花满楼欣赏着这暗夜里纯白绝美的震撼。
　　……
　　2个时辰后，花已落尽，只有香如故。
　　“真美！”饮尽杯中物，陆小凤叹了一口气，赞道。“只可惜昙花一现……”为这片刻的惊艳所付出的代价即是盛放而后转瞬凋谢……今夜也许是酒太醇，也许是花太香，看着花满楼月白色的身影陆小凤有些怔忪，心头莫名有些苦涩……有些话终不能说出口，有些事终不得求取，有些关系终不可改变……
　　“那你可知下句？”花满楼回首问道。
　　“花老夫子你莫要考校学生的才识。这连诗对句考校出处学生是一概不知。”酸罢还似模似样地对着花满楼一作揖。
　　花满楼也不恼他，续道：“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韦陀我知道啊！和尚吧？佛家弟子也有这风流，遇着花神花仙抑或是花妖花精有上这么一腿流传后世啦？”陆小凤恢复了那油腔滑调。
　　“这当中倒真有那么一段故事。你可有兴趣听上一听？”花满楼微笑着展开折扇轻摇。
　　“你说书先生的架势都摆出来了，我还有的拒绝么？”陆小凤状似无奈，却给自己倒了杯酒，乖乖摆出听故事的姿态。

　　昙花，总在月升露凝时分绽放，所以有月下美人之称。却道古时，昙花乃是日日绽放，四季灿烂。一日，昙花花神与天天为其除草的青年相爱了，此事为天庭所知，玉帝震怒，遂降旨拆散鸳鸯：花神被罚作一年只得绽放一次，只准花开瞬间；而青年则被送往灵山，赐名韦陀，随佛祖修习佛法，忘记前世，忘记花神。可是，花神却是痴情，她知每年暮春，韦陀尊者定会上山为佛祖汲取春露，以为煎茶。于是，她便选在那时绽放！希望能再见自己的爱人一面……可惜，春去春回，至今，韦陀尊者还是未认出她来……

　　“所以，昙花又名韦陀花。”花满楼结束了这个故事。
　　陆小凤听罢，望向那已绽尽的昙花，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敬意，内里似乎也有什么不平静的东西在叫嚣着。
　　“世人都只道昙花瞬间灿烂，不求永恒，素不以其作为爱情之礼，实在是对此花天大的误解，其实，她才是最专情挚爱的花啊。”停了停，花满楼定定望向陆小凤的方向，一时陆小凤恍觉他眼中似有灼灼辉光，“如斯勇气如斯情痴，月下美人所给予的并非‘一现刹那绚烂’，而是‘倾注一生之美’！”
　　“此等感情却是羡煞世人，可惜我陆小凤并不在此列。”陆小凤的四条眉毛高高扬起。
　　“为何？”
　　陆小凤起身，自其身后圈住那方月白。
　　“只因他韦陀虽有昙花一现，而我陆小凤却有鲜花满楼……”
　　-end-

作者有话说

　　这是告白
至于谁告谁的白，您看出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