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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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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坐起来吗?”朽木在一旁收拾着沾着血液和男性液体的秽物的布条,眼角不着痕迹地瞟向了趴在被褥上的少年。
“恩。”少年低低应了声,微弱的回应从被褥间传出。
“如果可以的话那么你起身吧,”朽木把布条收拢在手心间,缓缓站了起来向门口的方向走去,“我有些东西要给你。我现在去拿,如果你自己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自己在这段时间内穿好衣服。”
“恩。”合着这声应和的是少年起身时身体与被褥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那我很快就回来。”朽木声音发出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那间飘荡着刺鼻气味的房间外。双手自然地背着把门拉上。
朽木很清楚,那刺鼻的味道。是夹杂着血腥味的男性特有的液体的味道,即是那个男人,当然也有少年的。
本来应该习惯了的味道,闻了五年应该习惯了味道,面对每一个初夜被卖出的孩子自己都一样要忍受这样的味道。
然而唯有这一次,让朽木格外无法忍受。甚至比初接下白屋当家的挡子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味道时还要无法忍受。
心里翻滚着情感,其实朽木也明白所谓同情的成分没有多少,然而那夹杂着难以压制的愤怒的感情的名字自己无法说出来。
也不敢说出来。
既然一开始选择了这条路,就有预感会有这样的可能。可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朽木才明白人的理性是多么可笑和自欺欺人。
朽木走到自己的房间,从和式的小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手紧了紧,还是把布包塞到了宽大的袖子里。
这里面的东西一递出去,就什么也无法挽回了。
虽然心里明白,可是朽木的步伐仍然不急不徐地,带着旁人看来优雅的气度向少年所在的房间走去。
只有朽木自己明白,这样从容的行走自己是以牺牲什么而换来的。
再度打开房门的时候朽木所看到的是以标准的正坐姿势坐着的,身着白色和服的清硬少年。眉心仍然如往常一般拧着,周身笼罩着难以接近的气氛。
朽木慢慢拉上了门,抬了抬眼看着少年过于挺直的身体,轻轻皱了皱眉。
“不需要正坐,你现在身体还很不舒服,不用勉强自己。”
“不,谢谢当家的了。”一护又挺了挺脊背,直视着朽木开了口,“我没什么大碍。当家的你勿须多担心。”
“哦,”朽木转开了视线,“你觉得还行的话就这么样吧。”
朽木缓缓地在少年面前摆出了正坐的姿势,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迎上少年逼人的视线。朽木砸了砸舌,把刚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双手拢了拢,握了握袖管里的布包,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布包拿了出来,有些慎重地放到两人之间的空处。
然而接下来却再也无法行动,朽木只是静静地坐着,垂着眼不去看一护的脸。虽然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再继续拖延也是毫无意义的,但是朽木就是无法坦然地说出口。虽然明白毫无意义,但仍然还想在最后坚守住一些什么。纵使那是缺乏任何实质意义的,但朽木仍无法去把它打破。
静谧的空间里连呼吸的声音都开始清晰地沉重起来。朽木却仍只是垂着眼看着面前的布包,专注地看着上面淡色的花案。而耳朵却无时无刻不在捕捉面前少年的细小动作所发出的声响。
“当家的。”少年开了口,音调是平稳而坚硬的,“这布包就是你要给我的东西吗?”
“啊。对。”朽木垂着眼把布包往前推了推,“就是这个,要给你的。”
“那么请问当家的这里面的物什是什么?”一护仍然是挺直了腰背,维持着最端正的正坐姿势。
“是钱。”朽木垂着眼转了转视线,“是浦原先生给你的初夜礼。”
“是吗……”少年话语的尾音暗沉了下去,不再扬起。
“对。白屋的规矩,初夜礼的东西我们是一分也不能拿的,这是辛苦钱,全部都要给你。”
“……”
“你别想太多,以后白屋自然是不会把客人给的钱拿出来给你,这只是初夜,是个例外。就像以后你不能从白屋拿走客人付的钱一样,我也绝不会对你这里的一分钱。”
“那就……真的谢谢当家了。”一护深深地弯下身去,行了一个规矩的礼。
朽木俯视着他久久未抬起的桔色脑袋,轻轻咳了一声。少年缓缓抬起头,怔怔地看朽木。
虽然心里想着要避开那样的目光,可是朽木的眼睛就是无法从少年的视线上移开,也只是那样怔怔地回看着。
就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朽木觉得又看到了第一次和少年见面的时候那样的眼神。如受伤的幼兽一样的眼神,却死死地压制着,然而少年眼底翻腾着的情绪朽木又怎会看不出。那是不论怎样压抑也仍然汹涌的激烈感情。
已经不需要去解读其中的意味了,单单只是看着而已,那样过于汹涌的情感就如波涛一样把朽木整个人淹没了。
然而自己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看着而已,偶或皱皱眉心抿抿唇,也不过是这样而已。
之前和浦原见面时那出乎意料地喷薄出来的感情现在全部都冷却下来了,那些冲动那些逾越那些情不自禁,全部一一都凝结起来,甚至能听到冰冻的声音。
不明白是什么时候开始冷却下来的,是看到少年受伤的部位的时候,还是慢慢帮少年清理身体的时候,然而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那一瞬间喷发出来的熔浆又在下一瞬间冷却了。
朽木在心里慢慢地说着这样是最好不过了,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盖过了内心某个角落里细微的反对声。
这样,就是最好不过了。
“那么,你好好休息吧,我想你也冷了。饿的话你招呼一声叫下人把吃的拿到房里来就行了。”
“是。”
朽木起身离开了,至到关上拉门的时候都没有再去看少年一眼。
天气开始变得温暖了以后春天的气息就一日比日浓烈起来。
浦原喜助自从那天购下初夜权以后就愈发频繁地出入于白屋。当然每次都点名要求那个清硬的桔发少年来服侍,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就有了“浪荡的浦原喜助被小孩给迷住了”的说法传出来。说这话的人不免有看好戏的心态,然而不知哪个人把这话传到了浦原喜助耳里,得到的是坦率的“对啊我就是很迷恋这孩子”的回答。
而这些对于朽木白哉来说,都没什么影响。浦原喜助的频繁出入对于白屋来说不过是多了几笔收入,而平时的话,少年都依然还会在早晨的时候前往朽木白哉的书房整理好像永远整理不完的书籍,然后朽木白哉也依然会耐心地教少年英语,而每日的朗读时间也从没有变过。
一切都还是如原来一样。
朽木白哉杂乱的书房没有变,少年朗读时的干净声音没有变,两人之间也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一切都没有改变。
没有改变。
“当家的,”少年抬起原本一直低垂着的头,“这个单词我学过了。”
“啊?”朽木划着书页上异国文字的手指停了下来。
“恩,是的。我学过这个单词了,所以当家你不需要再教我一遍。”少年又重复了一遍。
“啊?……这样啊,那么,”朽木把手指划到另外一个单词上,“那么从这个开始教吧。”
“这个我也学过了。”
“是吗……那么这个。”
“这个我也是学过了的。”
“……”朽木收起了一直在书页上划着的手指,“怎么?你最近自学了是吗?”
“……不是自学,是浦原先生教了我。”一护皱了皱了眉,却没有移开和朽木对着的视线。
“浦原?”朽木的尾音扬了扬,却还是把惊讶的感情收住了。
“是的。浦原先生看我每日都到当家的您这来就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了他以后他就说他要来教我英文。所以他稍微教了我一些单词。”
“是吗……”朽木淡淡地应着,又抬眼看了看少年神色有些奇怪的脸,“那么今天你就直接开始读书好了。”
“是。”
少年干净清洁的声音依然如往常一样抑扬顿挫地在书房里回荡开来。
朽木合着眼静静地听着。脑海里却不可控制地浮现出浦原喜助教一护学习英语的场景,他的认真好学,他的调笑捉弄,这些明明从未看过的场面现在却鲜明地在朽木的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
朽木曾经一直以为就算少年真正开始工作,很多东西也不会有改变。
但是现在明白自己错了,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那个孩子所拥有的吸引人的地方其实自己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强烈到这样的程度。
这样的早晨和这样干净的声音自己还能拥有多久,还能抓在手里抓多久。
因为本就没有紧紧抓着不放的能力,实际上是宽松到只要任一个人搅入其中就会放手的地步。虽然内心深处有着执着,可是真的面对的时候朽木却又能轻易放弃。
即使是不愿的,不甘的,可是终究还是会放弃。
虽然想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下去,想一直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保持着干净的关系两个人一直呆着。可是那个自己一开始编织的壳破裂以后,朽木所有的曾经激烈的情感都随着灌入的冷风冻结起来,连要去修补裂缝的努力都放弃了。
不是不想做,却是没有办法做,不知道要如何做。
所以只是看着而已。
朽木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富有感情地朗读着书的少年的面庞。阳光在他的脸上折射出的光辉让朽木觉得很耀眼。
这样的时光还能有多久。
也许下一刻就要结束了,只是如果能多延长一些,即使只是一点点也好,朽木希望能再多享受一下这样的时光。
自己已经不会去努力什么了,只是想看着而已。
所以,可能的话,多延长一些。
再多一些。
“当家的!当家的!”护院总管阿散井恋次在朽木关紧着的房门外大嚷了起来。
“阿散井怎么可,这么慌张。”朽木合上了手里摊开的书,站起来向拉门走去。
“出大事了!浮竹他……”朽木拉开房门的时候正对上阿散井惊慌的脸,“浮竹他吐血昏过去了!”
等到朽木赶到的时候看的是躺在被褥里安稳地睡着的白发青年,而医生正在用听筒听他的心跳。询问了一下医生只是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本来就身子弱的人受了过度的惊吓所以一时病发罢了,需多静养多调理最好近段时间不要再受什么刺激就可以了。朽木谢过医生以后就让阿散井送医生出去,转而就向从朽木进来开始就一直呆坐在一旁的京乐家的少爷走过去。
“京乐少爷。”朽木无法掩饰自己语调里的不快。
“啊,当家的。”京乐春水收回了一直看着眼前的白发青年的目光,抬起脸对着朽木笑了笑。
“我想我们就直接说清楚好了。”朽木皱了皱眉,“虽然您是我们的客人,可是白屋不是那些下三烂的地方对于自己家的人都不知道保护。我们虽然算不上什么正经的营生,但也不会被人欺侮了连个‘不’字也说不出。“
“我知道。”京乐垂着眼笑了笑,“很抱歉当家的,这事都是我的错。确实是我让浮竹突然受刺激的。”
“京乐少爷你究竟干了什么,浮竹身体不好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朽木的语气并没有因为对方坦然地承认错误而缓和了下来。
“啊……”京乐伸手慢慢梳理着白发青年的头发,“我跟浮竹说我要结婚了。”
朽木睁了睁眼睛,然而只是握紧了拳头没有接下话。
“然后呢,”京乐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跟他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帮他赎身的。我结婚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再也不会来见他。”
“京乐少爷你又何必说到这样……”
“当家的,”京乐一边抚摸着那如雪的长发一边看着朽木,“我有自己的责任。在这个世道上生活终究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家里虽然允许我在外玩乐,但是动真心是绝对不允许的。我也早就到了要成家的时候,家里一直就三番五次地催。现在家中老爷子病倒了,我不能再逃避下去。其实我和浮竹早就应该断了的,我们两个早就不只是玩玩那样的了,一直这么拖着其实对我对他都不好。我也知道早就应该收手,只是一直觉得再多那么一会儿就好了再多那么一会儿就好了,不知不觉就一直这么拖下来了。事到如今不得不收手了我才放弃,结果却是害了他。我想过帮他赎身,可是这样做以后又能怎么样,我无法把他安置在家里,也不可能给他名份,终究只能是在外面偷偷养着而已。可是我很明白,像他这样自尊高傲的人虽然不说,可是绝对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无法忍受那种情妇一样的日子。”
朽木转过脸不再看京乐的脸,只是盯着白发青年安祥的睡脸不说话。
朽木有些不明白京乐为什么要对自己一个外人说这些心里话,可是又有些明白。
京乐慢慢抚摸着浮竹的头发,顺着头发上去轻轻地碰触着他苍白的脸颊。
“抱歉,我早应该收手的……”京乐喃喃地低语着。
无法再看下去了。朽木无法再看着这样的场面下去。不能责怪京乐害了浮竹,因为自己居然与京乐的想法产生了共鸣。在京乐说着“只是一直觉得再多那么一会儿就好了再多那么一会儿就好了,不知不觉就一直这么拖下来了”的时候朽木的脑子里就一遍遍播放着自己和一护在一起的画面。如西洋映画一般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样的画面,单调却美好的画面。
而眼前京乐轻抚浮竹脸颊的模样却隐隐让朽木看到了某种未来,某种绝对不想看到的未来。
一想到这样,朽木就觉得格外难以忍受。
难以忍受那样静静地躺着的浮竹。
难以忍受那样温柔抚摸着浮竹的京乐。
或者说。
更加难以忍受自己。
难以忍受好像看见了某种未来的自己。
“那么京乐少爷,”朽木出了声,“夜深了你就留在这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请等等,”京乐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朽木面前,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个布袋,“这些钱,是给浮竹的赎身钱。”
“京乐少爷?”
“我不是要给他赎身,只是帮他买个自由。请你等到身体好了以后告诉他,他要是想走的话随时可以离开,过他想要的生活。这里面除了给他的赎身钱以外还有另外一笔钱,就当是日后的生活费,就算以后他不去做辛苦的工作一样可以过得不错。”
朽木怔怔地看着京乐,没有伸手去接布袋。
“当家的,”京乐拉过朽木的手把布袋塞到那有些冰凉的手里,“拜托了。我明天就不再来这里了,所以,拜托你。”
朽木微微点了点头,手掌抓紧了布袋。那是沉甸甸的一个布袋。
很沉很沉。
“抱歉,当家的。”一护在书房的门口深深得鞠了一个躬,“我来迟了,真的很抱歉。”
“啊,算了。你不用道歉。”朽木淡淡地说着。
少年挺直了身体,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朽木看着少年那样的表情,一瞬间把要说出口的话改了口,但又马上垂下眼,继续把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
“以后你也可以不用来了。”
“啊?”
“我说你以后可以不用来了。”朽木仍然是垂着眼,没有去看少年的表情。
“为……什么?”
“你现在工作也挺忙的,昨天晚上浦原先生来了,你今天一大早就跑到我这里来不太合适。对你身体是个负担,对客人也是招呼不周的表现。”
朽木垂着眼,从狭窄的视觉范围内看着少年僵直的身体。
“而且英语这种东西,浦原先生也有在教你。我就不必多此一举了,你的本职工作是伺候好客人,不需要把太多的时间花费在无畏的事情上。以后你就不用来这里了。明白了吗?”
“是……”
直到少年的足音消失了以后朽木才抬起头,看着除了书和自己什么也没有的这个空荡荡的房间。
这样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反正迟早要断的,不如早些断掉的好。其实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开始,或者说还来不及开始。
那么就在序曲还没有奏完的时候结束吧。
朽木拿起一直让少年读的那本小说,缓缓开口读了起来。
熟悉而又陌生的异国语言,合着自己平淡而清冷的声音慢慢在房间里迷散开来,透着说不出的空虚。
日子仍然如往常一样缓慢地进行着,朽木已经很少单独和一护见面了,只是偶尔在庭院里碰到时单纯地打个招呼。少年仍然如往常一样清硬和拒绝的气质,在朽木偶尔的惊鸿一瞥中愈发清晰起来。朽木已经无力去探测那样气质浓烈的由来,也没有那样的资格和义务。
朽木一再地对自己说,自己不过是个白屋的当家而已,没有必要去想那些去关心那些。这对自己来说还是对白屋来说,又或是对那孩子来说都什么没有意义,甚至是徒增烦恼的。所以,就这样就好了。单纯地打个招呼点点头就好了。即使有些在意,但只要把新思想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很快也就会忘记了。
人是很容易遗忘的动物,只要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事情没什么的,忘记吧。
于是就能忘记了。
朽木这么坚定地相信着。
很快,夏天就到了,白屋的众人都换上了舒适轻薄面料的衣服。在闲暇的时候还常有人在庭院里一边摇着团扇一边淡淡地说笑着。偶尔朽木会看到一护和浦原在庭院里说着些什么,隐隐地听到像是那熟悉的异国语言,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地关注而已,朽木很快就离开了。如果客人觉得满意的话,对于自己这个白屋当家来说就够了。浮竹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而京乐家的少爷确实也不曾再来了。朽木把京乐给的赎身钱拿了出来,白发的青年温和地笑着说我秋天到了就走,一直麻烦当家了。朽木只是轻轻地应了声。
然后就是秋天。浮竹离开的那天是悄悄的,谁也没有告诉。只是在众人醒来的早晨就发现他的屋子已经空了,只在桌子上留着一封信,内容大致是谢谢大家的照顾之类。那个有着温和笑容的白发青年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朽木也不愿意去多想,只要出了白屋就不是自己所能管辖的范围。自己,只要管好份内的事就够了。
深秋过后又要转到新的冬季,马上又是一个迎接白屋新人的日子。
浦原喜助也来得越来越频繁,频繁到朽木预感到某个日子马上就要来到的程度。
然后,如朽木预期那样的,那个日子来到了。
浦原喜助说要为一护赎身。
朽木是知道浦原是有家室的。可是并没有多问,只是在浦原付清了赎身钱以后就确定了日期。
不管浦原有没有家室,朽木都觉得他会对那孩子很好。
应该说心里这么希望着相信着浦原会对那孩子很好。
朽木明白那孩子是幸运的,在进入白屋的一年来只接待过浦原一个客人,而对方很迷恋他有是那种有能力为他赎身的人。这对于一个已经沦为男娼的少年来说,是天底下再也没有的最好的幸运了。
这对那孩子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不会再给人说是人尽可夫的男娼。
也许浦原很喜欢他还会让他重新去上学也不一定,而且据闻浦原的夫人也是个通情达理的豪爽女子,想来也不会多为难那个孩子。
这样的话那个孩子可能还因为浦原对他的迷恋能把妹妹们接来一起住,过上好日子。
这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这些都是朽木的假想,并非现实。可是依着浦原对那孩子的沉迷程度和他自身的财力,这些全部都是有实现的可能性。
这样,真的是非常好。
就算不能达到自己想象的那样,那孩子应该也不会过得差。
真的,这个结局很完满。
朽木这么认为着。
一再确定了日期后,赎身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
一护赎身的那天朽木在门口为他送行,两人之间其实本没有太多的话。所以也只是单纯地说些谢谢一直以来的照顾这样的场面话。临上车离开的时候朽木把少年给叫住了。
“当家的?”
“啊,这个,送给你。”朽木把那本少年一直朗读的小说递了过去。
“哎?”
“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啊……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一护接过朽木递过来的书,深深地鞠了个躬。
“啊……一护。”在少年把半个身子探进车子里的时候朽木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少年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朽木。
“那本书……最后是个好结局。我看了。”
“是吗……”一护笑了笑,那是朽木从未见过的笑容。
既是伤痛的,又是甜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