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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第 112 章 ...


  •   他们依然在队伍最末的位置,相柳站在原地没动,从上面下来的队员们慢慢越过了他。

      禹成泽第一个和他擦肩而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垂着的手指好像被人轻轻勾了勾。

      幅度太轻了,好像贴着指缝滚过的一缕风。
      相柳抬起头,人却已经走远了。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他磨着牙扽了一把系在手腕上的绳索,亲眼看见走在最前面的人脚步顿了一下。

      队列冗长,直到最后一个队员路过他们,沉迷浮雕的艾维斯依依不舍的直起腰转头招呼相柳,
      “跟上啊,你发什么愣呢?”

      “那边有什么好看的……”
      艾维斯站在相柳身边,一边咕哝着一边有些疑惑的把视线往相柳看的方向投去。

      极目远望,城市荒芜,丛林深处绿得发黑,甚至隐约能看见驻地生起的篝火,昏暗的火光明灭闪烁,一切都很平和。

      除了因为在队伍最末,后面没人所以有点后背发凉。

      “滴——”

      恰在此时,零点方至。

      不知谁的手表在寂静的夜色中发出一声萧瑟长鸣,好巧不巧正逢一股凉风从背后吹过,艾维斯狠狠打了个哆嗦,一眼都不敢再回头看,慌忙催促相柳:
      “快走快走!回去睡觉。”

      下去的路需要比向上攀登的时候更加小心,他们也花费了比爬上金字塔更多的时间,好在没人因为不小心受伤。

      相柳依旧落在队伍末尾,耷拉着脸。

      一个个的脾气怎么那么大?

      艾维斯感觉自己操碎了心,养个孩子想必也不会比这相柳这别扭的家伙更难哄了。

      “我说——”

      相柳皱着眉竖起一根手指。

      这神态无比熟悉,几乎是一瞬间回想起前几天相柳曾说在丛林里听到了狗的叫声,艾维斯立马无声抽了口凉气。

      老天保佑,耶稣保佑,路过的不管是哪路神仙都保佑,相柳可千万别再说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声音了!

      相柳平静的越过他望向远方。

      东侧丛林幽深,枝叶无风自动,摇曳出一片哗哗的风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穿林而过,借着夜色遮掩,拂开了堆叠的茂密枝叶。

      相柳眸光冷漠,视线淡淡的落下去。

      野兽的直觉往往比人更敏锐,风送来了对方的味道,也把他的气息原原本本的送到了对方身边。

      黑夜里弥漫起了一次无声的较量。
      须臾,来自丛林的怪物无声无息的缩回暗处,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相柳收回视线:“走吧。”

      艾维斯:“?”

      突然停下不知道在看什么,突然又可以走了,有种被蒙在鼓里抓心挠肝的难受,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依不饶的追上相柳,一定要问出来个为什么,
      “刚才怎么突然不走了?你在看什么?”

      “蛇。”

      相柳越过他快步追赶前面的队伍,轻描淡写的丢下了一个字。

      他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或许是丝丝缕缕的夜风送来了对方的味道,相柳垂眸望过去的时候,猝然对上了一双凶戾的昏黄竖瞳。

      好在先天凶兽在此,未开灵智的野兽或许不知道他是谁,却也不敢轻易妄动,相柳只是稍加施压,那深林潜出的同族小儿已然识趣退走。

      “蛇?”

      艾维斯疑惑的重复了一遍,丛林里有蛇不是稀罕事,但夜色深重,且不说人的视力能不能看到远处丛林的边缘,野外生活的动物大抵自保能力十分不错,本就是夜晚,再加上动物的保护色,真的能看清吗?

      而且,要是真能被轻易看清,那得是多大的体量啊,巨蟒吗?

      早就听说未开发的雨林深处会有巨蟒食人,真能被远远看见的也得是这个体型的,他把自己脑补的十分害怕,哆哆嗦嗦的去追前面已经走远了的相柳。

      “相柳!等等我——”
      “你别走那么快——我我我我害怕!”

      -

      驻地篝火明亮,凌逸第一个迎上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媛似乎感觉看到他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夜晚不安全,找不到也不必勉强,先遣队职责所在,他们总归……”

      凌逸说着说着可能也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冷漠,声音有些低下去,却没觉得有什么错,
      “阿莱西奥,这次你坚决亲自带队营救已经是涉险了,万事保全自身为先,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的姜媛姜娣缓缓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的安全不重要?
      先遣队真的就是送死?
      丢了跑了是生是死都不用管?!

      这未免也太……军方虽然崇尚光荣奉献,但牺牲也不是这个牺牲法吧。

      姜家姐妹瞠目结舌,只觉得舌头都要打结,
      “老大,这……”

      禹成泽自顾自清点人数,只当凌逸的话是刮过了一阵耳旁风,
      “有人受伤了,叫医生来。”

      这演技不说炉火纯青也够真情实感,禹成泽别说回应附和两句,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诶,好嘞!”

      瞧见禹成泽没有应凌逸的话,姜媛这才松了心,转身欲走,这才想到医生不就在自己身边嘛,连忙把妹妹推了出去。

      “你身为总指挥,怎么能身涉险境,这次太冒险了,明日我们一同进去探查,阿莱西奥……”

      无人应他,禹成泽将伤员指给拎着药箱的姜娣,转身走了。

      望着禹成泽的背影,凌逸讪讪止住了话头。为了本原世界,总要有人牺牲的,阿莱西奥依旧故我,但他们等不起了,或许……
      总该再想些其他的办法的。

      片刻后,再转向后面跟着的众人时,他的声音已经转为浑厚严厉,
      “时间不早了,所有人快些收拾洗漱,十分钟活动时间,十分钟后哪间帐篷没收拾好熄灯,就给我出来跟着今晚的人守夜!”

      方才整齐的队伍随着凌逸一语落下迅速散去,唯独禹成泽格格不入,逆着人群往后面走。

      所过之处,沿路的几个小伙子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嘻嘻哈哈的给他让出条通往队伍末尾的路。

      禹成泽来寻人。

      意料之外,扑了个空。

      他明明看见相柳跟在队伍最末,虽然面色不怎么好看,却也没有闹脾气掉队,怎么现在找不见人了?

      ……

      “真的!我没吓唬你!”
      “可吓人了,你没去不知道,本来那浮雕就夸张得有些怪异,风化后缺一口少一块的更吓人,冷风嗖嗖的吹后背,偏偏相柳还吓唬我说有蛇!蛇啊!”

      艾维斯趴在沈星一肩上半真半假的抱怨,语气夸张得仿佛刚刚蛇口脱险。

      不过抱怨归抱怨,也没耽误他四处乱看,顺便随手给禹成泽指了条“明路”。

      相柳不算很隐蔽的站在丛林和营地的交界处,以火光能照亮的范围为界,半边脸藏在黑夜里,另半边被火光映得时明时暗。

      他轮廓削瘦,面色冷白,双眼几乎一动不动的盯着虚空中的某处,一时间竟然显出些异于常人的冷漠来。

      瞥见禹成泽过来,相柳颜色幽深的眼珠微微一动,身体也随之扭转了一个非常小的角度,整个人瞬间藏进了夜色里,侧脸冷淡至极。

      在这个时候,他与人类的不同似乎格外的明显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相柳,禹成泽莫名有点心里发凉,他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扑上去连哄带骗不由分说地把人扛回了帐篷里。

      防风灯扭到了最低的亮度,光线昏暗柔和,平白在简陋的环境里增添了一种朦胧的氛围感。

      相柳把他抱着自己的手扒拉开,
      “扎。”

      扎?
      什么东西扎?

      不记得相柳是豌豆公主体质,禹成泽短暂的陷入自我怀疑。

      半个月前刚进过医疗舱,几乎是从头到脚换了一层新皮,为着美观,他还特意选了激光祛疤,除了实在去不掉的那些,不过也都藏在衣服里。

      现在唯一比较粗糙,有可能稍微能起到扎人作用的只有……他的手。

      手上的茧虽然有些年头了,但还不至于硬到这种程度吧?

      明明昨天还没事呢。

      禹成泽张着手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该死缠烂打的抱上去,还是把尴尬掩饰过去换个话题。

      “相柳?”

      相柳侧身以对,不为所动。

      这就比较麻烦了,毕竟今天晚上犯的错太多了,不知道该从哪一件起开始哄。

      禹成泽许久没有动作,气氛沉默一阵,相柳背对着他蜷身躺下,睡袋拉高掩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乌黑眼珠。

      眨巴两下,看起来已经有了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禹成泽不是没反应,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刚才相柳从头到脚的所有动作,连一个快速轻微的皱眉都没有放过,终于隐约回忆起了一个细节,瞬间福至心灵,拽开相柳的睡袋摸了进去。

      相柳蜷身缩着,掌根抵在柔软的腹部,禹成泽拉开他的手,很轻易的摸到了一处凸起。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难受?”

      胃里好像有一个坚硬的东西,突兀的顶着他的手心,这样一个东西横在人的肚子里,不知道该有多难受。

      禹成泽的手覆在光滑微凉的肌肤上,虚虚触碰,不敢着一丁点力,生怕任何一点轻微的动作会造成相柳更深的不适。

      他的嗓音都因为紧张无措而无法自控的发着抖,
      “怎么,这是怎么了?……疼不疼?”

      好大一句废话。

      相柳不愿意搭理他,闭着眼哼哼,
      “……你说呢。”

      掌心随着相柳轻缓的呼吸一起一伏,禹成泽凝着眉,几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忍一忍好不好,我去找姜娣来,很快!我保证很快就不难受了。”

      “不需要。”

      下午直接吞进去的肉干没消化而已啦,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虚虚覆在胃上的手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量,虽然很舒服,但……相柳现在并不太想接受他的“好意”。

      他不耐烦的挥开禹成泽的手,掌根在腹上用力压下去,几乎要摁平那处凸起,
      “没有嚼过吞下去就是这样的,不用管它,过几天就消化了。”

      “怎么、这怎么行……”

      禹成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正不知该怎样安抚相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的先一步钳制住了相柳的手腕,不许他再进行这样近乎自虐的动作。

      “相柳,不行!”

      他不知道相柳今天晚上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变扭,为什么要摁着明知会不舒服的地方自虐。

      体内器官柔软,相柳就算体质再特殊,也不可能毫无感觉。

      “放开。”相柳垂着眸子冷淡开口。

      禹成泽与他僵持半响,终于还是手上松了劲,任由相柳抽回手去,认命般叹了口气,
      “……不疼吗?”

      当然很疼啊,坚硬的棱角无时无刻不在磨着柔软的胃壁,每一次呼吸都会随着吐息起伏,走动起来更是酷刑,更别提用力施压,其实相柳现在额发间全是冷汗,被风一吹遍体生寒。

      方才似乎真的太用力了,整片上腹的疼痛都已由细密的钝痛转为针刺一般难以忍受的锐痛,相柳慢慢爬起来,一眨不眨的盯着禹成泽的眼睛。

      “你如果死了,我就把你吞下去。”

      “会痛很久,
      或许一个月,两个月,
      也或许一年,两年。”

      “不过你放心,总会有不痛的那一天的。”

      原来如此。

      “知道了。”

      禹成泽应的很快,说完便伸手过来想把相柳搂进怀里,可提出问题的人却并不肯听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相柳面无表情的侧身避过,看起来冷淡又执拗,那双似乎能看穿一切的乌亮眼珠一眨不眨的盯住禹成泽,轻声道:
      “按照人类社会的常理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应该安慰我说,你不会死。”

  • 作者有话要说:  久久久久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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