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星月杯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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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一碧如洗，彼时已是午时三刻。
各个赛区的比赛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青年B组的前八位选手已经全部弹奏完毕。
主办方将杳流玉的钢琴演奏放在了褚时星之后，不仅是为了拉满节目效果，更像是以弱衬强，为自家‘太子’声讨三年前杳流玉欠下的债。
不仅如此，‘星月杯’作为国家现象级钢琴大赛，尊严不容任何人挑战。
犯了错误总归要偿还，尽管身处其中的人并不在乎。
比赛顺序杳流玉不能自控，但届届流传的比赛规则却是固定的。
而杳流玉在来之前对此烂熟于心。
在初赛中，参赛选手可以弹奏组委会规定的曲目，也可以自创自选，但必须背诵曲谱。
琴曲的固定限制了选手的发挥，却能在最大程度上体现选手的弹琴功底。考卷相同的情况下能比的就只有各自的实力。
但为了一次扭转局面，杳流玉决定在初赛里就毫无保留。
人们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而他妄图撬动这个庞然大物的一角。
化妆间里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着褚时星弹琴的画面，琴声激昂高亢，动人心弦。
黑色西服的少年脊背挺直，身体随着乐音的变化而摆动，他完全投入进这场只关于钢琴的盛宴里。
杳流玉收回视线，端坐在梳妆镜前，化妆师痴痴地看着他毫无瑕疵的脸。
从业近二十年，为圈里最负倾城盛名的明星做过妆容，曾以为前者已是俗世不可多得之貌，直至今日得见，才知人间容色之巅。
是杳流玉啊，
是杳流玉吗？
前几年他也是这样好看的么？
化妆师记不清了，他正苦恼于给杳流玉化什么样的妆。
杳流玉眼睛狭长，眼尾上翘。本就艳丽过盛，若在此基础上细化，只会显得更加妖魅。
“您真的长得太好了。我根本无从下手。”化妆师诚心夸赞。
许是杳流玉从进来开始便一直安静着，化妆师忘却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开始与杳流玉攀谈。
杳流玉只是扯扯嘴角，“谢谢。”
他并不反驳，坦坦荡荡地应承下了，化妆师觉得他比那些明明心里高兴嘴上却故作谦虚的人可爱的多。
“您和传闻一点都不一样。”眼线笔尖划过眼尾，上翘的弧度更加明显。
杳流玉闭着眼，音色极淡，“没有谁会活在传闻里，总会有差距的。”
原本只是恭维的话在此时却真心实意起来。但想到杳流玉的弹琴水平，化妆师无声叹气，“您这样的一张脸去娱乐圈发展会更有前景。”
娱乐圈是个只看重脸的地方，昨天的黑料今天就能翻篇。
杳流玉热度正高，还长了这样一张好脸，说是老天追着喂饭吃都不为过。
没必要再次自取其辱，以免最后大家都难堪。
化妆师说的委婉，但杳流玉听懂了。
这样的话从他出生那天起就听了千千万万次。
他永远都只有一个回答，“我志不在此。弹钢琴挺好的。”
化妆师不再多说，每个人都要选择自己走的路，他不会打击杳流玉，甚至还有些佩服他弹琴水平这么烂却敢一次次地丢人现眼。
“那就祝你想有所成吧。”最后一笔勾勒完毕，化妆师祝福他。
杳流玉睁开眼，水光潋滟，他回谢：“会的。”眼里是浓烈的坚定和自信。
化妆师一阵恍惚，杳流玉过于认真，就好像他真的琴技高超。
但后来每当他想起此刻的杳流玉时，都不由得感叹，年轻人果然说到做到。
杳流玉抵达入场口时，褚时星正在演奏最后一段。张扬的红在聚光灯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
狂热激烈的尾奏在整个舞台回响，情感充沛激昂。褚时星和杳流玉怀揣着同样的想法，比赛初始就显露自己大半的实力。
棋逢对手的感觉还不赖。
高亢的琴声缓缓落下，一曲终了，台下掌声经久不息。褚时星起身致礼。
余光瞥向站在黑影里的人，他再次恶劣地勾起唇角。犹如实质的恶意无处隐藏，杳流玉坦然接受，无所谓，接下来的恶意只会更多。
“太子弹的好棒，几年过去进步了好多。”
“虽然我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太子已经是这届冠军无疑了。”
“这就是国际大奖常驻嘉宾的实力吗，好强。”
台下的评委开始打分，接下来该轮到杳流玉出场了。
“来了，来了，到我最喜欢的公开处刑环节了。我好兴奋。”
“这有什么好看的，垃圾演奏垃圾人。”
“虽然知道结果，但和大家一起看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台上怎么黑乎乎的，灯光师忘记打光了吗？”
一段快速急切的乐音自黑暗中传出，随后急转直下，琴音和缓下来。
像是来自远方的赞歌，飘渺悠扬。
琴声再次转急时，舞台上的灯亮了。一束白光直直打在台上之人的头顶，将他与这世界隔阂开来。周围尽是黑暗，独他身边一片光明。
上扬的音调平缓下来。镜头从远处拉近，屏幕里只能看见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时而双手交互，时而慢弹慢奏。
《伊斯拉美》神秘而浪漫，通过少年的演奏，广袤无垠，蓝天烈日，荒漠飞石的景象仿佛近在眼前。
突地一声重音，如平地而起的惊雷，从天而降的闪电照亮了无边的黑暗。
人们在心跳不断加速的瞬间途经了绚烂之花的盛绽。
少年沐浴在一片白光之下，桃之夭夭，月貌花容。分明是祸国之姿，周身却氤氲着清冷疏离之气，眉间红痣在白的映衬下红的触目惊心。
葱白的指尖在黑白琴键间游走，用力按压下呈现出一种泛着色气的粉。
糜艳的花包裹在纯白里，像被圈禁在纯洁里的恶欲。
天籁之音散于人间，上帝之子闭上了眼。
杳流玉自第一次出现在公众眼里，就有言论说他弹琴只是为了以后进娱乐圈做准备，因为他长了一张漂亮至极的脸。
即使他之后一次次地拿奖，踏进了世界钢琴大赛的殿堂并捧得奖杯，依然有人说他靠的是这张脸。
来到这个世界，周围充斥着的质疑让杳流玉厌烦。他受够了这些强加在他身上的所谓的理所应当的指责和非难。
人们以各种不堪的理由妄测他，嘲笑他。
只不过没关系，今天过后大部分的恶意都会过去，因为他长着这张脸。
人就是如此肤浅。琴声传达出的情感由高亢转为轻快。
杳流玉在这一刻想到了千里之外的蔺筠，想到了周听阈说的那次心血来潮的钢琴。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坏，至少蔺筠不是。
演奏来到尾声，和音的连续敲击和加速，音的强强弱弱如狂风巨浪般袭来。
最后一个音调消散在空气里，身着白色西服的少年躬身致意。乳白的光在他身上停留，像一颗冰天雪地里依旧挺拔的松。
雪压不倒，风吹不倒。
全场一片寂静，三三两两的掌声唤醒了震惊的人群，顷刻间掌声雷动。
直播间的弹幕停滞良久，随即像是出闸的洪水般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
“！！！我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了。”
“是打脸剧情没错，只是没想到被打脸的是我。他弹琴的时候我光盯着他的脸看了，真的好神仙啊。”
“前面的是另我了，而且他的手指又长又白，用力的时候还会变粉，简直是在我XP上蹦迪。斯哈斯哈~”
“妈妈呀，我看见真的狐狸成精了。”
“杳流玉是去全身整容了吗？我去翻了他前几年的视频，长相和气质并没有这么出彩啊。”
“你们是不是关注错了重点啊，这哥们儿钢琴才是弹得真牛逼。”
“真的进步太多太多了，比起褚时星也丝毫不差，甚至更甚一筹。”
青年B组的选手已经全部演奏完毕。他们站成一排，等待着评委的点评。
许延一脸懵逼地站在杳流玉旁边。身旁的人艳色绝世，雪色的肌肤在聚光灯的照射下更显白皙，眼尾上翘的弧度摄人心魂。
悠悠然瞥来的一眼，许延便没出息地红了脸。
他在录播室等待杳流玉弹琴的那刻脚趾差点抠穿了地心，但当铿锵有力的乐音响起时，许延看见原本漫不经心的褚时星立刻坐正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漆漆的屏幕。
整首曲子弹奏完毕后许延还是尴尬，只不过是为了自己。
原来杳流玉说的大有长进是真的啊，但这他妈长进地也太离谱了。
五个评委都亮出了各自的打分，综合下来杳流玉的分数全场最高，几乎接近满分。褚时星的分数和他咬的很紧。
主持人故意挑事，他走到杳流玉身边，笑盈盈的声音在整个赛区扩散开来，“流玉这几年进步很大呢，我还记得前几年你连初赛都过不了呀。”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其它选手都有些不高兴，就好像是在说杳流玉以前那么差，现在都能赢了，显得他们很没有实力一样。
杳流玉并没有顺主持人的意就势发火，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黑历史，“您也说那是前几年了，总归要有所长进的。而且大家实力都很强，我能赢也是侥幸。”
主持人被杳流玉钻了空子，才知道自己话里的错处。他扯了扯嘴角，“流玉真是越发好看了，是去整容了吧。都不给大家推荐一下吗？效果很好啊，一点也看不出痕迹呢，平时保养应该会花很多钱吧？”
一瞬间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杳流玉身上，带着探究，求知，幸灾乐祸。
杳流玉面无表情，语落成冰，“您说笑了，我年龄还小，一天一个样。与您这样上了年纪的可不能比，”
他停顿了一会，眼睛弯起，语气认真，“我并不认识什么整形医院，只不过治口臭的医院倒是知道不少，很适合您这样的人呢。“
场下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主持人气的不行，又找不到话反驳，只能自讨没趣地走开。
他来到褚时星身边找认同，正当他想要拍拍男生的肩膀时，却被褚时星躲过去了。
主持人面上挂不住，讪讪地放下手，强颜欢笑，“请问时星对流玉此次的表现有什么想说的？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吗？毕竟前几年流玉的表现实在是不很理想，现在却能压过你了呢。”
他原本是想给褚时星一个杳流玉可能作弊的话头，就像三年前杳流玉指控他走后门一样。
没想到褚时星根本不搭他的话，甚至还十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气：
“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人自己都说大有长进了。你听不出来，难道底下这几个做评委的还听不出来吗？”
这话主持人可不敢接，几个评委全是钢琴界的泰斗，他们的坐镇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作弊。
他有些恨自己管不住嘴巴，今天接二连三地犯错。
杳流玉轻轻笑了一声，许延没忍住跟着笑了，紧接着台上的选手也笑了起来，场下的观众和评委被笑声感染，笑作一团。
褚时星就在全场的欢声中扭头看了杳流玉一眼，随后又收回了视线。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星月杯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