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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星月杯 ...

  •   寒露初凝,肃霜渐冷。十月过去,严节来临。
      华国三年一度的‘星月杯’钢琴大赛拉开了序幕。
      今年的初赛地点选定在位于S市内素有‘钢琴之乡’美誉的爱琴海。
      杳流玉抵达这里时已是夜晚。
      下榻酒店的服务人员将他的行李放到了早就预定好的房间。
      用过晚饭后,杳流玉决定在酒店附近转转。
      正值‘星月杯’赛季开场,参赛选手及其粉丝以及更多的慕名而来的人将这个小镇挤得水泄不通。
      音乐广场人员爆满,欢呼震天。
      按照惯例,制作组会在初赛地点邀请往届冠军和多个知名歌手为其加油助阵。不仅是为了给‘星月杯’初赛造势,也是为了预祝参赛选手比赛顺利。
      嘹亮的歌声响彻天际,灯光随着音浪的变换忽明忽暗。
      歌者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台下人们载歌载舞。
      倘若有人不服台上之人的表演,也可以自愿上台进行挑战。
      在这个音乐盛典里每个人都有大展身手的机会,多少人一战成名。
      ‘星月杯’成为华国最炙手可热的钢琴大赛并不是没有道理。
      不同乐器的碰撞点燃了沉寂的夜色,各色歌喉的演唱引出了观众亢奋的尖叫。
      俗世之物万万千千,唯有音乐最振奋人心。
      杳流玉站在背光的角落里,眼前是世间浮华,身后是海天一色。
      他转身走进了更深更黑的暗夜。
      爱琴海是一个靠海的滨边小镇。这里没有冲天而上的高楼,也没有酒绿灯红的骄侈暴佚。攀藤于人家低矮的墙院伸出,白色公路蜿蜒而下,在海的尽头戛然而止。
      路的两旁灯光昏黄,白色建筑绵延数十里;幽绿的荧光在天际线忽隐忽现,一座灯塔静矗其上。
      晚风吹来咸湿的海的味道,海浪击打石礁的声音与鼓动嘈杂的乐音混杂着飘远。
      远处崖壁高耸,近处灯火通明。
      享名于世的爱琴海剧院就坐落在高崖之上,青烟似的薄雾云云缭缭,远远望去,只隐约辨认出白色的影。
      美景,音乐,人间烟火。
      “嘿!”有声音呼唤杳流玉,他侧过头。
      ‘咔嚓’声响起又落下。
      一个手拿相机的青年男人走过来,他指了指手中的家伙,对着杳流玉友善地微笑,“很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偷拍,你太美了,我没忍住。”
      杳流玉并无所谓,淡声道:“没关系。”
      周听阈毫不介意少年的冷淡,美人拥有独特的个性只会锦上添花。
      “我想你应该看看自己有多漂亮。”
      年轻的男人甩着手中新鲜出炉的照片,在将它递给杳流玉前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好几眼。
      他此前从未见过此等风姿。
      少年颜丹鬓绿,玉骨冰肌。
      他站在光与影、黑与白渗透交错的构图里,背后即是众生人间。他是如此的年轻,在这躁动万分的夜里像化身的魄月,白露凝清辉。
      风衣猎猎,其人霞姿月韵,却比莹莹月色更为动人。
      很难想象这样艳丽非凡的一张脸长在一个男孩身上。
      杳流玉收下了照片,他对着陌生的男人颔首,嗓音依旧冷淡,“谢谢。”
      周听阈摆手,笑得清朗温润,“应该是我感谢你,此等美景今生难见。”
      杳流玉并不作答。耳边夜风呼呼,海上白浪滔滔。
      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手中的照片不言不语。
      “我能看看摄影机里的自己吗?总觉得照片好像更好看一些。”
      好看的人总该总有一些特权的,男人将摄影机送到杳流玉手上,眉眼含笑:“乐意之至。不过你怎样都很漂亮。”
      杳流玉并不回应周听阈的话,在看过之后就将摄影机还给了他。
      屈起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点,将眼中的打量深藏,杳流玉似是不甚经意地说了一句:“您的拍照技术真好。”
      周听阈心安理得地接下了这句夸奖,他觉得搭讪应该趁热打铁,一步一步朝杳流玉走近,“你是来参赛的选手吧?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对独身一人的美少年很感兴趣。
      “太吵了。”少年的话依然不多,像一块儿凉人的冰。
      周听阈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他自恃魅力,俊逸出尘的脸上唇角微勾,端的是无双风流。
      “没人陪你一起吗?”
      杳流玉皱眉,这话怎么听怎么轻浮。“我结婚了。”
      年轻的男人忽地笑起来,他的手顺着长椅上沿往杳流玉的方向行进,“但你的丈夫此刻并不在,我们做点儿愉快的事儿他并不会知道。”
      “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与您共度良宵啊啊啊!!”
      在他的手即将碰上杳流玉的身体时,突地感觉手部发麻。
      杳流玉制住男人的手臂,掐着周听阈手腕处的穴位往其背后拉扯,手臂使不上力,周听阈动弹不得。
      “大嫂!饶命啊!大嫂!!”先前维持的风度不再,周听阈快被手腕上的痛感逼疯。但他又不敢真对杳流玉动手,只能强忍着痛求饶。
      杳流玉加大了手中的力道,“蔺筠让你来的?”
      手底下的嚎叫不断加大,周听阈痛哭流涕,“老大把我调过来保护你的,他不放心,所以让我跟着你。”
      杳流玉冷笑,一把将他推开。“那你就是这么保护我的?蔺筠知道么?”
      从尾椎骨升起的寒意一瞬间盖过了手腕上的剧痛,周听阈脊背发凉。要是让蔺筠知道自己调戏他老婆,就算不死自己也得脱层皮。
      “大嫂,你误会了。我哪敢对您有大逆不道的想法呀。”
      这倒是实话,自己就算再怎么混蛋也不会对大哥的人产生非分之想。
      “我就是想看看老大看上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听阈原本还对蔺筠把他从东南亚那边调回来保护一个小男孩心生不满,认为大材他小用。
      但在看到杳流玉的真容时,周听阈瞬时便理解了蔺筠。也只有这样美丽的一张皮囊才能把凶狠残暴的疯狗迷的神魂颠倒。
      “行了,我知道了。我只问你一件事儿,你回答我然后今夜的所有一笔勾销。”
      呼啸的海水拍打着海岸,一浪高过一浪。
      杳流玉等着周听阈的回答。
      “玉少爷,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只不过称呼从大嫂变成了玉少爷,这是在敲打自己不该问的别问吗?
      杳流玉觉得这人还挺精。
      但自己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少年长腿交叠,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而周听阈拧着手乖巧站在他面前,再不敢像之前一样放肆。
      不知道是不是与蔺筠呆的久了。杳流玉此刻的姿势与蔺筠如出一辙,周听阈在这样神似蔺筠的气场中屏息静气。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你只需要告诉我蔺筠在哪,在做什么,安全吗?”杳流玉不紧不慢地开口,十指交叉着放在大腿上。
      周听阈心里苦不堪言,他没想到杳流玉会问这样的问题。蔺筠的行踪属于高级机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告诉了杳流玉相当于泄了密,下场凄惨。
      不告诉杳流玉,下场也凄惨。
      并且还都是被蔺筠收拾,这两口子都是魔鬼。
      大概是男人神色纠结地过于明显,杳流玉开口提醒“没关系的,你告诉了我,我会保密。今天的一切事情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周听阈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事关重大,他还是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杳流玉耐心告罄,他拿出手机作势要给蔺筠打电话。周听阈连手腕上的疼痛都顾不上,急得抬起手想要制止杳流玉的动作。
      “年轻人要冷静,那么冲动干什么!!!”男人疼得龇牙咧嘴。
      杳流玉放下了手机,嘲讽他:“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周听阈还是有些扭扭捏捏。
      杳流玉直接拨通了蔺筠的电话。
      “缅甸,谈判,安全。”
      周听阈急得脱口而出。
      空气突然寂静下来,周听阈懊恼地捶了一下头。
      杳流玉勾唇,火上浇油:“我根本就没打电话。”
      自从上次蔺筠离家后,他们已经快一个周没联系了。
      杳流玉并不知道蔺筠在做什么,也不敢贸然和他联系。
      周听阈出现的那一刻杳流玉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偏僻安静的角落,来历不明的摄影师,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杳流玉原本没当回事,直到男人将照片递过来。
      他在周听阈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看见了一层厚厚的茧,这样的痕迹杳流玉在蔺筠的手上也看见过。
      这是由于长期握枪而形成的。
      杳流玉暗暗警惕起来,在接过摄影机时他隐蔽地滑动了几下屏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自己的照片。
      还有自己乘坐的汽车的车牌号、入住酒店的名称以及更多的乱七八糟的信息。
      从他抵达S市起,这个陌生的男人便一直跟着他。但他并不出现,更像是受人嘱托跟在自己身边。
      什么样的人会派别人跟踪他,掌握他的行踪;连自己坐什么样的车,住什么样的酒店,吃什么样的饭菜都要知道的事无巨细呢?
      杳流玉心里有了答案。
      周听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叹杳流玉的奸诈。
      “和我详细说说吧。”杳流玉沉声。
      周听阈自暴自弃,“当地军阀一直在压我们交易的价钱。那帮瘪犊子一点信用都不讲,老大过去就是为了这个事。”
      “很危险吧。”杳流玉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儿,此前也未曾去过东南亚。
      但想来肯定是危险的,毒贩和地方武装如此猖獗之地又怎会安全祥和,更何况蔺筠腿脚不便。
      周听阈沉默,这么些年下来,蔺筠早就无所谓危险不危险。
      “这几年老大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他很极端。”
      周听阈停顿了一会,“但他大老远地把我调回来,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能感觉到他还挺在意你的。”
      杳流玉挑眉。
      周听阈接着说,“我就是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老大对你也不一样。”不知想到了什么,周听阈皱起眉头,“有一次他心血来潮说想听人弹琴,但换了好几个会弹的老大还是不满意。”
      “他发了很大的脾气,说他们弹得狗屁不通。有个抖机灵的年轻男孩在他暴怒时勾引他,以为自己能让老大平静下来。”周听阈顿住,似乎是不想再往下说了。
      “那男孩怎么样了。”杳流玉问他,他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握紧的手却微微颤抖。
      周听阈摇头,“很惨,你不会想知道的。”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老大为什么突然对钢琴起兴趣,直到我知道你也会。”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杳流玉不解。
      周听阈仔细斟酌,“你能不能拉他一把,别放弃他。”
      波涛滚滚的海浪停歇下来,但暂时的平静是为了酝酿更大的汹涌。
      周听阈警醒了杳流玉,蔺筠的确十分极端。
      可无甚关系,蔺筠和他谁都不会停手。
      倘若有一天蔺筠滑入深渊,杳流玉一定会倒向他那边。
      他们紧紧纠缠着,谁都逃不开。
      “你回去吧,我这里并不需要你。”杳流玉站起身,往酒店的方向走。
      行至半路他突然转过身,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信封,将周听阈偷拍的那张照片塞了进去。
      “把这个交给他。”
      周听阈接过淡蓝色的信。
      少年站在黑影里,与照片何其相似。光源明明灭灭,绝色姝丽的脸像奇闻志异里食人精气的艳鬼。
      杳流玉笑起来,洁白的齿闪着寒光,他舌尖顶了顶上颚,一字一句,“你放心,我、永、远、不、会、放、弃、他,”
      如玉石撞击的音色娓娓动听。
      周听阈却在那一瞬间汗毛倒竖,他竟然觉得杳流玉有些变态。
      今夜从未出现霄晖,何来皓彩普照大地。
      一直以来的感觉出了错。
      少年不是皎洁月,而是地狱开出的荼蘼之花。
      蔺筠会被他引诱,他们会一起堕入深渊。
      直至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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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星月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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