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光没有海》暮港之北

7、第七章

　　“所以才要运动，你要是想这副样子见阿彦，我没意见。”仍是板着脸的季林歌，难得耸了耸肩，表露情绪的样子，也是拽得不行。

　　啧，打蛇七寸，这一句，沁秋一下子就被拿捏住了。她老实站上了跑步机，认命地重新按照季林歌的要求开始热身。纵使现在拥有了郑冬叶好看的脸，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还是希望能瘦一点见春彦的。

　　她的想法是毕竟这么千难万险地穿越来了，减肥这点小事不可能难得住她。

　　然后在她走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大喘气的现实告诉她，减肥一点都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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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事情，沁秋新的身体里像是坠了个秤砣，她根本无法通过大脑去操控四肢，纵使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减肥，可是每个细胞都像是叛逃到敌军阵营，在跟她的意志撕扯。

　　健身房动感的音乐变成一种嗡嗡的杂音，在她撑到第三分钟的时候，她的视线似乎也跟着这种嗡嗡声跳动起来，这种时候如果能晕倒就好了。

　　可是沁秋想到她军训从来不晕倒，她是负责扛晕倒的同学去医务室那一挂的倒霉蛋，送完还得回来接着训。见识过天堂后，又重新回到地狱，还是油锅局的那种。

　　时间一秒挨着一秒来到第五分钟，沁秋在喉咙里感受到了干涩的铁锈味，她思绪游走，说不定这具新的身体，是晕倒的那种体质呢？

　　可是现在是在跑步机上，如果真的晕倒的话，会不会直接来个脸刹，然后在这健身房里社死？那是不是就再也不用来健身房了？

　　“哔——”一个长音，跑步机被人为关停。沁秋视线模糊中，也能看清是季林歌。

　　“可以了，原地休息三分钟。”

　　“不是说要十分钟吗？”突如其来的网开一面，沁秋刚刚还垂死病中，虽然不能重燃生机，可是发现摸鱼还是有可能性的啊，她在精神上又突然生龙活虎起来。

　　“瞧你这胖脸煞白，可不就停下了么？”不等季林歌回答，从跑步机上结束热身的蔡嘉伟插嘴解释道。

　　“……”下了跑步机的沁秋扶着膝盖，弓着身体，身残志坚地瞪了回去。

　　这家伙倒是实事求是没说错，沁秋在健身房巨大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连嘴唇这会儿也有些白了，她咂摸着嘴里汗水的咸味，如果现在自己看上去很不舒服，那是不是就不用运动了？于是她喘得更厉害了。

　　原先那因为运动不适感跑出身体的灵魂，又渐渐归位，她缺氧的脑子也重新活泛起来。

　　“跟着我的动作活动身体关节，然后我们去器械区，练无氧。”季林歌开始交代下一阶段的任务，拿起沁秋的水壶，示意她跟上。

　　“哈……呼……哈……呼……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沁秋大有一种我不行了，你先走，不要管我的悲壮感。

　　“现在不练的话，不然我们下午再来？”季林歌不是没看见沁秋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可他早通过镜子的反射，暼见她转着眼珠偷奸耍滑的小表情，和突然开始喘得很大声的拙劣演技。

　　他语气随意，可是那话里话外透着股逗小孩的意思：你接着演，能混过去算我输。

　　在沁秋听到现在不练下午还得来，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板跟了上去，她语气坚定：“我感觉我还能再坚持一下。”那是腿脚灵便人也不喘了，彷如一条咸鱼又重新活了过来。

　　蔡嘉伟在旁边看着这丫头和自家老板这一来一回的斗法，颇觉有趣，只觉得今天早上没白来，也跟上器械区接着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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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手臂用力，不是脸用力。”季林歌看着推最轻档位，可是脸部表情却是健身房里最刻苦的沁秋时，也忍不住吐槽。

　　“我~的-手~臂-也~有-在~用-力~啊！”沁秋扭曲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反驳的话来。

　　“保持手臂跟地面垂直，动作错误发力点不对的话，等于白练。”

　　“我~在-努~力-啊！”

　　……

　　热身五分钟，器械十分钟后，沁秋彻底力竭败下阵来，她怀疑这具跑不动千斤重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运动细胞。

　　沁秋看着眼前季林歌频频皱起的眉头，和她堆着肥肉的小肚子，也跟着摇头叹气，想当年自己的身体跑完八百米还不带喘的。

　　她的双臂现在跟个海带似的，绵绵软软垂在身体两侧，她想喝水，可是手臂连带手指都抖得厉害，然后季林歌就将水壶打开递到她面前，找好角度方便她能喝到。

　　蔡嘉伟发现这一早上，自己手臂也跟着笑软了使不上劲儿，连器械的重量都跟着上不去。

　　这明明应该是男女间暧昧甜美的画面，为什么看起来却那么搞笑滑稽呢？沁秋抖着手，配合半蹲着马步，老板浑身散发着慈祥的光辉，看他喂水的样子，谁不夸一句父爱如山啊！

　　蔡嘉伟也跟着拿起水壶，补充水分，主要他现在手里也没瓜子，不然配着这场面，他能磕两斤不带上火的。

　　这才刚夸完父爱如山，马上就山体滑坡了，“喝完水再去椭圆仪上踩半小时。”季林歌话音刚落，他的手臂就溅上了水。

　　沁秋“噗”的一声，没挺过这个噩耗，她嘴里最后一口水喷了出去，来不及管季林歌那因为有洁癖而逐渐阴郁的臭脸了，连忙告饶：“我现在是真没劲儿了，动不了我！你看我手还抖呢！”

　　说完还特意举起了她酸软无力的手臂，告诉对方自己真的努力过。

　　“椭圆仪是靠脚踩的。”季林歌铁面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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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秋踩着椭圆仪，嘴里碎碎念；“就只会用下午再来和林夏春彦来压我，算什么本事？”

　　她嘴上抱怨着，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目前她人生的现状就是被季林歌拿捏得死死的。寄人篱下，再加上身上的三百块——几乎就算是身无分文，还得靠着他的关系认识春彦……

　　想到这些，沁秋又气又丧，带着胸膛中熊熊燃气的怨气，她踩踏板的脚反而更有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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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哪儿？”季林歌喊住了朝有氧区域走的蔡嘉伟，沁秋就在那个区域。

　　“做有氧啊。”蔡嘉伟有些心虚地想：该不会不让我过去吧？他还想找那丫头接着聊天呢。

　　“按照你平常的习惯，今天器械的时间根本就不够。”季林歌直接戳穿对方，“别去招她，我认真的。”

　　这个郑冬叶到底什么来头啊？肯定不可能是单纯的咖啡店客人这么简单，再说消费金额也不够VIP的额度啊。

　　蔡嘉伟想着脑子算盘打得飞快，他猜想过郑冬叶和季林歌或许是关系亲近的朋友，但没想到郑冬叶居然重要到这份儿上。

　　老板平常虽然不苟言笑，看上去很难亲近的样子，可这么多年接触下来，从没跟员工说过一句重话，工资福利方面也开得比别家高，再加上帅哥加成，所以不论是蔡嘉伟还是咖啡店里诸多员工，也都觉得季林歌只是性子比较冷，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而郑冬叶，让蔡嘉伟看到季林歌的另一面，那个或许只有郑冬叶了解的季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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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林歌望着距自己有段距离，在椭圆仪上丧里丧气运动的冬叶，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轻松感，郑冬叶单方面的封闭，似乎结束了。

　　他也相信了如她所说因为撞到头部而失忆的事情，他们认识很久了，除开冬叶这三年来的沉郁，她一直都是明媚且带着些霸道的性格，而现在的她似乎有些说不上来的变化，依然活泼开朗，整个人的气质却带着些不曾有过的狡猾俏皮。

　　或许抹去过去的记忆对她的人生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起码现在的她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她盛开着像不曾枯萎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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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秋一开始在椭圆仪上踩得要死要活的，然后渐渐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适应，在健身房豪迈的BGM里，也慢慢度过了二十分钟。

　　她透过镜子偷看季林歌，在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再“监视”自己后，她便小心地侧身从椭圆仪上下来。毕竟能多歇一分钟是一分钟，早上吃的早餐早就消化完了，现在她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虽然在镜子里看到她的胸背之间还是十分厚实的。

　　“洗澡间在那儿。”

　　“我靠……你吓我一跳。”沁秋被神出鬼没的蔡嘉伟吓的，汗湿的运动衣连着她的鸡皮疙瘩，冷上加冷，冻得她一哆嗦。

　　“哈哈哈哈哈哈。”蔡嘉伟虽然答应季林歌不在她面前多话，可是不代表他不能逗她。

　　“笑屁啊！”沁秋白眼翻上天，她以为自己刚刚想偷懒就被抓包，吓的她腿都软了。

　　再恶狠狠地瞪了蔡嘉伟一眼后，沁秋确定好季林歌的位置，以及对方真的没有再朝她这边看后，便收拾东西，朝淋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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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水从天而降打湿了沁秋的长发和皮肤，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她能在这花洒下站到天荒地老！去他妈的运动！去他妈的减肥！去……滚蛋季林歌！

　　这里又是女生淋浴室，季林歌就算发现自己逃了最后十分钟的有氧，还能跑到淋浴室里抓人不成？

　　这家健身房提供的沐浴露也好香，沁秋嗅着，感叹天堂也不过如此，就是现在她真的好饿好饿好饿。胃里像是有个黑洞，能吞天的那种饿。

　　“你说季林歌身边的女生，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那么胖，不可能的吧？”

　　嗯？有八卦？沁秋手上抹沐浴露的动作没停，竖起耳朵听墙角。说话的两个人看来是有意压低了嗓音，她听得有些模糊。

　　“我也觉得不可能，若真的是他女朋友，那可真是白瞎了这么个大帅哥。”

　　女生的嗓子有些低沉，回荡在这不大的公共浴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沁秋听到白瞎了季林歌这句，虽然她们议论的是郑冬叶的身体，可她还是不由得有些生气。

　　“不过也是头一遭，看见季林歌身边有女生，如果不是他女朋友的话，跟她认识认识，说不定还能通过她认识季林歌呢。”另一个女生的嗓音带着女生特有的柔和，听起来还挺可爱的。

　　“唉，你知道吗？听说季林歌跟林夏春彦也是好朋友呢，他的那家咖啡店常常有粉丝跑去打卡，你说我们要不要下次也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偶遇呢。”低沉嗓音的女生说完，轻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林夏春彦帅还是季林歌帅？”

　　“各有各的帅，但是非得选一个的话……嗯……春彦吧。”

　　嗯，沁秋在淋浴间里默默点头附和，声音甜的妹子果然有眼光啊！

　　“那我还是喜欢季林歌那一挂的。”低沉嗓音的女生说道。

　　沁秋在小小淋浴间里正满脸问号，这有可比性吗？这还能投给季林歌？如果不是现在她正光着身子洗澡，沁秋真的很想打开春彦舞台视频给这个投错票的女生按头安利。

　　“帅哥的朋友果然也是帅哥啊！有一说一，那个女生在帅哥身边稍显碍眼了。”

　　碍眼？我？沁秋在淋浴间里越听越气，她招谁惹谁了？她把淋浴间里的水开到最大，这突然的动静让外面的讨论声停了下来。

　　她快速的冲掉自己身上的泡沫，然后擦干了身体，挺直腰板颇有气势地从淋浴间里走了出去，那两个在背后八卦她的女生果然还在。

　　她这一早上的吃也吃不好，被拉着强迫运动了那么久，刚好憋着一肚子火呢！她刚提起气势想回两句嘴呢，岂料肚子一阵“咕咕咕”的动静，破坏了她的气场，场面突然就有些尴尬了起来……

　　“你们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包子铺吗？”沁秋面带羞涩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