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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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尔法德小心地捧着两大块鸡排跟在莫埃身后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时候，里面的聚会还没有结束“闲聊”，可室内没有人在真的闲聊，大家都在比平时更加专注地完成测试。
圆桌上的纯血巫师们正翻动着手边的试卷，在伏地魔先生的眼皮底下，众人连草稿都书写得工整无比。贸然闯入的两个巫师带来了食物被黄油热烈煎炸过的诱人香味，引得他们投来浓郁的幽怨目光。
尤其是阿布拉克萨斯，他白天上课晚上开会，闲暇时间还要忙着与家里联络，连晚饭都没有多吃两口。
公共休息室里的学生半是紧张半是松弛。基于试卷上的问题进行学术讨论是被允许的，个别成员在交谈间止不住从嘴角漏出些嘲弄的笑声，脸上肌肉扯着略显兴奋的弧度。还有些学生缩在角落里练习魔咒，他们被窒息般的安静笼罩着，动作拘谨而僵硬，仿佛地牢中的幽灵。
除此之外，墨绿的长沙发上还独自杵着一个显眼的男巫，他没在写卷子，也没有练习魔法，只是垂着头死死盯着面前的杯子，宽大的袍子遮挡不住他身体的颤抖。
公共休息室被两股极端的氛围笼罩着。
汤姆独立在两种氛围之外，好整以暇地坐在属于他的单人沙发上。炉火的暖黄光芒和昏暗阴沉的顶灯将他的微笑糅合得相当复杂，既温柔又凉薄。
“莫埃，今天很早。”汤姆朝梦游一般荡进来的男巫说道。
跟在后面的阿尔法德压根没被里德尔级长看在眼里，但阿尔法德非常乐意在面对这位的时候降低存在感。他朝级长先生低下头，无声地退到墙边。
地牢的墙壁和城堡的其他地方一样不是那么平整，凹凸不平的地方被吊顶昏暗的灯光打出一条条阴影。阿尔法德觉得捧着的鸡排有点烫手。
“一点也不早了，级长先生，夜晚是休息时间。”见到汤姆，莫埃狠狠克制了一下睡意，让神志清醒不少。
“去吧。”汤姆应允道。
和莫埃简单聊完，他轻轻偏头，话语平静地问坐在长沙发上发抖的男巫：“想好了吗？喝掉它，让我看看‘特拉弗斯’的决心。”
这语气仿佛是在说‘想好了吗，要不要尝一点夜宵看看’。
莫埃这才发现那个瑟瑟发抖的男巫是在哭泣。对方哭得眼泪鼻涕直往下流，却一声不发，连个嗝都硬憋着不敢打。
莫埃觉得男巫有点眼熟，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过，对他来说眼熟又叫不出名字的同学多得是，他又没有汤姆那份能和所有人都熟络的好人缘。
莫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茶几上放着杯子里，绿莹莹的魔药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像是毒蘑菇一样用自己鲜艳的颜色警示众人自己的不详。
“这是什么魔药？”莫埃主动问起来。他在自己贫瘠的知识储备里搜寻无果，生怕这又是哪节课自己睡太沉漏听的知识点。他已经习惯把汤姆当成活着的百科全书了。
这句话像个开关，室内翻动的书卷和低低的私语顿时一静。
“特拉弗斯染上感冒了，这是我给他熬的提神剂。”汤姆随口糊弄道。
莫埃闻言看了一眼浑身写满了瑟缩的男巫，想必他就是叫特拉弗斯，可自己对这个名字还是没太多印象，他迟疑地说：“这感冒看着是挺严重的。”
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却仿佛屁股下面塞了个刺猬坐垫，一身的虚汗，活像受刑。
“好了，莫埃，既然没把论文修改完就回来了，那也就该快点回去。”汤姆熟练地说，打算将扰人的莫埃赶回寝室。他给莫埃布置的作业量他自己最清楚，如果今天内要全部改完，就得聚精会神熬到图书馆熄灯才行，现在回来当然就是仗着ddl还没到又在偷懒。
提神剂怎么可能是这个颜色。这回就连学渣如莫埃也看出对方又蒙自己了，但他还是乖乖应了一声“好”。
提神剂是用来治疗感冒的一种常见魔药。莫埃虽然很少患上普通疾病，不过阿尔法德为了治疗他的瞌睡症曾经给他灌过许多魔药进行药性测试，因此除了在课堂上接触过，他生活中也对这些常用药剂不陌生。
碍于还有这么多人在，虽然他们看似认真地拿着羽毛笔写写停停，却总有视线往这边扫，显然在悄悄关注着自己。莫埃也不好直接吐糟下了汤姆的面子，只得看了对方一眼，有些烦恼地在心里念叨，如果总被这么拙劣的谎话骗来骗去是不是会显得自己不大聪明。事实上，他对于很多事情的了解程度已经比在座的人都要多了。
双方相视间，汤姆理所当然地通过摄神取念听见了莫埃的心声。
“莫埃，”汤姆心念一动，叫住了正要听话地被自己赶回去的莫埃，唇边的笑容忽然弯出一丝恶意，说道，“如果不相信的话，不如尝尝看？”
阿布拉克萨斯虽然没有抬头，但羽毛笔停住了，掐着羊皮纸的拇指指节泛着白。霍尔的眼睛微微眯起，和几个热衷于再看一场闹剧的伙伴们对视了一眼，唇边扬起一个极力压制的怪笑。
正要跟随莫埃一起离开的阿尔法德也停住了脚步，光是忽然变得压抑又兴奋的气氛就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用余光看见了同样是级长的姐姐，她坐在角落里，将脑袋垂得很低。
原本沉寂下去的气氛又像“闲聊”时那样，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这可是莫埃，目中无人的那个莫埃，备受级长先生宠爱的莫埃。他被戏弄的观赏性要比特拉弗斯强得多。
莫埃听从呼唤回过身来的时候，原本桌子上的杯子已经消失了，那盏盛着翠绿魔药的银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面前，正静静立在半空。
这时候凑近了仔细看，莫埃才发现这种魔药应该是一种透明液体，只是散发着淡淡的荧绿色光辉，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错觉。
汤姆轻叹了一声，向莫埃诉说自己的苦恼：“这杯魔药固然长得不像普通药剂，但我没想到——很可惜的一件事实是，在你来之前，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我，不愿意为了我的话而试一试。”
公共休息室里其他人的目光不由地回避了一下。他们都不愿意错过主人折磨莫埃的这一场好戏，却又怕这灾难像之前一样波及到自己的头上，被扯进去当个悲剧的配角。
这可不仅仅是长得不像一杯提神剂。莫埃心想着，好奇地伸了一根手指试图触碰这一小杯液体，可指头进了杯子却始终没有湿凉的触感传来。魔药不仅形成了视觉上的错觉，似乎连空间也有细微的误差存在，甚至无法触碰到杯底。
这简直是一个将魔药与魔咒完美结合的成果。以公共休息室里这些家伙的反应来看，说这里面塞了一个死咒他都信。
汤姆当然也知道这些人的反应暴露了自己的坏心肠。他搭着单人沙发的扶手，以手支颐，幽深冰凉的黑眸缓缓在众人中逡巡了一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来我亲爱的朋友们还没有任何一个做好彻底追随我的步伐的准备。”
他虽然称呼这些人为朋友，但他对他们可没有什么友谊。他举起纯血的大旗不过是为了控制他们的身与心，要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被自己利用。可是斯莱特林并不是那群愚蠢的狮子，他们绝大多数是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太会盘算和计较。所以，恐吓是必不可少的，他必须令他们时刻处于惶惶不安中，就像现在。
“你呢，莫埃？”汤姆将莫埃的眼睛作为目光逡巡的终点，唇边的弧度忍不住扩大了一些，仿佛看腻了那出无聊透顶的《好运泉》后打算欣赏一幕《男巫的毛心脏》，他尽量不让自己恶劣的笑容看起来太阴沉，像关怀特拉弗斯般温声问道，“或许一杯提神剂能让你精神一些呢？”
莫埃审视着这杯散发诡异绿光的药水，重复了一遍：“提神剂，是吗？”
“莫埃，”阿尔法德一时间顾不上其他，忍不住急切地叫了一声，他是在场的学生里除了里德尔之外魔药学最好的一个，完全清楚这瓶魔药的危险性，“绝不是，那个魔药会让你——”
“Langlock.（锁舌封喉）”汤姆气定神闲地用一个咒语打断了阿尔法德。顷刻间，这个魔咒将阿尔法德的舌头牢牢粘在上颚，没法继续说话。
“是的，它会让你在冬天好起来。并且，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会相信任何人，只除了我，对不对？”汤姆微笑，直接无视了阿尔法德带来的小小插曲，非常自然地、不加掩饰地诱骗小蛇。
“好吧，那就是提神剂。”莫埃无奈地看了自己的约会对象一眼，难以抵抗地说道。
他难以抵抗那道咕噜咕噜冒着恶意的黑色灵魂，显然对方正玩心大起，势必要他今天在这些人面前做个死心塌地的表态才肯罢休。这比璀璨的魔药还要漂亮。
他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和那些哭喊求饶、沉默窒息的学生比起来干脆利落得多。就在霍尔都还没有来得及起哄，他的朋友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莫埃已经拿住浮在半空中的杯子凑到唇边啜饮了一口，喉结一滚就咽下了肚。
“梅林！”几个学生们后知后觉地发出一阵缭乱的惊叫。有人害怕地后退，又有人好奇地凑上来。
“他可能不知道……他大约从没有见过这个……”不知是谁低声说着。
“他的脸红起来了，我、我还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奥赖恩也是第一次见识这个魔药发作，他握住了沃尔布加的手，忍不住说，“他像是中了恶咒！”
凹凸不平的杯口和荧绿的古怪光芒都令人有些不适。即使剂量不过是一个杯底，两口下去也让莫埃忍不住皱着眉紧紧闭上眼睛，露出忍耐的表情，好像塞进喉咙里的不是一杯魔药，而是一颗褶皱发毛的心脏在卡着喉咙，咽得相当艰难。
要真说这个药剂的味道有多么难喝，那倒也不至于。莫埃是可以把甘普陈年交际酒当水喝的，如果破釜酒吧的老板真的愿意让客人喝一杯就给100加隆，那莫埃可以把那个开了三个多世纪的酒吧喝到破产。
问题是，莫埃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口感这么奇怪的魔药。它喝起来真的和提神剂类似，更恰当一点地比较，它好像加足了二十倍汽水的提神剂，扎嘴的液体流淌过每一处都仿佛有数不清的小针扎在黏膜上。
“咳、咳咳！”莫埃被呛了一下，面颊涨得更红，狼狈地咳嗽起来。
即便呛得有泪水模糊了眼睛，莫埃仍能感觉到许多人在注视着他。他们知道他的朋友们摒住了呼吸，比他本人还要紧张。
布莱克们白着脸不敢出声。沃尔布加死死地捂住了奥赖恩的嘴以免弟弟再发出呼喊引起那个人的注意。阿尔法德则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内心翻滚起伏。
他几乎就要上前抓住好友的肩膀，呼喊莫埃的名字，却又被姐姐极力警告的目光按在了原地，连手指被施了保温魔咒的鸡排烫伤也没有察觉。
“你……”与此同时，阿布拉克萨斯脱口而出了一个音节，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连一向从容的马尔福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漂亮的面容在好几秒里都是怔愣的空白表情。他在秘密俱乐部里是说得上话的，可莫埃太果断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为对方在那位面前开解两句。
阿布拉克萨斯和秘密俱乐部的其他成员一样，对于伏地魔先生的高压惩罚和绝对统治持支持态度。那些血脉逐渐稀薄又善于计较的纯血巫师后裔们涣散得令人头疼，只有善于镇压的领袖才能组建起秘密俱乐部。
斯莱特林的血脉、恐怖的胁迫、诱人的利益将这些后裔们牢牢圈禁在这个圆桌上。也是因为这样，在巫师界混乱的境况里，他们在学校里竟然享受起了血脉带来的崇高地位，甚至比父母们在巫师界过得还要舒坦。
阿布拉克萨斯对此非常满意。但，或许，莫埃是值得他违背自己的利益辩护一句的。
“最多一句，”阿布拉克萨斯看着莫埃皱在一起的脸没头没尾地低声说，声音淹没在周围的吵闹里，“两句也行。”
更可怕的是，与莫埃有着更亲密关系，造成莫埃痛苦难忍的那个人仍然保持着盎然的笑意注视着莫埃那忍耐到红得像着了火一样的脸上。
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没有任何征兆，哪怕是受宠如莫埃也要被阴晴不定的伏地魔先生因为一时兴起而折磨。
“他压根就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霍尔说，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惊恐使得他的双眼越发明亮，“看，他就要感受到了，他马上就要后悔了，他会痛苦到恨不得现在就死在这儿！”
几乎所有人都对霍尔的话毫不怀疑。
然而，正如他们的占卜课教授卡珊德拉·特里劳尼所说，霍尔身上的光环很小，他的预言总是错的。
莫埃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很久。
他的脸越来越红，昳丽的面容皱在一起，就在他忍不住双手抱着头的时候，忽然感觉一直昏沉的脑子陡然一轻，像陈年堵塞的下水道被搋子捅开了，从未有过这么畅通。
“嘟呼——”伴随着一阵呜鸣，一大股蒸气汹涌地从莫埃的耳朵里冒出来。
几秒钟过后，强烈气流引发的呜鸣声减弱，莫埃的表情也终于松弛了下来，只是仍有大股的蒸气在往耳朵外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停歇了。
“唔，”莫埃把手掌放在耳朵边感受了一下持续不断的蒸气，抱怨地对汤姆说，“我现在确实清醒了，但我确信不是因为你的强力提神剂的功效，而是因为太难喝了！你把气加得太足了，汤姆，我现在仍能感觉的它在我的肚子里冒泡，扎得我的胃不得安宁，让人没法安稳睡觉！”
“呵……”汤姆好像低沉地笑了一下，莫埃耳朵里仍旧有“呼呼”的声音，听不太清楚。
“这就是你说的会让我冬天好起来？”莫埃气鼓鼓地说。
提神剂……？
阿尔法德半晌才消化完这一变故，有些迟疑地在心里辨认。这只是一杯……做成了翠绿色的提神剂？
“那是一杯、提神剂……”特拉弗斯呆呆地看着那个喝下魔药的男巫，对方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在地上翻滚痛哭，仅仅是耳朵里冒出的蒸汽比普通提神剂更足一些而已。
他露出又哭又笑的怪异表情，嘴里不断呢喃着：“主人，是仆人没能相信……是我的错，这才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几乎是公共休息室里的所有人都为这戏剧性的一幕而怔愣。
渐渐地，他们心中那股强烈到难以承受的极端恐惧不知不觉错综转变为了另一种强烈的情感。
当他们长时间生活在斯莱特林这片恐怖阴影中，在他们早已经习惯将自己交付给那个人驱使之后，仅仅是一杯提神剂的考验都令他们觉得这是那个人对自己的宽容。
他们甚至觉得伏地魔先生是仁慈的。
“哈、哈哈哈哈——”里德尔欣赏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他鼓了几下掌，微微仰起头，几乎是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笑声也由克制变得尖锐。
然后，里德尔愉快地朝莫埃招了招手：“莫埃，过来，过来，来我这里。”
但莫埃极少见到他这样开怀地大笑，还没发完的牢骚顿时被憋回了喉咙里，这令他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呆，用了近五秒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来到汤姆的身边。
真有趣，莫埃想着，虽然这家伙白天和夜晚的灵魂是一样的，他确定两个性格的汤姆是同一个人，但，他后知后觉地还是有了一种谈了两个男朋友的错觉。
那个温和绅士的优等生随着知识互助社的活动退场了，目前的这个，是个掌控欲得到满足就会沉浸在成就感中的歹徒……
莫埃脑子里的用词绝对算不上是称赞，惹得汤姆起了身，揉了几下那头乱糟糟的脑袋后一把捏住了这个大胆男巫的后颈。
莫埃被捏得一个哆嗦，连忙把脑子里那些过分真实的评价和粗体加深的‘噢梅林的破洞丝绸睡袍他怎么敢就这样放声大笑——这会导致那些自以为漂亮的画像集体自愧不如自我销毁，会导致圣芒戈需要单独开设一个诊疗科拯救那些被他迷住的可怜学生，他怎么会知道他此时的样子对于他那纯情的约会对象来说就好像月亮之于狼人、鼻屎之于蒲绒绒……’丢出脑海。
汤姆的笑容越来越淡。
汤姆撤回了一个畅快的笑声。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手里的男巫一眼，半晌，将背影留给公共休息室里的学生，就着这个动作踏上了回寝室的阶梯，最终宣布道：“散会。”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 6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