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之梦 第一梦》吟骨萦消

2、失眠

　　那天后，我就在没有见过柳氏，没有她的林府真是清净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死过一次，我人一下子通透了很多，或者说聪明了很多，许多过去我不会的事儿，现在却信手拈来。我指点厨娘几分，做出来的菜色和点心被林方之连连夸赞。我信手画的图样给自己做的成衣出去赴宴，被夫人们追捧，都巴结我想要讨去给自己做衣服。而最让我自己吃惊的就是，林方之有一次聊起了一个棘手的案件，我竟觉得似曾相识，然后提了几个疑点，林方之顺着疑点居然真的抓到了凶手。

　　林方之对我另眼相看，而我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我是被附身了？霍爷从来都说我又蠢又笨，除了好看啥也没有。我腾的一下直起了身，我的记忆好像出现了问题：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从来没有一刻记起过霍爷，但是当我想起他的时候，所有的记忆就像是海水一样涌了上来，就好像这个人原本和我的是没有关系的，真是到了这一刻，突然出现了一样。

　　我怎么可能忘记霍爷呢？他是我二哥的同窗，也是我隔壁的邻居。我从小就认识他，而且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霍爷叫霍连北，当朝魏国公世子。他其实也就大了我三岁，但是因为从小行事老成，被我和二哥戏称为霍爷。我闭上眼，霍爷仿佛就在我的眼前出现了。霍爷是魏国公嫡长子，是出了名的神童，三岁便能作诗，八岁写的骈文就名满天下。但是他身子不是很好，于是被送到我家来跟着我父亲习武，没想到竟然也练得一身好武艺，比起一般的书生来，他更是身姿挺拔，脱衣有肉穿衣有形。不仅如此，霍爷还生的一副好模样，完全继承了她母亲承平公主的惊人美貌。

　　我猛地睁开眼，陷入了无尽的沉思：“我当初为什么死活要嫁给林方之？霍爷不是更好的选择吗？”承平公主没有女儿，她从小看着我长大，一直喜欢我，甚至私下里和我母亲商量讨我做儿媳妇。但是我当时竟是着了什么魔，一见林方之误了终身。

　　真是一手好牌，被我自己打得稀烂。

　　哀叹了一下午，又想想既然走错了，断没有回头的路了，不要再念想霍爷了。才勉强打起精神来，练了一套父亲教我的玲珑剑法，顿觉神清气爽，打算亲手下厨做几道小菜给林方之，最近被他夸得有些沾沾自喜了。手里还有几个图样，也要拿去叫裁缝做两套春衣两套夏装给他，算是补偿我对他的愧疚。

　　没想都林方之今天提早回来了，这一个多月在我各种美食的狂轰乱炸下，他原本憔悴瘦削的脸，渐渐圆润了一点，气色也越来越好，我教了他一些打坐吐纳之法，他也愿意跟着做，一个月多月的时间，渐渐显露出原本京城四公子的模样来，如果再配上我给他做的新袍，那也是玉树临风的风流公子，他再娶应该不是难事了。

　　“夫人，今日吩咐厨娘不要做饭了，我带你去临仙阁用晚膳吧。”他笑意盈盈拉着我的袖子，一时间我竟然恍惚了一下，过去五年的折磨是真实的吗？还是现在这样的相敬如宾才是真实的？

　　临仙阁是苍州最好的饭店了，进门果然是雕栏玉砌，美不胜收。我们俩寻了个偏僻的临窗雅座，点了几道菜和一壶酒。我暗自想这怕是林方之给我践行的酒了。虽然我已经对他没了念想，但是这离别的气氛还是让我心里酸酸的，咽下一杯又一杯的苦酒。

　　“明日沐休，我带夫人去城郊的莫清山踏青如何？”林方之喝了些酒，面色带了桃红，语气慵懒地问我。

　　莫清山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个小山包，上面有一座观音庙，据说求姻缘特别灵。我倒是觉得这个观音庙一点也不灵，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好，都听林探花的。”不知道是不是酒的缘故，我也慵懒地回应他。

　　窗口，一轮圆月升起，就这样照亮了林方之的眼睛。他的眼睛长得真好看呀，当年我一定是被这一双桃花眼给蛊惑了吧。他眼波流转，盯着我许久，说了一句：“夫人，我好像喝多了。”

　　他带着醉意转头望向月亮，轻声说：“若是皇上那道旨意没有下来，我们不如……”

　　我凑近想要听他说了什么，却不料他头枕在了桌子上，睡着了。

　　因为没有带他的侍卫，我只能背着拖着拽着把他带回家，还好我从小习武，否则早就被他压趴下了。真是费了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家。

　　叫了他的贴身小厮帮他换洗，睡在了东阁。是的，他一直睡在东阁，从未在我的暖香阁歇过一个晚上。所以我们从来都不是同床异梦，因为根本没有同床过。唉，这夫妻做的，也是离了个大谱。

　　这一夜，我却失了眠，林方之想和我说什么？那浑身上下他的气息真是扰乱了我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