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余小余

8、坏小孩

　　村主任杨国庆怒气冲冲来到了弟弟杨国福家，一进门他就斥责道：“你，你们，这是干的什么事呀！晚上去拆人家的院墙，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大伯，我们，我们…”杨浪有些心怯，“那块地不是已经划分给我们了吗？”

　　“什么时候划给你们的，那是人家正院，你们就一牛棚靠着；人家住了二十来年，你们才刚建的棚子，怎么就成你们家的了。”

　　彩云递来一杯茶：“大伯，息息怒，是旺财亲口和爹讲的。”

　　“没有文件下达，谁说了也不算。旺财、旺财，他的一句话，你们就当成圣旨了，我说的话就听不进去，旺财这个蠢货就不怕事大，这是故意在捣乱。”杨国庆低沉着脸。

　　“大哥，我，我们错了……”杨国福最先服了软。

　　“唉，我说老三啊！时代变了，我们要跟上时代，用蛮力是不行的，昨个我去乡政府开会，书记特别提到我们要关爱群众，干部们要管好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你们是我的家人，这弄的！”杨国庆语重心长的教导着。

　　“大哥，我明天去把那个土墙给他堆上。”

　　“这才对。”杨国庆喝了一口茶，语气才缓和下来，扭转头关心地问，“涛儿，你的手怎么样啊？”

　　“大伯，我涂了些碘酒，用纱布扎好了，现在好多了。”杨涛低着头说。

　　杨国庆看了看他受伤的手，点了点头：“千万别被感染，发炎就不好了。唉，这块石头伤了你，却又保护了你，不然，你这一铲子下去，会出人命的，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大伯，这个扔石头的人会是谁呢？”杨浪怯怯地提出疑问。

　　“是啊，我和杨浪也被各击中一次。”彩云一边说着，还一边抚摸着自己受伤的肩膀。

　　“我认为是二毛。”杨涛愤怒地说着。

　　“应该就是他，可我看他的时候，他正站在人群中悠闲自得呢，好像没有什么动作。”彩云又疑惑地说道。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杨国庆肯定了他们的猜测。他抽出两支烟，给国福扔了一支，杨浪忙帮他们点火。

　　杨涛恨恨地说：“这个兔崽子，可恶，我一定要他翻倍偿还。”

　　“我们毫无证据怎么去找他呢？”彩云问道。

　　“……”

　　“大家不可以胡来，他已不是三年前的二毛，不光是本领变大，而且十分有心计。”杨国庆叹道，“现在对付起来很难。”

　　“大哥说的对，当时他很有礼貌，还给我们派香烟套近乎；涛儿说他，他也没有生气；让他离远些，他果然听话的退到外面人堆里去。”杨国福补充道。

　　“怕他啥，全村没几个人向着他的，我们这么多人还斗不过他一个人！”杨涛咬着牙说，他吃了这哑巴亏，心里极为不甘。

　　“好了，干事别莽撞，等抓住了他的把柄才好惩治他，这段时间别再给我闹事，听到没？”杨国庆威严地说着。

　　几人忙点头称是。

　　这边二毛把葛长生搀回了家，两人也没有了再喝酒的兴致。

　　葛长生倒来两杯茶，递给二毛一杯笑着说：“嗯，不错，你的这手绝技练的还行，有长进，散打功夫也没忘吧？”

　　“多谢二伯夸奖，记着呢，经常会练练。那杨涛还真敢下死手，你平时要多加小心，他们还是这么蛮横，明的暗的都要防着些。”二毛忧心忡忡地说。

　　“不怕，我虽是一糟老头子，可也没那么好欺负，换二十年前，他们合起来也不是我对手。”葛长生自豪的对二毛说，“我到怕他们会找你的麻烦。”

　　“呵呵呵，没有证据，我不是明面上揍他们的，又奈我何？”二毛不以为然。

　　“以前你吃亏还少吗？”葛长生叹着气，“别小瞧了他们，那老家伙是玩阴谋诡计的专家，三年前就弄得全村人都以你为敌。”

　　“是啊，这个老狐狸是最难应对的，当然以前也有我自己的不对，如今绝不会再让他们得逞。”二毛幽幽地望向窗外，儿时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二毛三岁来到杨家湾，因营养不良而个子矮小，体格瘦弱，又顽劣，经常被村里的小朋友们欺负；被骂，被打成家常便饭。窦氏从来不给自己撑腰，她自己也在村里抬不起头，讨饭而来的，村人不知底细都躲着她，且继父性格软弱、贫穷，又无兄弟姐妹相助，生活过得十分憋屈。

　　到二毛能记事起，自己已经是一个臭名远扬的坏小孩，成天聚着一帮小坏蛋们，摘菜盗瓜，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杨家湾发生的坏事儿，没有一件能离得开他。

　　到了六周岁那年，别的小朋友都进了学堂，只有二毛还在村里村外的转悠。放牛割草，一些农活也是要干的，无论冬夏，每天大清早都会被窦氏赶着起床去放牛；吃完早饭又要去田地里干活，背着爹妈开溜、偷懒也是经常的事儿，不过回来，被他们发现什么也没有干，免不得要吃一通鞭子。

　　那时继父对他脾气也不好，经常自己受了二毛母亲的气，转眼就撒在他身上。瞪眼、低骂，甚至是用枝条抽打他也是常事，奇怪的是，窦氏从来都是视而不见。

　　二毛的童年就是在打骂中度过的。

　　杨国华的儿子铁蛋比二毛大两岁，这小子坏透了，最喜欢欺负二毛，只要遇上必然要虐待一番。他个头高出一截，身材壮实，有股子蛮力，经常带着两个表弟早晨放牛，放完牛他们是要去上学的。

　　山坡上，二毛正一边放牛，一边用枝条捅一个小蚂蚁窝。铁蛋骑着牛过来，二毛刚想牵着牛躲开，他“嘻嘻嘻”笑着走近，跳下牛背来喝叱道：“小杂种，怎么见到我就想逃，难道你见到鬼了嘛？”

　　二毛点点头，又忙摇头：“铁蛋哥，我，我没有逃呀！”

　　“哼，我又没瞎，你想干什么，我一眼就能看清，过来。”他骂骂咧咧地揪住二毛的一只耳朵，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脸，又去拧二毛的鼻子，“有没有挣到钱？”

　　“没有，”二毛不敢闪，求饶着，“铁蛋哥，轻点，轻点…”

　　铁蛋的两个表弟，一个比二毛大一岁，一个同岁，也是顽劣之极。搜遍了他的口袋，也没有找到一文钱。他们就一个抓了一把草塞进二毛的□□里，另一个抹了一手的露水加黄泥涂到二毛脸上，末了还把手在二毛衣服上蹭个干净。

　　二毛不敢反抗，上次因挣扎还格外挨了两巴掌，他缓缓蹲下身用手抱着头，一动不动，铁蛋觉得没劲，用脚背踢了踢二毛屁股，一声吆喝，三人就追赶自己的牛去了。

　　好一会儿，二毛才直起身，转头看着这群人远去，他狠狠地对着他们的背影碎了几口唾沫：“儿子欺负老子，呸，不得好死。”他用袖子擦擦脸，又忙着把裤子里的草一一掏干净。

　　二毛斗不过铁蛋，就暗地里去损坏他们家的庄稼，踩死他们家的豆苗，拔掉他们家新种的西瓜苗。惹得铁蛋娘在村口大樟树下骂街，二毛就躲在旁边偷笑，心里那个高兴。

　　二毛也有一帮小伙伴，除了甜妞，各个都是坏小子：有看林员陈老汉的孙子栋哥儿，田浩牛家二儿子牛二，还有杨根思老爷子的大曾孙子杨犇。

　　除了栋哥儿比二毛大一岁，甜妞小一岁，其他的两人同年。牛二和杨犇刚刚进学堂读一年级。

　　栋哥原名陈木栋。村后山有一片很大的杉树林，归乡镇管理的，每年都会被村民偷去不少木材。于是，镇上就在树林入口处做了一间小屋子，安排了一户人来看守杉林，这看林员就是陈立农老汉，他带着老伴和孙子陈木栋从老远的陈家村搬来，住在了小屋内。

　　甜妞是寡妇春花的唯一闺女，平时总是被其他的小孩子欺负，二毛多次出面打跑那帮人，从此甜妞就老是跟着二毛，也受到大家的欢迎。

　　一群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在一起，这破坏力也不可小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