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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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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声惊动了甲板上的人,靠着船舷或者桅杆喝酒的海盗们直起身子,伸长脖子向侦查员所指的方向眺望。巴布沙掏出望远镜,还没举起来,就被杰克顺手摸走了。
巴布沙鼻孔呼出一口气,瞪着杰克,我想他需要破口大骂。杰克肯定用眼角扫到了这一幕,但是他一如既往地装作没看见。
“所有人回到位置上去!炮手准备!把武器箱打开,快点儿!”巴布沙从杰克的表情里确认了侦查员的话,立即发号施令。我把身子探出船舷,确实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海平面上出现的白帆。我从箱子里抄起一把水手刀,拉靴带比尔冲我点了点头,让我跟在他后边。我们在炮手旁边,等待接舷。
白帆渐渐驶近,它也发现了我们,黑珍珠号夸张的造型仿佛在告诉所有遇见的船只,她正是一艘海盗船。杰克放下望远镜,高声说,“所有人注意,暂且不要开炮,我们要那艘船!全速前进,准备登船!”
炮手等在炮膛的旁边,而更多人拉起帆,风把它吹得鼓鼓囊囊,黑珍珠号在海面上飞快地滑行,很快就接近了那艘船。海盗们开始用火枪向对面的船射击,商船上的人惊叫起来,他们的炮手正在把炮弹往炮膛里推。
“放下长桨!用葡萄弹打他们!”炮手把一串串“葡萄”塞进炮筒,这时对方的炮弹也呼啸着飞向我们的甲板,可惜他们放得太早了,在桨手们的操纵下,我们很容易地躲过了一轮齐射。然后,海盗们奸笑着点燃了引线,葡萄弹飞向商船。
炸裂开来的炮弹在甲板上乱飞,许多人尖叫着闪躲,商船上顿时混乱起来,黑珍珠号立刻同它拉近了距离,抓钩被抛向他们的缆绳和船舷。
拉靴带比尔抓住一根缆绳荡了过去,落下时顺手用长剑穿过一个水手的胸膛。他回头冲我喊道:“来吧,小萨姆。该轮到你——”他躲开一把斧子,“见识见识——”他从背后将那人一手肘捣进海里,“——乐园的模样了。”
“欸!”我大声回应。也许是因为刚才的朗姆酒,也许是海盗们粗野的叫喊,我觉得一波波的热流在猛力撞击着我的胸膛,我突然及其热切地想做点什么——像个海盗那样。
我用手里的刀砍向一个试图登上黑珍珠号的商船水手,他躲开了,但是我抓住了他的绳索。无暇顾及他的反扑,我握住缆绳离开了黑珍珠号。
“啊啊啊啊——”我大叫一声扑了过去,特纳扶了我一把,我成功落到甲板上,顺着惯性往前冲了几步,挥刀架开了一把刺过来的长剑。
“去船舱里,找到火药库,还有——我们的朗姆酒——”随着杰克的命令,海盗们砸开舱门。甲板上几乎每个水手都带着伤,绝望之下,叮叮当当的声音逐渐响起,刀剑落在地上,他们投降了。
后来我们又抢劫了好几条船,直到货舱堆得装不下,人们开始迫切地想要处理自己的钱袋了。
海盗是闲不住的,尤其是当他们把钱花光的时候。每一次出海都让我越来越觉得热血沸腾,我想我已经离不开这蓝色的陆地了。现在我在船上已经不再感到陌生,每一根缆绳我都亲自拉紧过,腥咸的气味让我觉得无比亲切。
“你瞧,我就说过,”老特纳举起酒杯,跟我狠狠地碰了一下,砰砰的枪声中他不得不抬高声音,“你可以再来一杯,或者吃点熏咸肉!杰克答应明天去找那个——”他不由自主地又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太多人听到,“宝藏。”
我不想让自己显得忧心忡忡,可是我想起来,航行开始的第三天,巴布沙会对杰克,对黑珍珠号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是一个惊险故事的开端,最重要的是,它还会让我身边这个和善的老海盗失去生命。
我相信已经有人知道了巴布沙的打算,但我和老特纳都不是他的党羽。他喜欢强壮凶狠,而且看起来可靠的家伙。我没法把这些向任何人坦白,包括杰克,我相信他一定知道些端倪,可是连他都没法避免的结局,我又如何能够改变?
老特纳看出了我的愁眉苦脸,哈哈大笑起来,劝我再喝下一瓶朗姆酒。“每次去寻找宝藏,总有些年轻的海盗吃不下饭——哦,真不知道如果得到了它们,我们还会不会呆在海上——不过大多数时候消息都是假的,虽然我相信杰克说的。”
我突然有点急切地接过话头:“我会的。我不离开大海,我说真的,我没法想象……”
老特纳突然止住笑,显得有点犹豫,“不,萨姆,你还是个孩子。你不知道陆地上的生活——别打岔,我没说你从前的日子,我是说,等咱们有了钱,才能过上的生活。那儿是你该去的地方。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有一个儿子,他只比你小一点儿。这次之后,你可以和他一块儿——离开黑珍珠号,去过另外一种日子。”
他突乎其来的认真让我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该不该按照他说的。曾经我一直希望能摆脱海盗的身份,但现在,我突然对这个想法有点窒息,我想我的确害怕离开大海——不,不对,我们不会有机会过上另外一种日子,阿兹特克金币!只有一种选择,背叛巴布沙,或者变成连海风都无法感觉到的活死人!
我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这一夜,一直到早上五点钟还是辗转难眠。但是这会儿我终于没有了胡思乱想的机会,我们得到甲板上去,把船开离海港。
不多时,黑珍珠号已经远远离开了龟岛,我看着陆地渐渐消失,心中的不安愈发加重。海面上吹来的风让我觉得无法呼吸,于是我回到了船舱里,爬上吊床,摸出一瓶朗姆酒。心里想着,如果我现在喝醉了,三天以后才醒过来,是不是会发现一切都结束了——或者这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个世界,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烦躁不安地在吊床上翻来覆去,绳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我立刻停了下来,如果这东西断掉,巴布沙会不会让我睡在甲板上?
平特和瑞杰蒂嘻嘻哈哈地爬了下来,我侧过身子瞪着他们俩。平特的恶狠狠地对我说:“睡你的觉去,小家伙。”瑞杰蒂忙着吹他的眼珠子,被平特一把打下了手,“别擦了,你马上就能买个玻璃眼珠了,多亏了船长。”两个人说着,高兴了起来。
我无动于衷地用手肘托着脖颈,在吊床上摇摇晃晃,平特恼怒地大步走过来,凑到我跟前龇牙咧嘴:“我说的话没听到吗?这么盯着别人很不礼貌!”我被他满口的黄牙熏得差点从床上翻下去,只好把脸往后仰了仰,尽力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省的让他大发雷霆:“知道了,船副。”
得到我的回答,平特满意地拉着瑞杰蒂去了另外一个角落,昏暗的烛光里,他们的笑脸看起来令人羡慕。无知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