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离》罗生北下

39、第 39 章

　　朱唯声初六那天接了好几单生意，第二天就走了，临走前，把家里钥匙给了冯禹尧，想住多久就多久，但前提条件是不能随便带人回去。

　　朱唯声不在，冯禹尧开始经常往花店跑，在店里一待就是一整天。

　　冯禹尧大二后每周的课还是很多，后来也只有周末的时候才去店里。

　　“语清姐，百合花的花语是什么？”

　　今天周六，冯禹尧闲着没事，扬着手里的百合花对坐在前台看书的黎语清问道。

　　黎语清抬头，接过冯禹尧手中的花，说：“心想事成。”

　　“难道不是纯洁的心灵吗？”冯禹尧笑道。

　　“知道还问我啊。”黎语清说着把花放桌台上，“你最近周末是不是太闲了？”

　　“还没什么事，一般后面几周才会忙。”冯禹尧拿起桌上的花，凑在鼻尖闻了闻。“你看书吧，我去包束花。”

　　黎语清点点头，视线落在书上。

　　下午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冯禹尧回学校，黎语清便回家了。

　　路上已经开了不少桃花，黎语清路过，站了一会儿，折了小枝下来。

　　温度跳到一百，黎语清撕开花茶泡了杯茶水，把热水放桌上，躺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才拿遥控器打开电视，翻出看了很多遍的《济公》放着。

　　热气飘向空中，慢慢消失。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电视还是看水雾。

　　等水慢慢凉了，几口喝完，又去厨房接热水。

　　视线掠过放在一旁的各种调料，黎语清有些恍惚。

　　原来是真的。

　　可钟霖犹如昙花一现，她第二天再也没见着。

　　大年初一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不辞而别，是她当年的风格。

　　当晚，黎语清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意识清醒，不知道自己在哪，根据视线推测，大概是上帝视角。

　　“钟霖，你可以给我讲讲这道题呗。”

　　“没空。”

　　“可是……”

　　眼前的自己稚嫩了许多，胖嘟嘟的，尖下巴被肉包住，依稀可见，没有厚重的刘海，绑着高马尾，看起来精气神十足，此刻嘴角咧着笑，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自己看自己，有些新奇。

　　黎语清环视了一下周围环境，马上想起这是自己初中时的教室。她想去看其他人，却怎么也看不清脸色，只能看清自己跟钟霖。

　　这时钟霖正冷着一张脸，眼底流露着烦躁，“别烦我。”

　　“我不会。”小语清很不会看脸色，非要人给自己讲题。

　　钟霖冷道：“说了别烦我。”

　　小语清尴尬的走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想不明白钟霖为什么突然不给她讲题了。

　　黎语清看着，想告诉她因为你跟男生一起看过小黄片，钟霖很不喜欢。可她说不话来，只能看着自己趴在桌上伤心的去拿桌子里的小说。

　　黎语清：“……”我那时候这么没心没肺的吗？

　　小语清看着看着就笑了。

　　黎语清觉着有些尴尬，自己以前都不知道认真伤心一下吗？

　　没过多久，老师来了。

　　小语清赶紧合上书，扔桌子里去。

　　黎语清瞅了眼书名。

　　《王妃哪里逃》

　　黎语清：“。”

　　黎语清有些奇怪，自己喜欢看武侠类的江湖文，很少看这类型的小说，她不记得自己看过这样的小说。

　　见自己认真学习着，黎语清打算去看看钟霖在干嘛，视线一转，发现钟霖正盯着小语清瞧，很平淡的眼神。

　　这人好像一直都没变，对不熟的人都是这样冷冷淡淡的。黎语清心想。

　　钟霖已经很表现的出不想理人的表情，可偏偏小语清看不出来，下课后，见钟霖空闲了，拿着物理作业又跑过去。

　　脸上堆着笑，钟霖无语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败下阵来，扯过草稿纸给人讲题。

　　黎语清看着，心想原来自己那时候这么烦人啊，钟霖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她居然还能舔着笑凑上去。

　　原来她们还是有交集的。

　　那时候的自己脸皮这么厚，怎么后面没再去烦钟霖了呢。

　　黎语清盯着钟霖，思考。

　　她想起来了。

　　初三那年寒假，她失手酿了一场大火。

　　开学第一天晚自习，她随手拿着题就去找钟霖。

　　那时的钟霖冷着脸看她，不耐道：“别烦我。”

　　她很委屈的委屈问道：“钟霖，你为什么讨厌我啊？”

　　钟霖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去烦过钟霖。

　　黎语清看着眼前的钟霖，心想那时候的自己可真……烦人啊。

　　讲完题，小语清蹦蹦跳跳的回到位置，把过程写了一遍，又拿着英语题跑去问钟霖。

　　黎语清看着想揍自己一顿，可偏偏只能在心里想。

　　钟霖不耐的看了小语清一眼，直白道：“你没发现我不耐烦吗？”

　　小语清点点头，忙道：“知道，你怎么了啊？”

　　钟霖一时语塞，烦躁的表情差点没绷住，“没怎么，现在不想讲题。”

　　“那就不讲题，你高兴点，我等会儿再来问你吧。”说着拿着题就走了。

　　黎语清汗颜，心想钟霖这会儿肯定更不耐烦了，她匆忙的看了钟霖一眼，发现这人嘴角似乎嚼着笑。

　　黎语清：我一定是看错了。

　　小语清回到位置上，从桌子里面摸出了张数学试卷，埋头刷题。

　　黎语清看着，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受。

　　每次她不高兴了，就会做数学题，简单也好，复杂也罢，不停的做题，心情最后就慢慢好。

　　黎语清静静看着，心想自己该多去看钟霖几眼的，可视线停在小语清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耳边感觉到湿意，黎语清缓缓睁眼，伸手去擦，发现是眼泪。

　　已经很久没梦见过年少时的自己了。

　　眼前漆黑一片，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黎语清又闭上了眼，去想梦里的人。

　　眼角控制不住流着眼泪。

　　从那次做梦以后，黎语清便又如以前那般，想去店里就去店里，为此，冯禹尧来家里找过她好几次，见她不是看书就是看电视，没什么不对的情绪，也没多问什么。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三月末的南县，气温回升了不少，嫩绿抽枝，平添了几分生机。

　　黎语清本打算今天去店里瞧瞧的，却没想下雨，最后没出门，坐在窗前看书玩手机。

　　感觉到有些饿，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已经快十二点，点了份外卖后便放下手机，继续看书，没看进去。

　　她把书放桌上，打开电视，找了部喜剧放着。看了半个小时左右，外卖到了，她便一边吃一边看，饭吃完，收拾垃圾出了门。

　　黎语清去了花店。

　　待了一下午，没什么客人。

　　这店估计要倒，也不知道朱唯声会不会怪自己。黎语清望着空空荡荡的店，略感悲哀的想着。

　　“语清姐”

　　冯禹尧在门口就开始喊人了。

　　等人走近，黎语清才嗯了一声。

　　“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冯禹尧趴在柜台上，盯着黎语清瞧。

　　“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看看。”

　　“没晚自习？”黎语清问。

　　“大二没晚自习。”冯禹尧去拿插在一旁的百合，说道：“还是第一次见你把花摆这里。”

　　黎语清笑了笑，说：“好看。”

　　“语清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

　　冯禹尧一脸认真的问道：“你这样开店，不会倒闭吗？”

　　“应该会。”黎语清实话实说。

　　冯禹尧不理解，“那你还这样？”

　　黎语清失笑，“你还怕我会饿死吗？”

　　“那倒不至于。”

　　黎语清起身，说：“走吧，吃饭去。”

　　两人在滋味街吃了不少小吃，最后都有些撑了，又散了会儿步，才各自回宿舍。

　　冯禹尧进门开灯后，猛地懊悔起来，自己怎么又跑到这来了，不过想到今天有事问朱唯声，在寝室不方便，那股懊恼很快就散了。

　　确定朱唯声这会儿不忙之后，她直接打了视频过去。

　　“小呆子想我了啊。”

　　冯禹尧想立马挂断视频，可看着朱唯声那张脸，决定忍住。

　　“怎么不说话？”朱唯声躺在椅子上，视线往冯禹尧身后一看，嘴角往后咧，“在我家啊。”

　　“你在干嘛？”冯禹尧有些别扭的问道。

　　“加班呢。”朱唯声揉了揉眉心，“想我了啊？”

　　冯禹尧：“……没有。”

　　朱唯声：“哦，好吧，那你打电话干嘛？”

　　“我……我想问一下语清姐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工作会不会亏死？”

　　朱唯声坐正，“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想问。”

　　朱唯声觉着莫名其妙。“那你怎么不去问你的语清姐啊？”

　　“我问了，她不说。”

　　“既然她不想说，就说明她不想让人知道。”

　　朱唯声说完发现冯禹尧僵着个脸，觉得自己话好像说直白了点，于是又安慰道：“我知道你是怕你语清姐以后穷死，没事，还有我呢，再说了，她有手有脚的，饿不死她。”

　　冯禹尧：“。”

　　“你打电话就问这个啊？”

　　冯禹尧：“不然呢？”

　　“还以为你想我了呢。”

　　“你想多了。”

　　“我眼睛好酸啊。”朱唯声说着朝镜头眨了好几次眼。

　　冯禹尧：“……你可以休息一下。”

　　朱唯声叹道：“可是我工作没做完啊。”

　　“很赶吗？”

　　朱唯声心想明天中午才交，好像也不是很急，“那倒没有。”

　　“那你可以休息一下。”

　　“心疼我了啊。”

　　冯禹尧直接把视频挂了，在沙发上坐了半响，回学校了。

　　想着冯禹尧气急的样子，朱唯声觉得疲惫好像减轻了不少。想起冯禹尧问的话，又觉得有些头疼，沉思良久，还是拿起手机打了电话。

　　“你好，哪位？”

　　“是我，朱唯声。”

　　对面过了几秒，问道：“怎么了？”

　　“想跟你说个事。”朱唯声起身站在窗前，视线落在对面的广告牌上。

　　“什么事？”

　　“钟霖，你知道语清为什么上班一点都不积极吗？”

　　“不知道。”

　　“她以前总是拼了命的工作，每天加班到十二点，就这样从小职员干到了经理，18年7月过后，她就离职开了个花店，想上班就上班，说好听点儿是佛系，不好听儿就是没什么追求。”

　　“挺好的。”钟霖说。

　　听到钟霖这样说，朱唯声过了许久才低声喃喃道：“也是啊，挺好的，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呢。”

　　广告牌好像被换了。朱唯声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