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离》罗生北下

33、第 33 章

　　七月的盛夏，裹挟着温暖，扰的人总爱犯困。

　　由于疫情原因，暑假学校不留人，整个学校显得特别冷清，但这并不影响夜晚小吃街的热闹，总有人为了自己想吃的东西远道而来，不爱出门的人，也会在晚上出门，买点小吃，吹吹夏日夜晚的凉风。

　　冯禹尧暑假没回去，在学府新城租了单间，特意留下来学车，顺便找了份兼职，在培训机构上奥数，一百块一节课，一节课九十分钟，一个班十五节课，她负责两个班，课程都安排在上午。

　　她挺高兴的，上午上课，下午学车，既能赚钱还不影响学车。

　　冯禹尧每次都会在下午四点半左右去练车，练完车后，再去小吃街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打包回租房，一边吃一边看电影。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去了。

　　八月七号，立秋。最后一节课上完，冯禹尧马上就领到了工资，三千，不多不少。主管见她勤快，课也上的不错，便跟她签了往后三期的协议。

　　不过她还没高兴几天，南县便开始全面落实双减政策，各机构不得开展学科类培训，只能是少许的作业辅导。

　　于是，冯禹尧失业了。

　　她现在每天的事情就是练车，不过一天也就练一个小时的车，剩下很多时间，闲着无聊，她开始每天练字，练完字，再出去转两圈。

　　还是很闲，她又开始罗列最近的高分动漫，空闲的时候就翻出一部，边看边分析剧情。

　　八月十四号，七夕节。

　　冯禹尧在前一天把驾照拿到手，想到今天是七夕，她去了花店，不是想买花，只是想看看店开门了没有。

　　这种想法很莫名其妙。

　　站在店门前，看着紧闭着的大门，冯禹尧摇了摇头，在心里笑自己太闲了。

　　关门大吉。

　　她突然发现，只要是节日，老板好像都没有开门。同时，她惊觉于自己好像很在意花店老板有没有开门做生意这件事上。

　　本打算去小吃街买点小吃回租房，她一转身，便看见了慢步而来的老板。

　　黎语清看着站在门前的冯禹尧，有些意外，走近后，问道：“买花吗？”

　　冯禹尧摇摇头，说：“我就顺路看一眼。”

　　黎语清哦了一声。

　　“要开门了吗？都已经六点了。”冯禹尧问。

　　“没有，拿个东西。”黎语清说着摸出钥匙去开门。

　　冯禹尧不自觉的跟在黎语清身后，问道：“你今天晚上要去约会吗？”

　　黎语清看了冯禹尧一眼，笑了笑，“没看出来你是个爱八卦的人。”

　　冯禹尧挠了挠头发，似乎有些窘迫。

　　“没有，你呢？”黎语清说。

　　“我也没有。”冯禹尧看见黎语清从桌上拿起耳机，放进裤兜里，又拿起钥匙，“你等会儿忙吗？”

　　黎语清看出冯禹尧的无聊，想着等会儿回去也没什么事，于是说道：“不忙，一起吃个饭？”

　　“好啊。”

　　从花店到烤肉店，冯禹尧对黎语清的称呼已经从老板换成了语清姐。

　　晚上吃饭的人挺多，尤其是情侣，俩人排了十几分钟的队。

　　俩人在服务员的推荐下，点了两人套餐。上餐速度很快，前后不过三分钟，服务员烤了些肉，便离开了。

　　“语清姐，你开花店多久了？感觉你也太随意了，就没见过你这样开店的人。”冯禹尧说完，拿起筷子尝了颗酸萝卜，“这酸萝卜不错，你尝尝。”

　　“我不爱吃酸。”黎语清说，“四五年了，生意不怎么好，没怎么管。”

　　“酸的开胃。”冯禹尧又夹了颗酸萝卜，两三口嚼完吞下。

　　黎语清盯着酸萝卜失神了一下，问：“你大一？”

　　“马上大二了。”

　　“什么专业？”

　　黎语清一边问着一边拿着夹子把牛肉翻了面。

　　“小学教育。”冯禹尧说完又补充道，“全科。”

　　黎语清又夹了片五花肉烤着，“还挺好，不愁工作，定向哪？”

　　“临城，庆阳最北边，你估计不知道。”

　　冯禹尧拿着刷子刷油，哪里缺油她刷哪里。

　　“去过一次，物价挺高的。”

　　冯禹尧挺意外，“去玩呀？”

　　“算是。”黎语清用剪刀把牛肉夹成小块，“你尝尝，应该好了。”

　　冯禹尧夹了一小块，“嗯，熟了，你快吃，我来弄。”

　　“已经剪完了，一起吃。”黎语清放下剪刀，尝了尝牛肉，味道还不错，“忘了问你，老家住哪？”

　　“酉川，庆阳南边。”

　　黎语清顿了一下才说话，“那离家还挺远的。”

　　“确实，你去过酉川吗？”

　　黎语清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嗯了一声后立马问道：“后悔吗？选这个专业？”

　　“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选临城呢？”冯禹尧又夹了颗酸萝卜嚼着，“不后悔，挺好的。”

　　黎语清笑了笑，问道：“我该问你为什么不选老家吗？”

　　“哎。”冯禹尧哭笑不得，“语清姐，你也太聪明了。”

　　“夸奖了。”

　　黎语清没追问，换了个话题，“暑假怎么不回家？”

　　“学车呢，已经拿证了。”

　　“这么优秀，一个月拿证？”

　　“四十几天。”

　　“那也厉害，一个人学？经常跟你一起的那个朋友呢？”黎语清拿过夹子，夹肉烤着。

　　“你说严易啊，找她男朋友去了。”

　　黎语清挑了下眉，“她有男朋友啊？”

　　“对啊，不过是异地，离太远了，来回两天，只够瞅一眼。”

　　黎语清勾了勾唇，“全花费在路上了。”

　　“你是不知道，她每次跟她男朋友分开，都像生离死别一样，生怕就是最后一眼了。每天抱着电话估计得说十几个我爱你 。”

　　冯禹尧半开玩笑的吐槽着。

　　黎语清又是一笑，“挺好的，足够直白。”

　　“她说喜欢就是坦诚，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乐吗，错过了就是遗憾，我有时候就特羡慕她，勇敢无畏。”冯禹尧说。

　　黎语清说：“你也可以。”

　　冯禹尧：“有人坦诚，就有人怯懦，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勇敢的。”

　　“小小年纪，怎么活的这么老成。”黎语清调侃道。

　　“我就随便说说，话说回来，语清姐没有男朋友吗？”冯禹尧问。

　　“没有。”

　　冯禹尧：“不打算找个吗？”

　　黎语清思索良久，说：“一个人挺好的。”

　　冯禹尧捕捉到话里的某种意思，不确定的问道：“不打算结婚吗？”

　　黎语清思索片刻，嗯了一声。

　　冯禹尧立马接道：“挺好的，一个人多自在啊，想要什么买什么，也不用多操那份心。”

　　“听你这话，怎么感觉不对劲啊。”黎语清抬头望着冯禹尧。

　　“没有，只是感叹一下。”冯禹尧赶紧解释。

　　“你还小，会遇见一个让你不想一个人的人。”

　　冯禹尧听着懵了一下，“这话听着有些绕呀。”

　　黎语清不再解释，淡淡的笑着。

　　“语清姐，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黎语清微愣，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随后道：“有。”

　　“那怎么没在一起啊？”

　　“她马上要结婚了。”

　　“啊，那可真遗憾。”

　　俩人边吃边聊，吃完已经八点，又一起散了散步，才各自回家。

　　黎语清回家，先去洗了个澡，洗完后，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坐在沙发上盯着桌上的书走神。

　　她突然想起高一那年。

　　由于女生寝室不够，有些女生被安排到了大寝混寝，一个寝室二十几个人。

　　她跟赵嫚报名晚，就在其中。

　　她清楚的记得，晚上排队洗澡的时候，赵嫚就排她后面，得知她也是15班的人后，对她所说的话。

　　“那以后我们一起吧。”

　　人就是这样，总会下意识的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群体。

　　黎语清也不意外。

　　后来高三的考完，有了空寝室，大混寝的人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属。

　　赵嫚拉着她，找了并排在一起的床位。

　　指尖的跳动让她回过神来，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可她毫无睡意。

　　黎语清走到衣柜前，拉开最上层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她抱着盒子，坐在沙发上。

　　掀开盒盖，露出了一张合照。

　　那是一张班级毕业照，上面印着高2011级15班的字样。

　　照片被保管的很好，能清楚的看清上面每一个人的年华。

　　黎语清在第7列第3行，站在她身后的是钟霖。

　　这是俩人唯一一张称之为合照的照片。

　　照相那天，她突然就怕了。她想起倪兰，想起俩人拍了一张合照，于是就有人离开了。

　　她害怕钟霖的离开，有关生死的离开。

　　她知道，钟霖会在她的生命里越走越远。她早已做好离别的心理准备，可还是冲动的跟着钟霖去报名，去看一看钟霖未来四年或者说未来生活的城市。

　　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她会放肆的心动。

　　在钟霖说出那句“你觉得自己不够优秀吗”的话时，她先是心跳漏了一拍，接着疯狂的心跳，那一刻，有一种强烈的冲动，留在钟霖身边的冲动。

　　冲动止于行动，最终，她只是微笑着回了一句“这跟我优不优秀有什么关系啊”。

　　指间停在照片上，盯着看了很久。

　　合上盖子，已经是凌晨了。

　　有些烦躁。

　　黎语清起身来到窗台，盯着昏暗的夜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者说是想什么，只是好像从那次大火之后，她就养成了这种习惯。

　　喜欢无聊的发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