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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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花园里娇慵滴艳的夏花逐渐枯萎，只剩一片暗黄色。海雾的生父正是在秋季自杀。他隐约觉得，秋季天生就代表着诀别。
雪绘把他带到特洛牙共和国，说是陪他度假，庆祝结婚纪念日，其实是她需要在特洛牙拓展业务，购入地皮。度假只是顺带的。雪绘一直都很忙，永远早出晚归，永远知悉公司的优势与短板，永远能第一时间作出对华谊集团最有利的决断，甚至永远笑得标致优雅，仿佛程式设定好的假人。
海雾在特洛牙少有认识的朋友，那些贵夫们附庸风雅的集会他又毫无兴趣，只得泡在泳池里读散文，从江国香织（1）一路念到尾崎红叶（2），又从《人间词话》一路念到《瓦尔登湖》，越念越惆怅，古今中外的人谁都比他过得更像人类。他是金笼中的鸟，高墙内的猫，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牵在雪绘手里，另一根则递给了人世流言。
当然，雪绘并非完全不陪伴他，她毕竟是世人公认的模范妻主。她带他去佩特拉古城与圣家族大教堂，去之前总是带着十来个保镖，再联系当地旅游局清场观看，从不给他接触真正人间烟火的机会。
夜阑人静，两人在古城的最高处坐定，在旋转西餐厅吃晚餐，西餐厅旋转一圈，正好可以看尽满城的灯火。
海雾一边小心翼翼地切着小羊排，一边诚恳地说：“你公务脱不开身，实在没必要带我来这里。”
雪绘不曾品尝当地美食，只小酌一点帕图斯（3）红酒，染红玛瑙似的雾唇：“亲爱的，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忘了吗？”
海雾在心里半悲哀半感叹，他们是一对妻夫，想法却背道而驰。她在想着怎样庆祝纪念日，他却在想着怎样离婚。
他微微低头：“实在是对不起。”
雪绘为丈夫倒上些红酒，带笑打趣道：“也就是没有孩子的时候，我们能这样过二人世界。等我们有了孩子，恐怕做什么都要带着它。”
银刀叉蓦然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还在逼他生一个孩子！
他不好直接拒绝，只能取过餐巾缓缓擦手，轻声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今晚……”雪绘顺势握住他的手，翡翠一样的美眸里燃起情.欲，她低眉咬上丈夫的耳垂，“陪一陪我？”
明明雪绘红唇吐气如兰，他却觉得一阵恶心！
海雾咬了咬唇，试图推拒她的狎昵：“我真的累了……”
雪绘噙着笑说送他回套房，但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她却娴熟地反锁了门。帕图斯红酒后劲厉烈，海雾逐渐深醉，醺醺欲眠。雪绘却卑劣地解开他的衬衣扣子，捕猎游戏重新上演。
第二天，他望着乳白床单上屈辱的痕迹，绝望落泪。
为了不怀上她的孩子，他偷偷把避孕药藏在手袋的夹层里。医生曾告诉他，这种药吃多了，容易终身不育。
“先生，如果你的爱人真的珍惜你，她绝不会任你吃这种药。”
“其实她对我很好，”海雾望着窗外的淡紫珠母云，一行雀鸟停泊在海滩上，他话锋一转，“可我就是觉得她恶心。”
海雾说的不错，大部分时候，雪绘是完美的爱人。她从不背叛婚姻，从不包养情人，每次出差国外，都会给他带精致的礼物。甚至在日常生活中也是言语温柔，行事体贴。
可她时不时会变成披着人皮的恶鬼。
见海雾实在不愿去看千篇一律的景点，雪绘就带着他去做标本，她亲自开车，把两人送到一座复式的绿砖三层小楼，楼中全是植物花叶与生物解剖器，犹如植物学家的故居。
小楼的院落外是枝枝蔓蔓的葡萄藤，紫红的珍珠葡萄无人采摘，纷纷糜烂于泥中，春秋更替，落地归根。雪绘穿一身名贵的驼色羊绒裙立在此处，与静谧的环境不甚匹配。
海雾摆弄着那些夹在书里的花叶标本，许多年过去了，它们也不曾褪色，身体乖顺地贴着花体字母，虽死犹生。他随手打开暗红的雕花百叶窗，看到雪绘摘了一穗秋花，她笑道：“你知道吗，以前我就跟爸爸住在这里。”
他隐约记得，在十五岁之前，雪绘并没有被华谊集团的“老教母”认回家族。
雪绘的嗓音绵软如一团云：“这些标本，都是我小时候做的。”
海雾道不出心里是何等滋味，他阖上线绣布衣封面的书籍，把她的过往封存起来：“这么多呀，满屋子都是。”
老旧的标本浩如烟海，一年四季的花卉、植物、动物、羽毛甚至菌菇都有，令人目不暇接。而且每一份作品都圆满完成，技艺熟巧，根本看不出出自少女之手。
回忆起过去，雪绘满眼温柔：“我还养过一只猫。”
海雾趴在窗棂前，有些出乎意料：“你养过猫？”
看雪绘的性格，好像对什么宠物都不曾表露欢喜。海雾与她成家三年，从未见过她养宠物。
雪绘补充道：“一只斯芬克斯猫（4）。”
海雾凝望桌上的墨绿宝珠山茶标本，仿佛对猫的话题很感兴趣：“后来呢？”
雪绘只是温柔地摆弄葡萄叶子，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不说，他也不愿多问，转眼就将斯芬克斯猫遗忘。昨日看了许久散文，今天不免慵倦，海雾就躺在二楼的枯藤吊床上沉沉睡去，像一只栖息高树的精灵，随时都要飞入童话世界。
雪绘满足地望他，取过一条梵高星月夜图案的薄毯，盖在丈夫身上。随后她小心翼翼落下一吻，离去了。
她的鹿皮长靴迈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子，巷道窄小，连车都开不进去。许久没有回来，雪绘对这里依旧熟悉，她知道怎样避开水洼与浅坡，还知道哪里长满了不知名的小野花。曾经，两侧巷墙上都有漂亮的黑色铁质栅栏，只是许多年风吹雨打，早已锈蚀，看不出原本模样。
巷道的尽头是废弃多年的地下通道，雪绘沉思片刻，走入黑洞洞的暗门。她输入指纹密码锁，则走入一间地下室。
没有明灯，没有蜡烛。
雪绘在黑暗中穿行，仿佛她本来就归属于此处。走到墙角，她伸手，拿到一件栩栩如生的标本。
一只斯芬克斯猫。
雪绘抚摸起猫毫无温度的身体，于黑暗匿笑一声：“它在这里。”
回到听岚市后，海雾发觉自己的精神疾病越来越严重，不只嗜睡或梦魇，还会时不时忘记重要的事情，出现诡异的幻听。
雪绘总是心疼地说：“亲爱的，你只是累了。”
海雾知道，病再恶化下去，恐怕他就要成为任由司雪绘摆弄的提线木偶。或许，他会由着她在床笫间索取，或许，他会为了取悦她不择手段，甚至，为她生一个孩子。
深思熟虑后，他决定求助于与自己关系最亲近的心理医生。
——欧蔷。
这时候，商界名流又传出另一件劲爆的桃色绯闻来，也是一张照片，而且更加露骨：华谊集团高层司雪绘坐在办公室喝酒，一个遍体纹身的MB软倒腰身，趴在她怀里。
所有人都认为是欧蔷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连云豹都如此猜想。她拍着欧蔷的肩，笑道：“蔷姐，你真是个狠人。”
“……？”原本欧蔷正在翻看时尚杂志，看到这条新闻，顿时怔住，“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云豹不以为意地干了杯椰子鸡尾酒：“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我知道你……”
“真不是我。”欧蔷十分茫然地合上杂志，抬手查看新闻：这个MB是特洛牙国籍的白人，有一头柔软的金色卷发。他气质野性英气，紫黑色嘴唇上钉着骷髅唇钉。
云豹嘲弄一笑：“司女士口味真重。”
几乎是同一时刻，司雪绘的丈夫也看到了这条新闻，白人MB的眼神仿佛慵懒妩媚的花豹，暧昧地躺在他妻主怀里。海雾心中丝毫没有妒忌的意味，他根本不在意雪绘睡过哪个男人。只是觉得结婚纪念日那夜的风流愈发令人作呕。
她竟然睡了红灯区的MB，又来对他说深情款款的情话。
雪绘尚未来得及进行舆论公关，就临时改变行程回家向丈夫解释自己的清白。她迈入典雅的别墅客厅时，与预想的委屈难过不同，海雾神情淡然地跪坐在摩洛哥民族风的地毯上插花，仿佛对此事毫不知情。
“你回来了？”海雾把一支淡绿百合从狭长琉璃瓶中取出来，头也不抬，“晚饭我已经让佣人做好了，是法餐，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雪绘坐在他对面，托腮望向自己温润如玉的丈夫：“亲爱的，请你相信我，我跟他没有发生关系，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白人男.妓。”
“我没有干涉你生活的意思，”他的眼神水盈盈的，仿佛深海中人鱼的妙目，说出的话却如海水般冰冷，“你可以任意选择你的生活方式，我不会介意。只要别再逼迫我在你身下承欢，别再逼迫我给你生一个孩子。”
雪绘凄然微笑：“你不是不介意，你是不在意。归根结底，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无论她怎么做，都得不到丈夫的爱。
海雾正如海市蜃楼里的流沙，她握得越紧，失去得就越快。她眼睁睁看着他像躲避猎杀的小兽，惧怕她、排斥她、不惜一切代价逃离她身边。
雪绘的眼神危险起来。
既然他想逃离，就让他永远无可逃离。
正如地下室那只斯芬克斯猫。
海雾抚弄一簇尤加利叶（5），长叹：“我只是想让我们彼此都过得舒服一些。”
雪绘平静地仰起精致的下巴，炫光异形珍珠耳坠贴在白皙的脖颈：“我会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爱是专一的。”
华谊集团的公关团队雷厉风行，在一日内拿出有力证据，向社会宣布，高层司雪绘女士私会白人MB的网图系后期制作，华谊集团保留追求媒体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公告一出，名流圈许多暗恋雪绘的男孩都松了口气，他们在官媒流言对雪绘表达支持。
[我就说，谁出轨司女士都不会出轨！她要是出轨，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真的好羡慕余海雾啊，为什么上天偏袒他，给他完美的妻主！]
[那个白皮骚.货恶心爆了好吗？我都不想睡他！雪绘回家睡香香软软的兔系小娇夫不香吗？]
[支持女神维权！别再给这些肮脏媒体乱泼脏水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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