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纨绔》观长月

2、洗三礼

　　翌日一大早，王萱便早早起身，虽然昨晚没睡好，却也不敢耽搁给钱氏请安。于是洗漱过后便与王莼一起前往芝兰院。

　　路上王萱几次与王莼说话，王莼具是含糊而过，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因此王萱也歇了心思。

　　两人来到芝兰院，钱氏身边的大丫鬟素心道，“太太才起身，两位姑娘便在外头等一会吧。”说罢转身进了屋。

　　两人习以为常地站在屋外等着，大约半炷香的功夫后，素心才出来招呼她俩进去。

　　王萱跟在王莼后进了屋内，屋内被炭盆烘得极暖和，王萱这才感觉冻僵的身子好了些。

　　“女儿给太太请安。”

　　钱氏坐在炕上，端着一碗甜汤正喝着，闻言嗯了一声。

　　“都坐吧。”

　　两人道了谢后，方坐在丫鬟拿来的矮凳上。

　　钱氏看了眼垂着脑袋，一副死人脸的王莼，微微蹙眉。大早上来请安，不说高高兴兴，至少也不能满面愁容，真是晦气。

　　王萱眼见着钱氏面上有些不悦，又看了眼丝毫不察的王莼，心中有些无奈。只好转移话题。“太太今个可是有什么喜事？”

　　“四丫头怎么知道今个有喜事？”钱氏闻言便将目光转向王萱，嘴角慢慢挑起。

　　“女儿见太太气色甚好，这才大胆猜测。”其实是王萱进门时瞧见钱氏面含笑意，又见今个房中丫鬟婆子具是一脸喜色才推测的。

　　钱氏将汤碗放在桌上，对着一旁的素心吩咐道，“去给四姑娘…和三姑娘各呈一碗甜汤来。”

　　王莼听到这句话后，头垂得更低了，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三姑娘的这碗汤不过是蹭了四姑娘的。

　　“谢太太疼爱。”王萱扬起小脸笑着道谢。

　　王莼也跟着小声哼唧了一句，也不知道钱氏听没听到。

　　“今个一大早广仁伯府来报喜，说是你大姐姐姐昨个夜里生了，承蒙佛祖保佑，母女平安。”

　　王萱暗暗扯了王莼一把，王莼慢了半拍后才跟着站起身，两人齐齐福身，“恭喜太太当上外祖母了。”

　　钱氏顺时笑得眼尾起了褶子，嘴里念叨着，“虽是个女孩儿，不过平安便好。”

　　“老话说得好，先开花后结果，待大姐姐养好了身子，指不定明年我们便能多个小外甥。”

　　王萱这话说的钱氏心里熨帖，看着模样娇俏，小嘴又甜的王萱，再对比着一旁跟个闷葫芦似的王莼，钱氏心想还是王萱顺眼些。

　　“四丫头明个陪我一道去参加你小外甥女儿的洗三礼吧。”

　　“谢太太，女儿早便做好了肚兜小衣，用了滚烫的开水烫过，正好一并带过去。”

　　钱氏听王萱如此说，面露慈蔼满意的点点头。“好孩子真是有心了，你大姐姐见了肯定欢喜。”

　　钱氏这个嫡母，平时虽不会苛待她们，但也就是面子上过的去，绝不会在她们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心思。早些年倒也罢了，如今生母江姨娘早早撒手人寰的王萱，正值说亲之时，只能为自己多做打算。

　　出了芝兰院，王萱看看身旁垂头不语，暗自神伤的王莼，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三姐姐虽性子不讨喜，到底同为姐妹，帮一把总不为过。“三姐姐可有东西要带给大姐姐？”

　　不料王莼闻言脸色瞬间一变，抬头看她时竟双目微红，轻轻咬着下唇，一甩身后碎步离开。这一番动作生生将王萱看愣了。

　　“姑娘好心帮三姑娘，她怎么又闹小性儿。”兰香见状着实有些搞不懂这三姑娘的想法。

　　王萱对自己这个三姐姐也很是无语，小心思多且性子傲，丁点小事入了她心里，立马能化出万千愁绪。“罢了。”

　　回到清晰院，王萱便见三姐姐房中的两个大丫鬟与院中伺候的小丫鬟一样被挡在了门外，便暗暗猜测三姐姐只怕又在抹泪，可惜她那性子除非自己想开否则谁也劝不住。

　　于是王萱只瞟了一眼，并未多事，径自回了屋用早膳。

　　桌上摆着焦脆的豆沙春卷、松软香甜的小米糕、清爽可口的糖醋云耳、色泽油亮的酸笋腊肉丁等，还有一碗熬的又稠又糯的梗米粥和一个对半切开正冒着油的咸鸭蛋。

　　王萱一向胃口极好，今个请安多说了会儿话，腹中早已饥饿难耐，见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便摸了摸肚子坐下用膳。边吃边吩咐松香将自己做的肚兜和小衣服找出来，趁着日头正好拿出去再晒晒。

　　兰香则去衣柜中翻找明个穿的衣服，去人家府上不比在家随意，这衣服若穿不好可能会失礼。兰香拿着一件淡粉织锦袄裙在王萱身上比了比道，“春日里穿这个颜色正合适，姑娘明个不若穿这套。”

　　王萱放下吃了一半的春卷看过去，见颜色雅致却不寡淡，刚刚好，遂满意地点点头。

　　“那奴婢便将这套衣服挂在外面，晚点再熨。”

　　傍晚时分，王莼屋里的侍女菊香求见，王萱虽有些疑惑，却依旧见了。结果菊香却是被王莼支使来问王萱什么时候打发人将要送大姑娘的东西取走。

　　王萱闻言一时无语，只说一会儿打发人过去。

　　“三姑娘这是在支使姑娘呢，既有心让您帮忙带，便打发人送过来就是了。”

　　“罢了，她那性子别扭又不是一两天了。兰香，劳烦你跑一趟吧。”

　　“怎敢担姑娘劳烦二字，不过是替姑娘不值罢了。奴婢这就去。”

　　兰香素来稳重，且性子和善，如今也被这王莼三番两次耍性子闹的有些上火。

　　不一会兰香回来，手上抱着一个包裹埋怨道，“奴婢去的时候人家东西早就备好了，只是没送过来，专等着咱们上门呢。”

　　王萱闻言笑了笑没应声。

　　翌日一早，王萱早早起来收拾，兰香给她梳了个分肖髻，簪着一溜小簪，鬓边插着一支海棠簪，细细的流苏垂至耳侧，与耳垂上戴着的珍珠耳坠倒是相得益彰。王萱正欲起身，兰香又在她脑后簪了朵淡紫色绢花。

　　王萱对着铜镜瞅了瞅，满意地点点头，连忙去用早膳。吃好后，尽管时辰尚早，王萱依旧带着兰香拎着两个包裹前往花厅。

　　待钱氏出来时，王萱已经等了近半炷香的时间了，钱氏看到兰香手中拎着两个包裹，微微挑眉。

　　王萱腼腆一笑道，“女儿惫懒，只绣两套肚兜小衣，另一个包裹是三姐姐托我带给大姐姐的。”

　　闻言钱氏面上倒是没什么反应，心里却是舒服了不少。

　　“你能想到准备这些便很好了，女红虽于女子来说十分重要，但你到底年轻，做多了针线对眼睛也不好。”说罢看向看着两个包裹，状似无意道，“你三姐姐也算有心了。”

　　钱氏看王莼特意准备了包裹托王萱带去，心想这个三丫头也没那么木讷，还算知礼。

　　去往广仁伯府的路上，王萱与钱氏共乘一辆马车，一路上王萱礼数周全、言辞恭敬，倒也让钱氏满意。

　　马车停在广仁伯府门前，广仁伯府大儿媳邹氏上前接钱氏下车，嘴里客气道，“请亲家夫人安。”

　　钱氏连忙扶了一把道，“都是一家人，不拘这些俗礼。”随后又向邹氏介绍王萱，“这是我家四丫头。”

　　王萱连忙行礼道了句万福。邹氏扶起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四妹妹长得真标志，这礼仪气度也是不凡，还得是夫人您调教得好。”

　　一番话夸了两个人，当真是八面玲珑。钱氏听了面上也是带笑，谦虚了几句，随后才进了府。

　　伯爵府到底不同于一般官员的府邸，门前粗壮的老槐树一看便是有些年岁了，朱红大门也比王家的要气派。王萱屏气凝神，不敢四处乱看，只在钱氏身后规矩的跟着。

　　一行人七歪八拐的穿过几道月洞门，又绕过一段长廊才来到后院正房。

　　钱氏来的早，如今还没多少人，于是便带着王萱先与广仁伯夫人见了礼。伯夫人拉着王萱的手上下打量片刻，突然问了句，“你家这个四丫头不光颜色好，人也极规矩。多大了？可许了人家？”

　　钱氏嘴上说着夫人谬赞了，脸上带着笑答道，“我这四丫头五月便满十六了，还未曾许人。”

　　伯夫人握着她的手拍了拍，面上闪过一丝精光，意有所指道，“姑娘脸皮薄，我们容后再说。你还没见过薇薇和孩子，不若先去瞧瞧。”

　　钱氏与伯夫人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

　　随后王萱便随着两人去了王薇的院子，院子很大，正对着五间上房，东、西厢房各四间，王萱见有下人从正房西侧角落出来，便猜测应该是还有几间后罩房。院中来往的下人虽多，但却各司其职，丝毫不乱。

　　进了屋里，王萱便感觉一股热浪扑来，偷偷瞧了瞧并未见到炭盆，心中便猜测这屋子许是烧了地龙。

　　待几人身上寒气除尽，才吩咐奶娘抱来孩子，钱氏一见孩子被抱来，便连忙伸手接过，脸上满是爱怜。

　　王萱也凑了过去，只见孩子娇娇小小的，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太太您瞧，外甥女生的颇肖姐夫。”

　　闻言，伯夫人便笑了，钱氏也笑着道，“老话说女随父儿肖母，你外甥女是像你姐夫多些，不过这嘴巴倒像是随了你姐姐。”

　　看了会孩子，正好奶娘要喂奶，于是王萱又随钱氏进去看过了大姐姐王薇，将绣好的东西给了她，王薇笑着道了谢。钱氏看着王薇产后虚弱的模样，眼眶瞬间红了，母女二人拉着手哽咽。王萱在一旁看着，心中生出浓浓的羡慕。

　　王萱心知钱氏与大姐姐有话要说，于是懂事地退到门外，顺手将门带上。站在厅内悄悄打量着厅内的陈设，无论是堂前的山水挂画还是墙角的瓷瓶插花，具是用了心的。心想看来大姐姐在府中过的不错。

　　过了一会儿便见钱氏眼眶红红地走了出来，这时吉时已到，“洗三礼”正式开始。

　　只见丫鬟端来一个大铜盆，放在方桌上，众人依次添盆，先添一小瓢清水，随后有添金银锞子，有桂圆枣子，收生姥姥随之念出吉祥话。

　　添盆结束后，收生姥姥又拿着棒槌搅了搅，随后正式开始洗，孩子被凉水一激，大哭出声，却是预示吉祥，谓之响盆。

　　因是女孩，需要扎耳洞，所以最后用香油泡好的绣花针扎了耳洞才算结束。

　　王萱看着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心有不忍。不过其他人却似未察觉一般，笑着寒暄起来，甚至还有人夸孩子哭声大肯定身体康健诸如此类的话。

　　“洗三礼”结束后，众人被邀请前往正房就坐，等着用午膳。王萱跟了过去，却被钱氏打发了出去。

　　王萱猜到伯夫人应该是想与钱氏谈论自己的亲事，这一猜测让王萱有些心慌，好似货柜上的商品一般只能等待买家挑选，自己却做不了半点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