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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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逾扶住剧烈抖动着的宋映岐，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抚着宋映岐的背，替她顺气。
只见她眉头耸动，堪堪闭着眼，咳了许久也没咳出什么来。
不知是为什么，似乎知道了这道菜中含了糯米，那股黏腻的气息便始终萦绕。
湿滑、阴冷，阵阵胃痉挛。
父母离异于她来说是很早的事情了，她先是跟着母亲生活，只是在两边，她似乎都是不被需要的人。
虞逾想起来母亲对着另一个人极尽和蔼可亲的笑容，想起她对自己的忽视，想起来那勒令自己吃下的每一口糯米。
母亲似乎得病了。但即使不因为这个，家里无人喜欢的东西，她就得必须喜欢。
一勺勺舀起，无视几束冰冷的、幸灾乐祸的、怜悯的目光，平静地咀嚼，然后忍着恶心咽下。
常年的胃病很快会发作，她扶着墙不住地抖，胃里翻江倒海，酸水几乎涌出喉头，可半天也吐不出来。
宋映岐的症状她再熟悉不过，甚至还要严重些。没有身体上的刺激，仅仅是听到这两个字，精神连带着肉/体便溃不成军。
她究竟遭遇过什么？
“宋映岐，我在呢。”虞逾将她支起来，“没事了。”
她红了眼圈，病恹恹地抬头：“没事，我……缓一缓就好了。”
虞逾见她强撑，终归是放心不下，于是唤来店小二，叫了壶清水，想了片刻还是做了决定。
“去公主府。”
她身边带着的两个仆从面露惊讶，连声应道：“是，殿下。殿下许久未回公主府了，还容奴婢们传信回去，叫下人们收拾好了，恭迎殿下回府。”
虞逾自然点头应下。却见那两个仆从又趁着她去查看宋映岐状况的空隙，窃窃私语着：“快些去报秋公子，殿下要回去了。”
祁潋见她并不管束：“小逾，别说做姐姐的我打趣你，这秋朔的死缠烂打，你可遭得住么？不过公主府，如今像个空壳子，只他一个公子，还有些许无用门客，你这次回去，可得好好修整一番。”
虞逾听她这样说，不禁抬头盯着她脸瞧：“垂月姐姐说得是。”
祁潋一怵，忙道：“小逾，你可别嫌我多嘴了。你天天躲在宫里，好生无趣的。”
也是，万重宫城便像是象牙塔，好些消息阻隔在外，听不见，也摸不着。
出宫，挺好的。
*
公主府门面气派，地处鸣都东市，紧邻朝上众达官显贵之邸宅，视野格外开阔。只是也注定藏着许多往事，虞逾虽躲避许久，终归是要触及的。
候在门外的人众多，后面是数排灰衣仆从，而前面的几人，神色各异。
为首的是个中年女人，面容沉稳，着蓝衫。她见虞逾下马车，连忙跪下行了全礼：“见过殿下。属下徐静槐，是公主府新上任的家令。”
旁边那花枝招展的粉衫男子虞逾倒听祁潋说了，名为秋朔，是公主府司丞，府中门客之一。
虽说他是笛阳秋氏的公子，落魄名门之后，但在他人看来，实则是自甘下贱，上赶着来做面首的。
长公主从前将他赶走数次，他偏偏是赖着不走，这一来二去，在府中也落了个官职。
“殿下，公主殿下！”他是个跪不住的，左右晃动着，吸引着虞逾的注意。
“你还在府中？”虞逾俯视着他。
“属下，属下在的……属下心中日夜想念着公主殿下夜不能寐，恨不能与公主日夜相见。”他为表深情，那叫一个涕泗横流。
怪不得长公主不肯收。人虽俊俏，但脸也不是这么用的。
“好大的胆子！”虞逾沉下面色，“你这般说辞举动，岂不是告诉世人，本宫行为放浪不检，只知享乐么？”
“公主……公主……”他膝行了两步扑上来，“属下知道，公主只是说狠话想要赶属下离开。可无论您怎么说，属下都不会走的！”
这让她还怎么说啊？古代版的恋爱脑？舔狗？
虞逾张口欲言，却掩面猛咳了起来。她挪开衣袖，只见上面一小块的血色。
徐家令眼力好，将这看得清楚，怒目圆睁，连忙对着那秋朔高声喊道：“来人！将他拉走！又疯疯癫癫的，殿下被你气得咳血了！你该当何罪！”
不过，这倒是冤枉这秋朔了。御医替她看了，这嗓子怕是只有南诏巫医有治愈之能。
拖得越久，就会愈发严重，呈现呕血之兆，最后几近失声。
“好了，别折腾了，退下吧。”虞逾垂着眼，没顾及喉中的血腥之味，“本宫回个公主府，何必这样大阵仗？”
“本宫这才刚回来，便一个个沉不住气了，日后，是要踩到本宫头上来了？”她目光扫视过地上本就跪着的秋朔和扑通一声跪下的徐秋令，以及身后大气不敢出的仆从门客们，“嗯？”
这是忠心护主，还是逾矩到想要杀鸡儆猴？
祁潋狐疑地向她这边睨去：好大的气派，再往公主府众人看去，确实脸上多了恭敬，一个比一个像鹌鹑。她清清嗓子开始唱白脸：“好了，先来几个人将宋小姐扶到房中去。”
她伸手戳戳虞逾：“青回大师托人给我传信了，说你会想要见上他一面的。他这是何意？”
“何必不懂装懂，我看你心里门儿清。”说罢，虞逾也学着睨她一眼。
祁潋火急火燎地小步追上她：“小逾，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你垂月姐姐我，人也没多聪明……”
门外的小厮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只摇摇头，心中想着：这两位贵人，又来这套。
*
日子好说歹说安生了四五天，雨亦绵绵地落了四五日。今日倒像是龙王不再施云布雨，回了他的东海龙宫，竟罕见地见了太阳。
虞逾见外面日光甚好，也罕见地起了兴致，唤人将早膳摆到中庭去。
她正端起那润肺的蜂蜜羹汤，还未饮上一口，就见本应在宫中的女官崔儿候于庭外。
虞逾心中了然：麻烦来了。
“来了。”她喝了一口，觉得过于甜腻便放下瓷碗，“既有急事，便进来吧。”
崔儿俯身行礼。她劳心劳力的，看着比从前要憔悴几分。
“崔儿，你辛苦了。”虞逾挥手将东西撤下，走至她身前，“薛仰之，很难伺候？叫你这样忧心。”
“殿下，薛公子喜静，也不需要宫人侍奉在侧。只是今日出了意外，薛公子和宰相公子林穆起了争执。”
“起争执？他不是冲动的人。”虞逾皱眉，步子有些错乱地往外走去，“备马，进宫。”
*
虞逾觉得，薛仰之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怕是都要被她虞逾看尽了。
他一向穿戴整齐又保守，此时衣襟散乱，臂上薄些的布料已经被鞭子抽成碎片，皮肤露出了几道散乱的鞭痕。
“伺候的人呢？都死光了？”虞逾风风火火地赶来，便见他受伤，“容他在我静行殿放肆！”
“为什么不还手？”她气急而笑，又问道，“我都没这般折腾你，他一无诰命，二无官职，凭什么打我的人？”
“公主的人？”薛仰之竟不为自己辩驳一二，也不做可怜模样，像是已经心满意足，“仰之竟得公主这样袒护，便足够了。”
不对，明明事情的原委还未厘清，她这是在急什么？
“所以，你还是未告知本宫答案。”她定了定心神，“你为何不还手？”
“还手？当然，是没必要。”薛仰之那双湛黑的眼里似有盏盏鬼火，阴冷得叫人遍体生寒，“殿下这下明白了吗？”
虞逾余光中只见那宫人们抖得和筛子似的，她也没有折磨人的癖好，便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你起了杀心，薛仰之。”
宫殿的大门敞开着，她任由冷风刮在她面上。殿中此时无人，但不知何时会突然来人带走薛仰之。
“长公主殿下果真聪慧，不愧是——世人之知音。”
“若不是怕连累殿下，我便会将他推到池塘里。”他语气中有些难以压抑的兴奋，“水那样冰，让他活活溺死，应该不难吧。”
此人果然是反派啊。至于何时疯了，有待考量。
“是吗？”她慢吞吞地问，“那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这样杀死本宫么？”
虞逾想也没想，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又很快接上。
“不必答了，本宫不想听你肯定的回答。至于这次与丞相公子的事，你已经连累本宫了，平白无故得罪了朝中重臣。下不为例，本宫可不给你兜着。”
“仰之怎么舍得杀殿下呢？”他面无异色，话中意有所指，“殿下说错了，此事也牵连不了殿下。”
“本宫知道，林相不喜她这纨绔儿子，可终归彼此是血亲，不可能放任不顾。”虞逾抄起地上丢下的长剑，往他脖子上一挥，“薛仰之，本宫一定要接你去公主府，这静行殿，你待不得了。”
“真想砍你几刀出气。”虞逾恨恨道。要不是想起她那无用的破分数，现在还是负的六十六呢。
薛仰之迎着刀刃起身，半分也不怕。“多谢殿下相救了。”他向她走近，“那到了公主府，殿下要我做殿下的……”
面首。
“别恶心人。”虞逾将剑一抵，面露嫌色，扫视他一番，“本宫还没饥渴到如此地步。”
她又不是疯了，将这一颗定时炸弹置于枕畔，她岂能安睡？可不得常年在枕下藏刀？
思及那个林穆，怕是动了歪心思，这才被……她虞逾，可享不起这个艳福。
“公主府长史，你可做得？”
薛仰之见被她嫌弃着拒绝，也不生气，似笑非笑地道：“自然……做得。”
“不过……殿下应当还不知道那林穆如何了。”
“他，少了根东西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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