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鲸》非予

54、抑郁症和焦虑症

　　洛书韦也不记得他就那样颤抖着声音在他的怀里哭了多久，久到他胸前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氤湿了，久到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呜咽起来，久到他最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是手里却依然攥着他衣服的一角，洛书韦的心就像被人一刀一刀的切成了碎片，疼的无以复加。
　　第二天早上洛书韦是被亓语旌的电话震动吵醒的，他看了眼手机已经上午九点半了，本来想挂断电话，但是一看来电显示，他犹豫了一下，先摁了手机静音，然后慢慢从亓语旌的头下面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他转了个身，继续睡了，洛书韦帮他把被子拉高了一点，这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手机屏幕还在闪着，他犹豫了一下，摁了接听键，只听对方有点着急的说道：“小鲸？昨晚怎么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我去法兰克福出差了，飞机刚落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声音听起来浑厚又知性，可能是劳累的缘故，透着一点哑，是个有些年长的人。
　　“不好意思，我是洛书韦。”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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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书韦两天后去了星耀，吴月推了工作正在办公室等他。
　　“月姐。“洛书韦一进去便打了招呼。
　　“坐吧，这两天休息的怎么样？“吴月看着他问了一句。
　　“没什么，好多了。“他淡淡地回复。
　　“莫总的事，是你做的吧。“这句话不是疑问句，所以洛书韦不置可否，并没想否认。
　　“我问了魏总，他那天提前离开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莫氏取消了合作，还赔了我们一大笔违约金，现在我想想，为什么晓晨偏偏就在那天出了事，又为什么偏偏那晚魏总又接到了电话，现在看来一切应该都是提前设计好的，所以书韦，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目前也没有什么风声走漏出来，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不是一个人，星耀也不是那种出了事就把艺人推出去挡枪的娱乐公司，这点魏总和我都是有共识的。“
　　“我明白的，月姐，反正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不想再提了，我只能说莫聪他就是个人渣，这件事压下来最好，如果被曝光了，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身败名裂！“
　　“哎，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点后怕，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最近还是要小心一点，又到年底了，各大营销号不知道又要为完成全年KPI作什么妖。”吴月提醒他。
　　“我知道。“洛书韦点了点头。
　　“行了，下面说点正事吧，今年你就拍了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综艺只上了我们星耀自己的真人秀，整体的曝光度不算高，不过你现在正在转型阶段，不过度曝光也不一定是坏事，但是既然选择了做演员，戏就得接着拍，你这段时间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有部古装电影我看了下还不错，是香港的廖清导演执导，整个团队都是香港的制作团队，我已经帮你接了，12月进组，这段时间正好空下来可以参加几个时尚活动，就当给粉丝一些福利了，行程也不会太累，你看看怎么样？”
　　“嗯，您看着安排吧。”
　　“另外，JL品牌新一季的宣传大使还是定了你，续约的事这两天就能定下来，如果没问题，下周要拍摄新一季的广告，时间定好了我再通知你。“吴月接着说。
　　“好，那没事，我就先走了！“洛书韦说完便站了起来。
　　“书韦！“吴月叫住了他，”你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我希望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你得明白你不是一个人，做什么事之前先想想星耀，想想你的前途。“
　　吴月这么说怕是发现了什么，但是洛书韦现在还没办法说太多，亓语旌那儿他还有太多问题没有理清，就算要公开出柜，总要等到彼此都已经完全准备好才可以，至于出柜后可能面临的局面，他倒是不那么在意了。
　　洛书韦出了星耀，便开车去了提前约定好的地方。
　　对方约的是一家私人茶馆，洛书韦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不太习惯。
　　一进门，便见到一个约莫50岁左右的男人，面容柔和儒雅，穿了一件米色圆领毛衣，头发很随意的梳了梳，怎么说呢，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会让你觉得舒服且平易近人，在这个不算温暖的午后莫名的感觉到身上有点暖。
　　对方听到他进门，站起身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对他说：“您好，您是洛书韦？”
　　“您好，李医生。”洛书韦对他说，并向他伸出了手。
　　“坐吧，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身份曝光，只是地方不太好找，开过来花了不少时间吧。”李博说着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尝尝，今年的新茶，味道还不错。“
　　“谢谢！”洛书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实他完全不懂品茶，平时在家里也只听过洛教授说过几句，他自己其实一直都没怎么喝过茶也根本分不清好坏。
　　“很好喝，谢谢！”洛书韦放下茶杯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你约我见面是想问小鲸的事？”李博说着也喝了一口茶，不得不承认对面的这个人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绅士的气息。
　　洛书韦点了点头，看起来一脸真诚。
　　“小鲸他，那天吓到了你吧。”李博笑了笑问道。
　　“没有。”洛书韦如实回答，他那天确实被惊到了，但是并没有害怕，要说害怕，他那天更害怕亓语旌会拿刀伤害自己，除此之外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说实话我给他打电话，一听接电话的人是别人，倒是把我吓到了。”李博放下茶杯看着他调侃了一句。
　　“不好意思，本来我没想接他的电话，因为无意中听到他提过您，我才会接的，真的没有冒犯的意思，您别介意。“洛书韦解释道。
　　“小鲸他……跟你提过我？”这倒是李博完全没想到的，他为亓语旌做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咨询，从来没听他主动提起过谁，也从来都没见过他的朋友。
　　“那晚他发病的时候，喊了一句您的名字，其实我也没太听清楚，但是第二天早上看到您的来电，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您。”
　　“原来是这样，但是洛先生，首先我得向你说明一下，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处于对病人隐私的保护，在没有得到当事人允许的情况下，我是没办法向你透漏他的病情的，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你猜的没错，他确实有比较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但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症状已经好了很多，这几年也已经很少发病了，只不过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重新刺激到他，让他又想起了过去那些不太好的经历，我倒觉得也不是坏事，其实一切也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你不用过多担心。”李博一字一句的跟他解释道。
　　“可是他……….他那天整个人看着非常不舒服，他还让我用绳子把他绑起来，他看来很害怕。“洛书韦在说这些的时候，依然心有余悸，一想到那天亓语旌的样子，他就不自觉的心疼起来。
　　“那是他正常的自我防御表现，你一定还看到那把刀了吧，不用太担心，这都是正常的应激表现，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怎么说呢，虽然我不能跟你具体说明他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小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相反他很坚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状态如何，也就是说很多时候他在发病的时候也是相对清醒的，只不过他没办法完全控制好那个发病的自己，所以才会用一些我们常人不能理解的手段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绳子比起刀来说已经相对安全很多了，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用刀来伤害自己了，起码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
　　“很…….正常么？“洛书韦仿佛陷入了沉思，所以他以前还会用刀来割伤自己么，上次他摸到他手腕上的凸起，也是自己弄伤的么，想到这里洛书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被捅了一刀，很疼。
　　但是似乎那天他把亓语旌绑起来后，他真的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洛书韦感觉得到，他整个人没那么恐惧了，到最后还慢慢的睡了过去。
　　“洛先生，不好意思，打断你的沉思，我想冒昧的问您一个问题，你们认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关系呢？“李博打断了他。
　　“快有一年了吧，不过一开始并不太熟，最近几个月才慢慢熟悉起来，我已经跟他表白过了，他没有拒绝。“洛书韦如实说。
　　“怪不得。“洛书韦听到李博说了一句。
　　“您说什么？“他问道。
　　“没什么，洛先生，你刚才说你跟他表白了，他没有拒绝，我想我大概能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发病的频率会比较高的原因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认真的对待这段感情，认真的对待他，对于一个有着心理疾病的人来说，身边如果出现了那个人，会刺激到他体内的疾病因子更剧烈的反应，尤其是小鲸这样的病人，这种状态折磨了他很多年，本来他已经好了很多了，但是莫聪也恰好在这时候出现了，我只能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吧，但是我也要提醒你，陪在一个抑郁症患者的身边，除了要有真心也要有强大的耐心，你要相信他，但是我知道您身份特殊，你们的关系迟早要曝光，如果不能很好的处理这段关系，到时候一旦你犹豫了，那么这无异于将小鲸置于万丈深渊，到那个时候，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了，这些你都考虑清楚了么。“李博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至少有一点我是敢保证的，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他，不管他以后会不会好起来，就算他一辈子都这样，我也不会离开他，这也算是我给您的承诺吧。“洛书韦直觉李博跟亓语旌之间并不是简单的患者与医生的关系。
　　”我相信，如果小鲸的爸爸如果还活着，他一定会很开心的。“李博终于没有任何负担的笑了。
　　“他爸爸？“这倒是洛书韦没想到的，李博竟然也认识亓语旌的爸爸。
　　“是他的养父，去年的时候去世了，他养父是个很好的人，小鲸很幸运遇见了亓昌，我跟亓昌是朋友，所以我一直都把小鲸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今天你这个承诺倒也算是没说错人。“李博又了口茶，敛了敛眉。
　　“您一直叫他小旌，这是他的小名吗？“洛书韦又问了一句。
　　“嗯，是他以前在孤儿院的名字，不过是鲸鱼的鲸。“李博回复道。
　　“原来是这样，那导致他生病的原因，跟那个孤儿院有关？“洛书韦对上他的视线。
　　“这个恕我无法奉告，关于小鲸具体的生病原因，如果他愿意的话我相信他会对你说的，但是如果他不愿意，这个我也爱莫能助。“李博又帮他添了茶。
　　“知道了，谢谢您今天愿意见我，我想最后再问一句，我能陪着他一起来治疗么？”洛书韦想了想问道。
　　“这个当然可以，如果小鲸愿意，我是没问题的。”李博说。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就不占用您过多的时间了，我先走了，谢谢您李医生。“说完洛书韦站起身，向李博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茶室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