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里的杨桃花开》江贝

2、乘车错站

　　“乘客们，终点站已经到了，欢迎再次乘坐我们的车！”车内的广播随着司机的刹车而响起，把杨桃吓得不轻，回头一看，车内只有几个乘客和乘务员了。

　　“小姐，你没有报站吗？”从来没有坐车错站的杨桃望向车窗外，再看看手表，心情烦乱地大声问向那位乘务员。

　　“我说你耳朵没有问题吧，你问问同车的几位乘客我有没有报过站，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坐便宜车，再多说几句我还要你补票呢。”乘务员一脸气愤地说。

　　“啊！对不起，小姐，我只是问问而已。可能是我刚才睡着了没听到。”杨桃一听到乘务员说要补票飞也似地了下车。

　　下车时，她听到乘务员对着司机说：“哼，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又碰到坐便宜车的人了，明明是一路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却说是睡着了。”

　　“呵呵，这种骗票的事也不是稀有的事，也许她想事情没听到也是真的。”司机笑呵呵地应着。

　　杨桃狂奔出了890线路车站，把他们的对话狠狠地从脑海中拋到一边。

　　说实在，她天天都坐公交上下班，再加上如果需外出差办事，一天换乘十几次都不是稀奇的事，但是她从来都不会坐过头车，要知道她乘这线车只需坐5个站就行了，可是她居然坐了22个站，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没有睡着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路错过这么多站台居然没有发觉，心里暗叹，生活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了，这些心里的烦忧也影响到了工作。已经是4点05分了，算算再乘车到办事处可能得半个小时，4点30分后，“公优”是绝对不会接单做事了。（“公优”是杨桃给那些自我感觉优越的公务员们绰号）

　　由于职业的原因，她体会到时间真的是效益，每次外出她都心里算好时间，因为与政府部门的“公优”打交道是不容易的，私营单位哪怕在下班最后一秒只要你有事都会及时处理的，而政府部门的公务员可是对“公”字表现得非常到位的，公事公办，公时公用，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的，如果你碰到距他下班时间还剩半个钟，那你最好明智的选择是打道回府了，人家的回答是：下班时间到了，有什么明天再来。任凭你哀求，任凭你说此事有多急多急，任凭你双手捧着的资料在他面前怎么颤抖，人家只要回你一句话就够你没话可说了。“你急，你急，知道急为什么不早点来办，你以为我们一天的工作只为你一个人做事的呀。”那种眼神和语气透着非常的不屑，让杨桃好几次想回吼出来了：我不是急事会这么求你们吗？如果我再看到哪张报纸或电视说你们是人民公仆，看我不录下这些话来堵堵他们的臭嘴，我们的纳税钱就这样被你们啃了还没有抹掉呢。然而心中的呐喊终究是留在心里，因为她想到家里粉嘟嘟的儿子贪婪地用力吸吮着奶嘴，奶香从儿子的嘴角溢出，粉碎了杨桃的心中的愤懑。心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得罪了这些“公优”往后更难办事了。

　　看着那些男士们正以休息的姿态摆弄着手中的报纸及茶杯，女士们频繁地进出洗手间，出来后还带着一团纸巾拭着手上的水珠。还没到下班时间，半个钟的茶谈会也在这时悄然展开了。杨桃这时恨不得打个举报电话：某某单位，现在不是办公时间，而是八□□会在此召开！但是，杨桃毕竟也工作出来几年了，这些不成熟的举动也知道得不到什么效果，曾经去年就有人去举报过，还是联名举报，还不是也没有收到什么改善。顶多是得到一句安慰的话：有这样的事？我们会好好的核查清楚的，谢谢你提出宝贵的意见。像这种情况下，大家心里也明白，不过就是应付应付某些群众不良的心绪而已，这种核查没有时间限制也没有反馈结果的。“公优”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丝毫没有辫子被抓到的自觉性。

　　换上回乘的车，杨桃只能自认倒霉了，事情没有办成，还得同市区的朝九晚五族们挤车，这些上班族大都是图市郊房租便宜，以至不辞劳苦地起早贪黑挤公交。想想他们也是，如果在市区一室一厅就得1500块至2000块左右，菜价物价更是高得吓人，他们的薪水也就是4000块到8000块左右，一个月下来，除掉房租水电及伙食，所剩也无几了。杨桃记得云超告诉过她，你别看我们的总体工资比你们高，看看我们高价的租房和消费水平，其实一个月下来比你们还穷。老实说，刚毕业时她也想进市区工作，市区的繁华让人感觉生活中充满着激情与活力。然而，现在杨桃觉得市郊更让她充实，那种繁华，那种灯红酒绿太容易令人浮燥及沉迷！

　　看着每一班车都是满满的，她不禁悔悟：本来看到头一辆车人多没座位了，想等下一班有没有座位，结果到后面的几班车是人越来越多，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看到又来了一班，杨桃不敢再慢怠了，快步冲到前门，结果司机只开后门，她不得悻悻地又跑到后门去，车门是打开的，可是等到她上车后司机却关不了车门了，她听到好多人都叫她下车，否则车子就没办法开了，但她深知再等下去非得到晚上九点钟后才结束挤车高峰期，所以她装着没听见，没办法，乘务员只得要求大家再靠紧一点，车门终是关上了。一路上，杨桃有好几次感觉到呼吸困难，很想破车而出，奈何人墙太厚，她只能忍耐住。

　　这种情况下，大家也就不难理解杨桃怕来市区办事的原因了，办完事后正碰上下班大潮那只能一路站，而且更要命的是连站都得“金鸡独立”。那些咸猪手也在这时悄然探出来，漂亮的女同胞喝斥一声，咸猪手的主人居然脸不红气也不会喘，露齿一笑，状做无辜地侧侧肩再去用胸肌向另外一位女士揩油。

　　就像这个时候，杨桃感觉到有一只咸猪手正悄悄地，轻轻地扶着她的细腰，她不动声息地放下一直找不到空间搁放的右脚，用力地踩上猪蹄，心想：哼，你就等死吧，死肥猪，你姑奶奶正发愁脚酸呢。

　　“啊哟，哪个臭婆娘的高跟鞋踩到大爷的脚上面来了。”那只咸猪痛苦地嚎啕，想弓下身子抚摸疼痛的脚面，刚想低头，下巴就磕到了一位小伙子肩上，小伙子也不好欺，手一伸把肩上的猪头推到一位大汉的胸口，还好大汉还算文明，骂了一句娘的就放过了他。咸猪自知理亏也不敢吱声了。

　　杨桃心里都笑开了花，心里想：偷腥也不看看对象和场合。拥挤混乱的公汽中谁理你啊。一路上，杨桃感觉到咸猪射出两道杀伤力很强的光，不过那只猪手再也没有伸出来了。

　　终于有座位的时候是离杨桃家仅两个站了。杨桃刚想坐上去，突然发现有位5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一脸苍白地握着扶手站在后面，显然是车子的来回摇晃让她产生不适。而她旁边就坐着几位年轻的白领正在享受着酸甜的情人梅。

　　“阿姨，到这边来吧，这里有座位。”杨桃刚要屁股往下沉又抬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跟她妈妈差不多年纪的坐车，她总会先让着，如果人家是坐后面，她是坐到了“残老病弱婴孕”的座位，她一定起身让位，倒不是觉得50多岁太老到不能坐后面，而是想起妈妈，她妈妈年轻时经常做生意常坐车不晕，可到了现在一坐上车就不舒服，每回她陪妈妈出门时就跟乘务员要个座位给她妈，不要怪杨桃向乘务员要座位，因为她有好几次碰到都不让座的情况，然而又不能耍赖强抢，她很清楚现代年轻人的自觉性，很多年轻人明明看到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本来睁着大的眼睛立刻闭得紧紧的，还伴出打鼾声。

　　上次，杨桃陪妈妈去医院检查，乘车回家时，正赶上满车人，很挤，她跟乘务员说能不能找个位子给她妈妈，那位小姐头抬了抬细小的眼睛，看了杨桃妈妈一眼，就说没有位子。杨桃估计是这位乘务员小姐在她妈妈的头上没见到满头银丝的原因而采用忽视的态度，杨桃心里想：你车上的标示明明写着“残老病弱婴孕都请自觉让座”，我妈妈脸上那种苍白和虚弱你看不到吗？你还配都乘务员吗？于是加大了音量再说了一次：“小姐，请帮忙找个位子给我妈妈好吗？她现在身体很不舒服。”那位乘务员小姐不得已，象征式地扫了一下座位上的乘客说：“哪位先生小姐，请帮忙让个座给这位阿姨好吗？”回应她的是无动于衷的，没办法，她看到杨桃那个你非得找个位置给我的表情后，只好用要求的方式叫起了一位30岁左右的男青年。倒是杨桃的妈妈不好意思在那里不停地说，没关系的，我可以站，不用麻烦了。下车后，杨桃妈妈对杨桃说，今天如果不是有座位，我还真的受不了。杨桃气得没脾气了说她妈妈，你以为时代进步了，人性就有实质的突变啊，你是出门少了，这些事碰得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