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四月桥

6、第六章

　　席眠家里

　　五个人身体僵直地坐在沙发上，气氛降到了冰点。

　　席母盯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出了神。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大哭大闹一场，但是此刻她的内心却无比平常。

　　她转头看看席父，隐约看到他脸上的一些皱纹，也仅有皱纹，甚至看不到一丝不安。

　　席母叹了口气，看向了那个名义上现实上破坏了他们家庭的女人。五官端正，气质姣好。

　　女人也看过来，跟她对视，很明显的冷笑起来，得意洋洋。

　　席父压着嗓子开口：“是我出轨在先，所以赔偿什么的我会做到…另外，名义上，席眠判给了我…我，我会出他们两个人的抚养费，但席眠得跟着你…该说的我都说了，没什么问题签字吧。”

　　除了与这房子格格不入的两人，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席眠更是没想到这种话会是从她爸爸嘴里说出来的，一时半会不知道是气愤还是难过，脸色难看极了。席诺更是恶狠狠的瞪着搂着席父的女人，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去给她一拳。

　　席母颤着手拿起协议书看了又看，而后面露悲痛看向席父，声音喑哑：“我就问你一句，我们一路走过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这个家你真的不要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不是给你洗脑了？你真要抛弃我们？为什么啊？我就要一个答案…”

　　席父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想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女人不乐意了，扯了扯他的手臂示意他快些办事，早些离开。席父最终还是低头，把笔推到席母面前的茶几上，只说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

　　席眠受不了，拿过那只笔再从席母手上拿来协议书，在女方名字签署的空格旁边几下就写了名字上去：“以后我和席诺就再也没有你这个爸爸了…来，席诺签字！”席诺听了也没有犹豫在席眠的名字后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番操作让三个大人傻了眼。

　　席眠把协议放到席母面前，说：“妈妈，我们签字…不是他抛弃了我们，是我们不要他了…这个家还在的…”但不停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她。

　　席母接过笔，看了一眼席父，似乎还是不敢相信那个曾经说过要和她有一个家的男人会变得这样陌生冷淡。她压制着内心的痛楚，缓缓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仅仅十几年，他就花光了他所承诺的感情。

　　男人拿着协议和那个女人走了，毫不留恋。

　　家还是那个家，但似乎又不是家了。

　　席眠绷不住了，软到在沙发上，她想哭。但她只紧紧抱住了席母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呜咽。她不能哭，妈妈会更难受的…

　　席母在席父走后彻底崩溃了，泪水源源不断的涌出，她也紧紧地搂着席眠，把脑袋埋在她肩窝小声哭噎着。

　　“眠眠…妈妈…妈妈只剩你和席诺了…呜呜呜咳咳对，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对不起…”席母喃喃自语，哭的一塌糊涂。

　　席眠悲从中来，不免也带了一丝哭腔：“妈…不是您的错…您没有错…我，我们三个在一起也是家，妈…”

　　两人相拥着哭成了泪人，只有席诺乖乖坐在一边，握紧拳头，眼眶却红红的。

　　席眠再也不会相信以时间为单位的感情了。

　　妈妈和爸爸的故事她从小听到大。

　　两人从小就认识，考一样的学校，进同个班级学习，毕业后再理所当然的谈恋爱，结婚组建家庭，她张口都能背下来，有时候她还会把这当做给同学们炫耀的资本，在得到同学们的夸赞和敬佩后她还会因此开心好久。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没有了炫耀自己父母爱情的资本，没有了那个尊重自己决定、亲切温和的父亲，没有了家。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席眠没想象过没有父亲，这个家该怎么过。但无论怎样，她必须坚强起来，妈妈和席诺需要她…

　　眼瞧着天快黑了，夏连琛一个起跳扣篮，就对冯泽几人说：“天黑了，不打了，我要回家吃饭了…”

　　冯泽掀起T恤擦擦脸上的汗，漫不经心点头：“行，小爷我也得回去了…”他掀衣服擦汗的动作倒是吸引了广场一些小姑娘的目光，而他本人也似乎知道自己的魅力很大一般，又是耍帅的痞笑了一声，把滚到脚下的球捡起扔给了夏连琛。

　　夏连琛无奈看着冯泽耍帅，跟几人道别就走回家了。

　　冯泽就是一个妥妥的公子哥，家里有钱，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尤其和自己一样爱打篮球，这个朋友还是不错的，但这位公子哥嘛，就是习惯了目中无人，看什么不顺眼都会直接直截了当地提出来，而且可能家中教育有些特殊，对人对事都是“你怎么做没关系，但是要扯上我了，那我就得出手教教你道上的规矩”，主要人家人高马大，模样俊俏，是很多女生的理想型，日常收到表白信物也是一大堆。

　　夏连琛对他的性子倒没什么大意见，但他偏偏跟席眠杠上了就很让夏连琛头疼。

　　就好像是兄弟和女人之间的选择一样…

　　呸呸呸，席眠是个好女孩，他这样想席眠要是被她本人知道了估计又得憋红了脸骂自己了…

　　不过，今天看到席眠又红又恼的神情他差点要绷不住。好可爱…圆圆的小脸，微微嘟嘴的模样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忘不掉。

　　喜欢…席眠吗？会不会是正常的心里现象啊…这样太冒犯了…席眠知道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嘶，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还得先解决现在回家要挨骂的事。

　　夏连琛路过一家蛋糕店，瞥到了里边的小糕点，再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星星，走进了店。

　　这么晚了，回去肯定会挨骂，买点甜点逗老妈开心…进而老爸就不会生他气了，完美！

　　轻手轻脚打开门，夏连琛猫着身子进门，灯突然也亮了起来，吓得他就要跳起来。

　　“好你个小崽子，长大了啊，竟然这么晚才回来？”夏父的声音骤然响起，夏连琛立刻笑脸迎上去：“爸，你看你，吓我一跳…你看，我这也不是很晚才回来嘛…妈呢？”

　　夏父不理他，坐回了餐桌上，拿着报纸头也不抬：“张姨，把菜热热端上来吧”，“……你妈硬要等你回来再吃饭，这会儿估计在楼上洗澡。”

　　夏连琛拿着他买的小糕点，走到用餐间，故作小心坐到了夏父对面。

　　“那个…爸，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好…这个，是甜炊坊新出的糕点，妈妈喜欢的抹茶味…”夏连琛轻声开口。

　　夏父听了，抬头看了一眼，又给他一记眼刀作警告：“哼你小子，净会讨你妈欢心…这次又出去跟同学打球了？”

　　夏连琛唯唯诺诺点头：“对对对，绝对没干其他啥坏事…”

　　夏父放下报纸，看他：“打篮球不说你什么，但你好不容易放假了还整天出去闹，都不沾家，活活像个浪子，还不如在家陪陪你妈…”

　　夏连琛点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

　　夏父也知道说不动他，索性也不多说了。

　　夏母下楼见人回来了，也过来坐在夏父一旁静静用餐，时不时跟两人聊聊她今天出去跟隔壁陈姐做护肤的趣事。

　　气氛平淡但很舒适。

　　这是很多家庭的常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