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司康不向左

2、第 2 章

　　从医院拿着药出来的时候我依然情绪很低落。医生问了问我最近的情绪，走了常规问诊流程就让我去领药。抗抑郁的药不会一次性配很多，医生需要定期了解病人的病情，所以一般都是两个礼拜一次复诊。

　　我拎着药默默放进书包，一次的药物费对一个没有收入的学生来说还有一些负担的，但对我没有。如果这是一场持久战，那我必须打起精神。

　　远处一个白衣少年久久站定在马路拐角处，仿佛看不清般怔怔的望着医院门口的方向，心思沉沉。

　　回到家的时候迎接我的依然是冰冷的房间。我把书包往沙发一甩，走去冰箱看到妈妈留在冰箱的纸条。

　　「宝贝，晚上妈妈和你秦阿姨有事出去晚点回来，你把阿姨留在冰箱的晚饭热一下。记得吃。」

　　我瘪了下嘴，不出所料今天又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家的节奏。

　　说起父母，其实他们并没有琼瑶小说般狗血的背景，甚至可以说我有个很圆满的家庭。父亲是一个生意人，生意做的很大，白手起家，常常出差在国外，以至于我对于父亲这个角色并没有过多的感情。母亲是一位青年画家，时常出没在国内顶尖画廊做展。淡漠的家庭关系影响了我整个童年。杨晶晶时常调侃我，你要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富裕家庭你当之无愧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标标准准的“留守儿童”。

　　我甩了甩头，把头发散下来。拎着包走向二楼自己的房间，打开书包把药放在了书桌最下面的抽屉中。

　　*

　　早上起来的时候脑袋依然有点发胀，这也是抗抑郁药物的一个副作用。

　　今天是周六，不用去上课。我翻了一个身，决定还是起床。薄荷牙膏的清凉感和冰凉的冷水脸让我迅速清醒。我望着洗手台镜子中的少女微微发呆。自从开始吃药，原本大开大合的情绪明显得到了缓解，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情绪起伏的更少。所幸之前我也不是个张扬外向的性格，父母那边也就瞒了过去。

　　今天打算去母亲朋友的画室做练习，这是之前和母亲说好的。因为喜欢画画，我选择高考做一名艺术生，在之后的高二周末，我讲会花大量时间泡在画室里。

　　今天依然是一个大晴天，我其实很讨厌晴天，遗传性紫外线过敏让我无法像别人一样沐浴阳光，我只能披着长袖在大夏天打着伞，尽量避免皮肤不被紫外线灼伤。地铁的机械的女声播报和到站提示音打断了发愣的大脑。我紧了紧背着画桶的肩带走出地铁站。

　　要说抑郁症给我带来最大的影响，不是无法入睡，不是食欲不振，而是我无法在人声鼎沸的环境中多待一秒。人一多，我就会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和情绪崩溃。

　　走到画室的时候我冷汗涔涔，背已湿透。所幸画室的人并不多，铅笔在画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让我不禁微微喘了口气。见过画室老师之后就开始做一些简单的准备工作，贴好画纸，削尖铅笔，摆好新买好的颜料。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在沙沙声中渡过。

　　学生练习画画的教室并不大，只有7，8个学生围着一组静物做练习。画完后我把画纸教给老师，书卷气的老师戴着金丝框眼镜赞许的看我。

　　“以前学过？”他的声音不大，声线却是成熟男人的浑厚低音。

　　“嗯，小学的时候学过2年，中间断了。现在想重新抓起来高考做艺术生考美院。”我低着头望着鞋尖，微微显得有些拘束。

　　“你的情况我听秦老板说过，好好练习，问题不大。”

　　他轻笑一声仿佛看穿少女的局促，转身继续收拾绘画的教材。

　　我和他道了声谢，仓促的离开画室办公室。中午的太阳依然很热烈，可能是因为早饭没吃的原因，我站在画室门口抬了抬头，略微有一些晕眩。

　　“桑桑！”

　　少年清冽的声线从远处传来，我略微怔了怔望向发声的少年。

　　少年站在阳光下咧着嘴笑着，明眸皓齿。宫怀今天穿着一身白色便装，没有校服那花哨的图案倒显少年有一丝清冷，阳光下的他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他快速跑向我定了定神，树荫在他脸上交错，眼神亮亮的问少女。

　　“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家画室学画画。”我垂了垂眸，仿佛阳光太过刺眼，手微微捏起了碎花长裙的边边。

　　“你怎么在这？”我反问。

　　“我和唐迪他们约了下午在这旁边网吧打游戏啊。”笑容灿烂的让我晃眼。我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这一刻气氛有点尴尬。虽然我们大半部分年少的时间都在做同桌，但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他热烈，有朝气，灿烂的仿佛阳光下的向日葵。

　　「笑的那么好看做什么」我微微腹诽。

　　我对他的喜欢不像什么狗血的惊心动魄的小说情节，喜欢他，仿佛是细水长流自然而然的事情。这样有浓烈生命力的人是谁都会心之所向吧？不止我，班级里，甚至全校都有他的追求者。我撇撇嘴，稳住心中的悸动。

　　我害怕他知道我喜欢他。他这样一个热烈而灿烂的人理应由同样像朝阳花一样的少女喜欢。每一次想到这里，我承认我是自卑的。

　　“身体怎么样？”他目光关切。

　　又是这样。我敛下看他的目光，微微垂首。他似乎永远都对他人都那么温柔和灿烂。想到这里又有一些生气和难过。

　　“没什么，就是没睡好。天气太热了，我先去吃饭，回见。”我转身走开不去看他，留下一脸茫然的少年站在原地。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轻轻挠了挠头。也转身离去。

　　其实在这边遇到他我是没有想到的。即使情绪被药物压制，我依然能感受到从心口出传来的喜悦。

　　是了，见到他，我真的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