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羽毛》绿叶与夏天

9、裂痕 9

　　来到居酒屋，阿瑞一行人已经围坐在靠里的长桌。一进门，她便兴冲冲地朝着男友阿瑞招手，拽着我的胳膊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在场的8个人中只有两位我没有见过。其中一个微胖的男人，站在桌旁，身穿在日剧中常见的那种深蓝色厨师服，头发用同色系的三角巾包裹起来，戴着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显得有些憨厚，一说话，眼睛便笑成了两条缝，是能让人联想到美食的长相。我猜，这位应该就是李曼曼口中的“开居酒屋的朋友”。而另一位男人，坐在靠近我的桌角，在欢乐吵闹的环境衬托下，显得过于安静。他的眼睛很漂亮，居酒屋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脸颊，让我想到双眼湿漉漉的小鹿。脖子修长，脑袋与肩膀在上下两处显得比例正好。虽然是一身休闲装扮，但臂膀上的肌肉依然若隐若现。刚才自我介绍时，看见了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让我想起一位老朋友。偷偷瞥见他偶尔附和几句的模样，我想他应该也和我一样，是被某位“热心”朋友强行拉过来的。
　　我戳了戳身旁正将一串烤肉塞进嘴里的李曼曼，打趣说：
　　“那就是你想介绍给我的帅哥店长，居酒屋吴彦祖？”
　　她端起酒杯喝猛喝一大口，将塞进嘴里的肉咕噜咕噜强行吞下，心虚地赔笑：
　　“那…情报好像有偏差…嘿嘿。不过还是长得蛮可爱嘛！”
　　原本也只是想要逗弄她几句，也就放她重新埋头于美食了。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梅子酒，思绪飘进飘出。他们谈论的话题只有一半进入我的脑袋，有时甚至只有琐碎的词语在我的脑袋里达意，但总是要表面点头、微笑、附和几句。成年人的交际场合不外乎这样，大家聚在一起聊工作聊生活，永远都是这些老生常谈的话题。如果对方是你熟悉的朋友，或许还愿意多聆听几句，因为你那些是褪去包装的真实情感流露。而遇到某些较大的交际场合，人们就不免带上面具，给予彼此体面的距离，因此，也无所谓话题的内容和重要性。而我，早就对这样的场合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案。聚会开始时，首先要热情地向每一个人打招呼，表明自己在场的态度。然后找一个边缘角落座下，时不时冲着最为活跃的那群人点头微笑，再附和几句赞同，就能成功地在人群中隐身。每每参与这种场合，都是我思绪最为自由散漫的时候。虽然令人费解，但我总能在这种吵闹的场合找到专属的安宁。
　　这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个转身我不小心将放在椅子旁的手提包撞到。包内的物品散落出来。我蹲身去收拾，一只漂亮的手将狄金森的诗稿递到我面前：
　　“这是狄金森的诗？”
　　是那个安静的男人，大概因为没有参与聊天，所以才注意到我撞到了包。
　　“谢谢。是啊。你认识她？”
　　我把掉落的物品一一收进包中，坐回座位。
　　“你还是我遇见为数不多一眼就认出她诗集的人。”
　　“也还好吧…我只是知道一首，”他略显不好意思地说 “ ‘Hope’ is the thing with feathers，希望身着羽毛。因为我的名字里也有个‘羽’字，所以有些印象。”
　　“对了，我叫白羽弦，羽毛的羽，弓弦的弦。”
　　“叶清。三点水的清。你也是被朋友强行拉来组局的吧？”
　　白羽弦苦涩地点点头，而我无奈地耸耸肩，两人相视一笑。好似在一场陌生的征途中，找到了另一个孤独的异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