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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新嫁娘(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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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奇怪,这月亮这么亮,宋青凭甚至能看见界碑上的金丝线,却看不清寺庙的全貌。
可是寺庙周围没有一棵树,什么遮挡也没有,他只能模糊看出一点外轮廓。
这不对劲。
宋青凭没管身后二人的协商,独自走上了寺庙的楼梯。
他走一步就看清一步,好像恐怖游戏里的主人公,只有身旁一米左右的地方是亮的。
连东和邹阮互相看了一眼,赶忙跟上。
宋青凭走的慢,每一步都小心谨慎,他不确定未知的前方有什么东西。
不过任何事情总有尽头,他很快就来到了寺庙门口。
他扫过寺庙全景,发现旁边的木柱子上刻着祥云图案,还有浮雕刻出来的龙盘旋而上,龙头正冲着宋青凭。
很正常的庙。宋青凭看着紧闭的朱红色庙门心想。
连东和邹阮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个庙和这个副本好像格格不入。
宋青凭走上台阶,刚想推开庙门,就被连东扼住了手腕。
连东语气急躁,空出来的手胡乱比划着,“万一开庙门是规则呢?刘程是白天打开的庙门,万一晚上是禁忌呢?”
宋青凭抿嘴不语,他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他只想快点解开这个世界线。
每天躲避规则太累也太繁琐,他要快一点,快一点和楚君即见面。
宋青凭胸口发闷,既然这个规则不明朗,那就白天再来探查吧。
他扭头就要出庙,眼睛余光看到了旁边的柱子。
这个柱子,不对劲。
正面是祥云和龙,可是正对着大门的却是另一副景象。
邹阮和连东注意到宋青凭神色不对劲,也向柱子看去。
是篝火,一群人围绕着篝火。
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篝火旁的人载歌载舞,跳着诡异的舞蹈。
“诶?他们燃的不是木头啊。”邹阮贴近观看,“是木偶!”
说来奇怪,这柱子在外面风吹雨打,看起来却像是新做成的,一点儿风化也没有,就连篝火里木偶的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
宋青凭甩开连东的手,仔细看着柱子。
应该是在祭祀,不过为什么要烧木偶,是因为林庄不种树?那制作木偶的材料从哪里来?
连东看向了另一边的柱子,低声惊呼。
宋青凭看了一眼邹阮,二人又去了另一边的柱子。
是冥婚的场景。
几个男人抬着一口棺材往喜堂走,身后还有几个男人在哭丧,甚至连飘落的纸钱都刻画得惟妙惟肖。画风极其诡异。
继续向下看,宋青凭看到了李府的灵堂,和他们见到的空旷景象不同,柱子上的灵堂跪满了人,两口棺材摆放的整整齐齐,中间还用红白绸布拴了起来,紧紧的,谁也逃不了。
哭丧的妇女跪倒在棺材两边,甚至还有小女孩儿坐在在灵帆下面,一个盘头的妇女伸手去拽她。
盘头?宋青凭看到那妇女的背面,头发一丝不苟用一根簪子盘起来,样式像极了初见的老太。或者说,她就是老太。
冥婚的时候有女人在场,那就意味着还有一个仪式没有完成。
宋青凭再向下看,柱子好像被谁破坏过,痕迹看起来像是指甲扣挖的一样,甚至还有指甲断在里面,木头惨白的纹理被染上血,不知道过了多久,血的颜色变成了土褐色。
邹阮吓得扯住宋青凭的喜服,连东也默不作声移到宋青凭身旁。
黑鸦飞过上空,洒下一片黑影,嘶哑的啼叫在这样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压抑。
宋青凭直觉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可现在脑袋很沉,他回头看着朱红色的庙门陷入沉思,这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世界?真的能找到楚君即吗?这一切都是假象吧,打开门就好了,打开门就能看到楚君即了。
朱红色的庙门好像变了,它开始扭曲成一个漩涡,一个肩宽腿长的男人穿着西装走了出来,合身的西装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紧绷的肌肉,修长的双手向宋青凭伸出,就像在发出邀约。
“青凭,来见我吧。”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渐渐浮现,还是那个狗样子,这种桀骜不驯的样子什么时候能改啊。
宋青凭轻声笑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出,邹阮和连东觉得不对劲,互相对视一眼。
宋青凭开始迈步走向庙门,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
拉不动啊,邹阮拼命扯着他的手向反方向拉拽,但她不敢出声,害怕发出声音也是触发游戏规则的条件。
连东身子高壮,见邹阮用尽全力也拉不动宋青凭,就知道宋青凭已经触碰到了规则。
他握紧拳头,向后撤了一步。要救吗?规则一旦被发现,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吗?宋青凭值得吗?万一我也被拖下水呢?
连东在犹豫,自己苟命活下来一关,要不要继续旁观呢?
邹阮拽不动了,她抱着宋青凭的大腿想阻止他,反被他拖着走。慌乱中回头看,连东和他们差了一大段距离,连东握紧拳头低着头,一半身子都在暗处。
“说好的一起活下去的,连东!”邹阮拼命尖叫,好像忘了自己以前考虑的触发条件。
连东猛地回神,想起宋青凭在踏上寺庙楼梯的第一步时,回头说了句毫无厘头话,“连东,记得拖住我。”
月光很亮,但连东看不透宋青凭的意思,只胡乱点头回应了。
连东右手扇了自己一巴掌,走向前抬手环抱住宋青凭,挣扎间,连东右手臂碰到了宋青凭的耳朵,那个黑色的小三角好像特别尖锐,生生划破了连东的手臂。
连东没理会自己的手臂,只是瞥了一眼,又咬着牙想扳倒宋青凭。
奇了怪了,这高瘦的身材怎么可能纹丝不动啊。
月亮好像更亮了,邹阮甚至能看到连东手臂上被鲜血濡湿的汗毛还有青筋暴起的脖子。
“宋青凭,你这个样子,谁也不会爱你。”面前的男人忽然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楚君即”举起左手,都怪这月色太亮,无名指的婚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生生刺痛宋青凭的眼睛。
“楚君即”的身影忽闪忽现,就像被迫终止的代码,熟悉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但宋青凭还是听到了,“楚君即”神色淡漠,语气冰冷,“我已经结婚了,你这摇尾乞怜的样子真是下贱。”
滋啦一声,眼前人消失了,只看到朱红色的庙门。
“楚君即!”宋青凭仿佛丢了什么一样,突然大喊一声,吓了邹阮一跳。
好像从这一声中冲破了什么屏障,连东感觉怀里的人猛地一轻,二人双双栽倒在地,电光火石间邹阮也磕在地上。
宋青凭倒在连东身上,抬起右手盖住眼睛,嘲弄地笑出声来。
这样都见不到他吗?从看到界碑里的金线开始,自己眼前就不断闪过楚君即的身影,这个游戏副本会致幻,所以才提前让连东拖住自己。
看一眼他的样子就好,可这东西太没用了,一张脸都复制不出来。
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沾湿了左耳的三角形耳钉。
“k,我们还要继续等着吗?”阿南弱弱地开口,阿北点点头,也看向k。
k思考片刻,虽然她不清楚新郎出去做什么,但是从宋青凭离开的时候说的话不难猜出新郎的动向。
“去找宋青凭。”k突然开口,宋青凭和其他新人都不一样,他从其他地点上线,对游戏的接受度出奇的高,甚至比她这个老玩家都敏锐。
宋青凭不简单,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跟上去。
她们一路尾随宋青凭到了寺庙,站在楼梯前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听见一个邹阮大叫“连东”,k回神跑上楼梯,双胞胎紧随其后。
她们来到寺庙前就看到三个人倒成一团,邹阮还死死抱着宋青凭的大腿不敢撒手。连东右手臂鲜血淋漓,染得宋青凭的喜服都深刻几分。
宋青凭从混沌中醒来,发展全身都被圈住,动弹不得,空出手拍打连东,让他松手。
休整一会儿后,和k交流了线索,宋青凭起身就要打开庙门。
连东一脸不可置信,非常慌张地准备拦下他,“宋青凭,你想去送死吗?”
宋青凭神色自然地扭头看他一眼,伸出还在颤抖的手按在庙门上,左耳的耳钉闪着诡异的光,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闲谈漫步,“神明可不是这样做的。”
嘭的一声,庙门就像被腐蚀很久的枯木,整扇门倒在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的。
庙里有一块空地,巨大的香案摆在中间,两旁还种满了银杏树。香案后面是个祠堂,宋青凭看到了高大的供案和金色的佛像。
与此同时的高塔上,一个人背对着窗户晃着高脚杯,猩红的酒水就像鲜血,随着他的动作晃动。
好像接收到什么消息,玻璃杯脱手碎了一地,也让刚打开房门的人一怔。
“怎么了?”那人穿着黑斗篷,满脸疑惑地关上门,拿着几张纸走向窗口,“又到了历练的时候,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站在窗口的男人隐在暗处,右手轻微地颤抖颤抖,张了张嘴却说发不出声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来了。”
“谁来了?”那人不解,开口问。
窗口的男人抬起头看向黑暗,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语气坚定又缱绻,就像在看一朵玫瑰。
“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