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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云天义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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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云一帆和柳岑成亲已有数十日,温柔细语不必多表,这一对小夫妻羡煞鸳鸯,只怕神仙都没他们这般好姿态好心情。
云府中一切井井有条,镖局事物并未受云一帆大婚有半点影响。
这一天清晨,镖局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般上门来要求送镖的,都会带来大小不一的箱子,包扎完毕,等验镖完毕,谈好酬劳送镖的地点和接收人,就可以立镖书,立刻整顿行装上路。这次来的客人,似是异国人士,经询问才知道他的祖先是经丝绸之路来到大唐的异域人士。此人身材高大,碧眼金鬓,煞是奇异。
云老爷名云曾书,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也算是有些见识,所以并未对来人的外形作过多打量,依然是礼貌相待,这使来人觉得十分自然,一盏茶过后便道明来意。云曾书听后便陷入了沉思。
原来此人是长安人士,名欧阳中,祖上已在大唐生活了五代,生活习惯于一般唐人无异。这次他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送给他在长安的兄长,他的兄长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唐皇族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唐玄宗民间所认义子,也是现工部司郎欧阳亚。此人争议颇多,有人说他是个好官,有人说他为人尖刻,无恶不作。此次为此人送镖,定是万分重要的东西,长途跋涉危险重重,所以才会委托镖局。
来人说明情况后就告辞了,愿云总镖头细细思量,明日再来拜访。
午饭过后云曾书便将云一帆、云少风唤入房中,共同商讨此事。
云一帆深思熟虑,认为不如就接了此镖,一来这镖既然是给朝廷重臣的,又是先皇义子,定不会是赃物邪物。二来只是单论危险,送镖又怎能惧险。云少风年轻气盛,自认功夫上乘,定是赞同云一帆的话。
云曾书对此镖的顾虑自然并不在物品的危险和路途遥远上,他担心的是与朝廷扯上关系,这些年的清净将会被打破。他喜欢江湖,因为江湖中有义,也因为江湖自有一套规则,使人快意,使人潇洒,万死也只是一个爽得痛快。而普天之下,莫过王法。一旦和朝廷有关系,任何的事情都会牵绊多多,使人无法真正自由脱身,也许一生都无法再享受江湖的快意。他的志向不在为官,不在权势,他只想保存好这个家,这个流传了几代的云天镖局,这一切都比他的命重要。
云一帆不是不懂父亲的心思,如接了这趟镖,则必定亲自护送,但他多少还是有一些不舍柳岑。而他也明白,如果真的是朝廷之物,找上云天镖局,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镖局里还有几位年长于他的镖师,都有多年走江湖的经验,在为人处世,对危机的应断上比他要纯熟许多,他们一起送镖,自是保障更大了一番。
三人计量到掌灯时刻,权衡利弊,决定明日验了镖,只要没有大问题,就接。云曾书也明白,一味躲闪是无法将云天镖局保持下去,也是看到云一帆逐渐显示出独立思索的能力,心里感觉欣慰,孩子成家立业,也是做父母最想看到的。
第二天一早,欧阳中就带了一个锦盒前来。锦盒甚是精巧,整体呈紫色,绣满金丝,单论这锦盒就价值不菲。
欧阳中将锦盒放在桌上,对云曾书说:“云总镖头,这就是我要您送的镖。请看。”他豪不避嫌,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银簪,却有一种晶莹剔透的美感,不似金属铁器那样厚重,散发着一层清冷的光辉。旁边还有一封书信,写着:“兄,欧阳亚,亲启。”这样的镖看起来十分正常,不邪不污。云曾书想,这样两件东西,需要镖局护送,定有深意,当下也不多说什么,看过之后便接下了这趟镖,二人又再商议了送镖的时间送到的地点等,欧阳中感谢再三,留下一锭银子便离去了。
这一锭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像欧阳中这样的家世,是拿得出来的,而这一次的镖金足有千两。这对于云天镖局来说绝对是一笔大生意。云一帆也分外慎重,头天晚上就已经打点好行装,选了最合适这趟镖的几位镖师,将欧阳中的情况如实相告,言明第二天一早整装出发。欧阳中前脚一走,他们便立刻出城了。
一路上他们尽量走山路,绕开了热闹的城镇,走镖之人最忌凑热闹,杭州城内风光迤逦,城外虽没有太多人工痕迹,但明山秀水,更胜一筹。行走半日,云一帆一行人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了离扬州最近的李庄。李庄是个百来人的小村庄,有的是知道云天镖局的,所以在此借宿最为方便安全。李庄最德高望重的是从长安归乡养老的李老汉,传说他经历传奇,然而古稀之年放下一切,回乡过起了田园生活。今夜各位镖师们正是借住在他的家里。
李老汉从不向外人道他当年的经历,但对云一帆是一见如故,云一帆也对李老汉分外敬重,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到一种看透世事的大家气魄。云一帆希望从李老汉这里得到一些有关长安的消息,在这个欧阳中的真实意图没有弄清楚之前,他始终不太放心。
晚饭过后,李老汉与云一帆坐在院中,云一帆说:“李老离开长安已有三年,不知可想再回去看看?”李老汉哈哈一笑:“长安早已不适合我,若是云公子喜欢那里,倒是可以闯一闯。”
“实不相瞒,本次在下去的正是长安。”云一帆一向给人以磊落豁达的印象,正是因为他言之能言。
“有所耳闻。”李老汉淡淡答到。
“不知您是如何得知,此趟镖也是今早才接。”云一帆心中一凛,果然没有问错人。
“老朽昨日听从杭州回来的下人说,见到闹市有一位怪人在打听云天镖局。正好这位怪人的长兄是我的故知。”
“原来如此,李老认识欧阳一家,这也不难推断我这次是去长安了。李老若有什么话要对晚辈说,但讲无妨。”
“此次你去长安,送的可是一枚银簪?”老人家一语中的,云一帆心中又是一紧,但面上不改分毫。
“正是,还有一封书信。”不若如实相告。
“信必定是写给他兄长的,我从未见过比他们兄弟更像是一个人的亲兄弟。”李老汉看着云一帆,直视着他眼中的不解。
“像一个人?”
“是,但凡见过他们二人的,都是这种感觉。”李老汉的话让云一帆更加迷惑,两个人无论相貌如何相似,只要是稍有眼力的也能看出来行为语调的差别,若是像到这个程度,实在令人费解。
“今日言尽于此,明日出发时老朽送送你们。”李老汉说完,朝天上看了看,就起身回房了。云一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天上有一轮非常圆润的明月。这预示着什么?云一帆独坐了片刻也就寝了。
在他的行李最下层,安放着金丝缠绕的锦盒,在黑夜中,锦盒内部,是一片柔和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