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雪》轻三表

1、何人知我

　　1.
　　“辛苦你了。”楚成抚摸叶知雪的脸庞，嘈杂的叫卖声吹过马车的窗帘，带着清风一起拂过她耳边的碎发，“练刀是不是很累？”

　　叶知雪一怔，手掌试探着覆上了楚成的手背，她嗫嚅道，“不、还好。我是说——”
　　楚成笑起来，手指轻轻敲了敲少女的脸颊，抽回了手。

　　他抬眼道，“那，为了我，做难寻敌手的刀客吧。让天下人都向往你。”

　　叶知雪一怔，还未来得及回答什么，只见眼前的男人闲适又平静地扬了扬手，“老方法联系，下去吧。”

　　2.
　　“你怎么和小狗一样呆在这儿。”

　　有人和叶知雪搭话。

　　叶知雪想了想，自己刚才似乎是有点像狗，被摸摸脸就能满足的小狗，楚成就像是忘了对她的承诺，自始至终半字不提。
　　她握紧了拳头，不再试图追忆那人手背的触感。

　　“你身上的刀意很不错，”这人说，“要来打一架吗？”

　　心烦意乱的叶知雪答应了。

　　3.
　　二人打了个平手。

　　叶知雪倚着这片空地边上唯一一根没被削掉的树喘息，看着毫无形象躺在地上喘息的男人，点评道，“你不错。”

　　男人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将自己呛住了，咳了半天回道，“谢谢谢谢，你也不错。”
　　他猛地坐起，“我叫落宸风。千亲宗的少宗主，我在物色我的班底儿，来不来？不想管事的话，你就当个三宗主玩玩儿，做什么，我们保底儿啊。”

　　千亲宗，江湖正道第一大宗门。
　　江城不是朝廷的江城，是千亲宗的江城。

　　叶知雪沉思，“我能力不够。”
　　落宸风狡黠地笑了，“我赌你两年内必成宗师，成了你就来做我的三宗主。你赌不赌？”

　　她一时无言，长长的苗刀插/入土地，落叶飘洒空中的声音比呼吸声重。
　　叶知雪说，“赌。”

　　“好！”落宸风激动地站起来，随后因为身上的伤龇牙咧嘴，“对了，三宗主，你叫什么？”

　　叶知雪：“……”
　　感觉不靠谱。

　　4.
　　两年后。

　　叶知雪成了宗师。
　　现今江湖中存在的宗师只有三十几个，也算江湖第一流了。
　　提刀摧霜雪，出刃断潜江。

　　只是还不符合楚成的要求。
　　她回了一趟京城，与楚成见了一面。

　　只是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
　　当晚，她看了一夜雪落。

　　第二日，她找了一个前往江城的车队。
　　抱着陪了自己七年的刀，坐在马车顶上看天，天一晃一晃，雪落得一抖一抖，铺了她一身。

　　有雪落进了眼睛，化了流出她的眼睛。
　　像眼泪一样。

　　5.
　　已经继任的落宸风带着叶知雪到了二宗主面前，一脸得意地道，“看，我们的三宗主到了！”

　　叶知雪看向了二宗主的剑，二宗主看向了叶知雪的刀。

　　“叶知雪？”
　　“宋万江？”

　　两个宗师点点头，略过了试图介绍的宗主。
　　落宸风哀嚎，“你们两个好过分啊，给点反应啊——”

　　他好像条大狗啊。
　　叶知雪心里想到，毫无贬义，因为落宸风眼里的光那么亮，能够照亮她。

　　她知道宋万江也这么想。
　　寂寞的人眼神都那么像。

　　6.
　　在千亲宗的一年，叶知雪待得很舒服。
　　落宸风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武功这两年进境不敌她，还没入宗师，但是脑子很快，心很活。
　　将偌大的千亲宗打理得上下一心，井井有条，无论是谁，说起宗主来都没有二话。

　　叶知雪其实觉得这样挺厉害的。
　　她做不到。

　　她只会在后山默默练刀，练完了就坐在一块被她削平的青石上看着满山的竹子发呆。
　　叶知雪的刀意是融于自然的死生轮回，观察一叶落一叶生的过程，对她而言也是一种修行。

　　7.
　　一年间隙。
　　宋万江偶然撞上了叶知雪。

　　得知这人每天都来后，露出了震惊而犀利的眼神。

　　据说，当晚落宸风被他追得嗷嗷跑，原因是不老实练功。

　　8.
　　冬去春来，到了千亲宗的弟子选拔之时。

　　落宸风劝叶知雪收个徒弟玩玩儿。
　　他念念有词，“你看宋万江这么无聊一人，还会找人去推推牌九喝喝酒呢，你成天就与刀为伴，我都怕我们给你养出病来。”

　　叶知雪心想，她的心和雪一样冷，来了人又能怎么样。
　　可她挨不过落宸风的唠叨，最终还是跟着去了。

　　她在一片外宗的少年少女中，一眼看中了一个少年人。
　　他眉眼有几分像楚成，尤其是那平静的表情。

　　叶知雪一时竟有些恍惚。

　　9.
　　叶知雪有点后悔。
　　怎么一时冲动就收了人呢。

　　她维持着面上的冷静，与少年对视。
　　少年人看着已经是接近成年，笑起来很阳光温和，这一点和楚成一点也不像。

　　但话已出口，不能悖逆。
　　叶知雪不动声色地说，“你叫什么？”

　　少年说，“楚不知！”
　　楚不知声音清亮，带着一股少年人的锐气。

　　……和她初遇时的楚成一样。
　　叶知雪一时有些痴了，下一瞬，她收敛自己所有的复杂的心情。

　　“我不擅长教人。”叶知雪道，“所以你上理论课去找宋万江，听他的。听不懂来问我。”
　　“想切磋了回来找我，想了新招找我，问我的答案与宋万江不同，信我。”

　　叶知雪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硬，她一顿，微微软了些，安抚自己的新任徒弟，“懂了吗？……饭吃了吗？”

　　徒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啊，后半句加的好像多余了。

　　10.
　　楚不知是个很聪明的徒弟。

　　聪明在，他很会打破尴尬。

　　“啊，大概懂了。”楚不知说，立刻收敛了惊讶，表情十分诚恳，“不过，我非常仰慕师父，所以，我能先看一遍师父的刀吗？”

　　叶知雪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她有些迟疑。
　　“……我的刀，并不是什么优美的刀法，你真的要看吗？”

　　楚不知平静地说，“能够最干脆利落取人姓名的刀法，在我心里是最为优雅绮丽的刀法。”

　　叶知雪与徒弟对视，心头忽然有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