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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中人 ...

  •   枞海山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银色的月光照在山崖上一棵高耸入云的乌柏枝头上,那里卧着一只有着漂亮羽毛的青鸾鸟,月光照的它羽毛就像镀了一层枞海山崖上的绿色宝石,在清冷的月色里闪着细碎的微光,它就静悄悄的卧在乌柏的枝头上,伴着整个枞海山都睡在了月亮的梦里。

      突然一声巨响,乌柏在夜色里剧烈的晃动起来,枝叶被惊醒,枯干的叶片簌簌的往下落,落到了寂寥空旷的山崖上。

      青鸾被惊吓的腾飞起来,挥着巨大的宝石绿色的翅膀在月下盘旋了起来低鸣起来,而后挥着翅膀绕着乌柏树盘旋而下,青鸾的翅膀在月光下投映出一片黑色的影子,遮住了一个乌柏树下的少年身影。

      那少年唇红齿白、目若朗星,剑袖轻袍,手里正挥着一把简陋的石斧不停的朝青鸾日日栖身的乌柏砍去,一下一下,砰砰作响,在寂寥的月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青鸾飞向了他的身影,少年也毫不在意,反而更加用力挥动着石斧,青鸾已飞到了他的身边,翅膀挥动起了狂猎的风浪,似乎一下就能将少年给掀下山崖,可它却像是怕伤害到少年一般,只是无可奈何的围着少年盘旋打转。

      可是乌柏虽然在这枞海山里生长了百年,树身坚硬粗壮,可照着少年这般泄气般的砍法,也硬生生给砍出了一大片凹洞。

      青鸾又低鸣着盘旋了许久,焦急之下只好伸出锋利的爪子将少年从乌柏树旁边拖开,轻轻的朝山崖上的一处空地拖拽去。

      可它的举动似乎是惹怒了少年,少年举起石斧就毫不留情的朝青鸾的翅膀挥去,青鸾不知是没有防备还是根本没想躲开,硬生生的抗下了这锋利的一斧,鲜血瞬间染透了半边翅膀,然后凄惨的哀鸣了一声,重重的跌落在了山崖上,荡起了一阵飞尘,蜷起翅膀痛苦的低鸣起来。

      少年挣脱开了青鸾的爪子,掂起斧头飞身压在了青鸾的身上,目眦欲裂的狠狠掐住青鸾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想掐断它。

      青鸾条件反射的扑腾了两下翅膀,就不再挣扎了,静静的盯着少年,浓重的血腥气弥漫了整个山崖。似乎也刺激了少年的神经,他狠狠的盯着青鸾的眼睛,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缓缓举起了石斧,砍向青鸾的脖颈。

      ‘砰’的一声,石斧从青鸾的鸟冠旁滚落了出去,少年还是没能下的去手,他无法杀了青鸾,浑身泄了力。这样一个无所畏惧的少年,在寂寥孤僻的山崖上捧着脸痛哭了起来,眼泪浸出了指缝,滚落在青鸾的被丰厚羽毛覆盖的颈上,可青鸾却被这眼泪灼烧的疼痛。

      它似乎是安慰一般的,挥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翅膀,轻轻圈起了少年,替他遮住了寒冷的夜风。

      少年伏在青鸾身上,并没有刻意忍住眼泪,就这样一双被眼泪冲刷的明亮的眼睛,望着青鸾,坚定的开口:“时梨,你放我离开枞海山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不管你的回答如何,这都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

      青鸾沉默了许久,昂着头冲着那轮挂在乌柏上的月亮,清鸣一声,吃力的扑朔着翅膀将头偎在了少年肩上。

      然后少年听到一个温柔的叹息的声音,似乎浸了月色的凉,染上了悲色飘进了他的耳朵:“阿洲,不会有人爱你的,你的父母兄长,你的挚友亲朋,你效忠的国家,你的信仰,都不会爱你的,你还要走吗?”

      少年低着头清冷的‘嗯’了一声。

      侧目看向了自己的肩膀,那里依偎着的青鸾消失,出现了一个轻轻闭着眼睛的漂亮面孔,那张脸像最昂贵的白玉雕琢的一样,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明明倾世的容貌还带着些许的稚嫩,却好似含了历经沧桑的无尽悲悯,可他明明只是一只青鸾鸟。

      “时梨,难道你会爱我?你是天地所生的灵物,你没有拥有过的自然不会懂得,自然也无法体会人的感情,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时梨依旧静悄悄的依偎在他的肩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是的,阿洲我会爱你的,是你忘了。”

      “既然你都忘了,等乌柏上的月亮落了吧,等月亮落了我就送你走。”

      枞海山上最高贵的一只青鸾,一只栖息在乌柏上五百年都不愿意羽化飞升的一只青鸾,就静静的躺在这个名叫幸琰的,不久前还伤害自己的少年人怀里,似乎得到了百年了都不曾得到的安稳,安安静静的睡去了。

      月亮落了,青鸾时梨伴着枞海山上的第一缕曙光醒来。

      它重新挥动起巨大的绿宝石般的翅膀,将少年送离了枞海山,而后转身一头坠进了枞海山郁郁的丛林里。

      就在那一秒,少年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僵硬的回头,他看到了火,不知从何而来的天火,瞬间将枞海山燃成了火海,滚滚浓烟遮天蔽日,青鸾被他砍伤了翅膀,耗尽心力送他离开,自己再也无法飞出这无边的枞海山,凄厉的鸣叫声冲破了火海,烧进了少年的耳朵里……

      ******

      “时梨!!!”海市理工大学的学生宿舍内传来了一声惊叫,接着便是“嘭”的一声巨响。

      幸琰刚被梦里吓得惨叫一声,接着一脑袋撞上了宿舍的床帮,疼的他龇牙咧嘴的,痛的叫都叫不出来,梦里的心悸倒是褪了九分,三魂七魄反倒被嗑的一下丢了三魂两魄。

      “这本来就不怎么灵光的脑子,别给撞成智障了。”

      幸琰正蹲在地上,捂着脑袋上的大包面目狰狞的回神呢?

      听声就知道是哪个损人在那嘿嘿放屁,回头踹了来人一脚,赏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那你可得多烧两柱香,祈祷我脑袋每天在这来一下,可能得个一年半载的,才有可能跟你这一个智商。”

      “我去你m的,你这烧了两天,躺这舒服的不得了,大中午的一嗓子嚎的我发毛,是梦见丧尸了,还是梦见厉鬼了。”薛邱朝他伸了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证明他没有夸张。

      薛邱跟幸琰是同宿舍的舍友,算是关系过硬的朋友,也属于一天不犯两句嘴贱,就觉得少点什么的人。

      幸琰捂着脑袋坐着了床上,随口嗤笑一声:“梦见妖怪了!”

      然后又猛的回想起梦里那个鸟,哦不,那个人,虽然记不起完整样子了,但确实是长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漂亮模样是没得跑的。

      于是又思考了一下,似乎意犹未尽的冲徐丘补充了一句:“一个成了仙的妖怪。”

      薛邱一只手撑着宿舍的床栏,一只手叉着腰,吊儿郎当的斜站着,向幸琰投射出两道鄙夷的目光,然后拍了拍幸琰的肩膀,“啧啧”两声,语重心长的开始胡扯:“作为你的好兄弟,我劝你什么许仙白蛇,狐妖报恩之类的玩意少看点,这对你毕业之前破了处男之身没什么帮助的。咱们伟大的领袖说了,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省省吧,你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毫不意外,幸琰又赏了他一脚,再准备送他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手机却突然响了一声,幸琰顺手拿起一看,是他四叔发给他的消息,说是他今天从福建回来,大概晚上七点会在海市下飞机,到时候带着幸琰一起吃个饭。

      幸琰的老家在四川,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从上大学以来,几乎就没主动回去过了,一家里最亲近的也只有他二叔,他二叔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老家不顾家族的反对直接来海市定居了。

      年轻的时候敏锐的嗅到了房地产行业即将疯长的势头,所以年纪轻轻就拿所有的钱,在海市丰新区西山别墅群那买了一栋独栋小楼,但是因为一直在外地出差的原因,也很少回来住。自从幸琰考上海市的大学以后,就直接把备用钥匙给了幸琰,也因为幸琰的原因,孤家寡人四叔倒是比往年回来的勤了些。

      幸琰简单给四叔回了个消息,跟薛邱说了声,就背着书包出了学校,他因为最近几周都在忙实习的事情,差不多也有一个月没去那栋房子那了了,所以他先拐到丰新区那把房子的卫生简单搞了一下。

      今天是周末再加上堵车,从丰新区到机场打车差不多至少需要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幸琰看了下时间,已经四点多马上四点半了,把大门锁好就急急忙忙往机场赶去了。

      周末往机场去的路很堵,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在龟速行驶,没一会儿就把幸琰晃得直打瞌睡。恍惚之间,幸琰又回想起了今天在宿舍做的那个梦,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抑制不住的涌了上来,大夏天的在出租车里冒了一身冷汗。

      幸琰有些恶心,强忍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难受,就开口问道:“师傅,能把车窗都打开吗?”

      司机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好说话,听见幸琰的声音,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瞥见幸琰一头的冷汗,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把车窗落下来,关心道:“小哥,你是晕车还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把车靠边停一会儿?”

      幸琰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他又不能解释说白天做梦吓着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矫情,就顺着司机的话说道:“嗯,师傅,我有点晕车,不过我还得去机场接人,不用把车停路边,窗户落下来,我吹吹风就好了。”

      司机连忙说好,把车开得更稳了点,刚才幸琰一上车他就注意到了这小伙子长得真俊俏,个子又高,标准的大帅哥,就是看着冷冷的不太好接触。幸琰一开口说话,他就忍不住开始主动跟幸琰唠嗑:“小伙子你是哪个学校的呀?看着跟我家姑娘差不多大,她是海市理工大学的刚上大一,今天是她生日,早上我刚把她从学校接回来,你这单跑完,我就要去买个生日蛋糕给她回去过生日了!”

      幸琰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嗯,我也是海市理工的。”

      司机一听这就来劲了,越看越觉得幸琰身高五官都出挑的不行,气质成熟稳重,看着就是有教养的孩子,跟老丈人看女婿似的越看越喜欢,声音也越发热情了:“哎呦小伙子,这么巧啊,那你跟我姑娘是校友啊,小伙子又没有女朋友啊?我姑娘漂亮的很的呀,很像她妈妈的,性格也乖巧,人也懂事,挑不出来毛病的,你见了她一定会喜欢的,你看要不要留个联系方式,你们俩这一个学校的,没事还能一起学习,多好的一桩事情。”

      幸琰本身就是个不太爱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性格,加上刚好有些不舒服,脑子就有些发蒙,其实很想一个人静静的歇一会儿,被司机这劈头盖脸的热情整得越发头痛,只好带着客气的语气直接跟司机说到:“师傅,我有……”

      突然他从马路对向的车流中看到了一张脸,一张精致的像是从画里面描绘出来的脸和一双琉璃般碧色的双眼,然后那双眼睛看向了他,四目相接,一闪而过,那一瞬间幸琰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魂不守舍的喃喃自语道:“时梨……”

      “呲——”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并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幸琰眼前闪过一片白光,受到了一股剧烈的撞击,然后便是一阵尖锐的耳鸣声,一股热流伴着腥甜的气味,顺着额头流进了他的眼角,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一阵天旋地转,他遵循着本能,颤抖着打开了车门,跌跌撞撞的从车上爬了下来,摔在了铺着沥青的马路上,接着熙熙攘攘的人声和警笛声渐渐传进了他的耳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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